《不可撤销》作者:西北偏北

赵安婷接到伍惠的电话时,正在餐厅里如坐针毡般地对着相亲对象,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当手机响起铃声后,显示屏上有伍惠名字跳出来的时候,她有些发愣,片刻后略有抱歉地冲对方笑了笑连忙起身拿起手机走到户外阳台上。电话那头的伍惠没有过多的寒暄,就是简短的几句话,倒是让赵安婷听的脸色发沉。
最终她敷衍了相亲对象几句,也没有理会对方下次晚餐的邀约,赵安婷寻了个回公司加班的理由便匆匆告辞。等赵安婷乘上地铁二号线的时候,看着地铁外黑黑的隧道向后呼啸而过,伍惠电话里说的话开始在她的脑袋里一直回响起来。
伍惠的丈夫,郝楠被捕了。
想到这里赵安婷的脑海里不由的浮现出郝楠的容貌。
非常规规矩矩的一张四方脸,但也绝对不会让人产生亲近感的脸。
由于清瘦所以骨架在颧骨这里显得额外地高耸,进而略带出几分刻薄。好在有浓密深黑的眉毛和高挺饱满的鼻梁缓解了脸型上的不足,且庆幸的是郝楠有一双带着卧蝉的桃花眼,只是却又偏偏鼻梁上生生架了一副无框眼镜衬着他的表情分外寡淡,薄薄的嘴唇像是对谁都无话可说。

她和郝楠的交集并不多。不过对于他的印象却很糟。
会留下这么一个印象是因为在参加婚礼的那天,自己作为伴娘团中的一员,陪着伍惠从娘家出发到新人处所给未来的公婆敬酒,这是双方父母都翻过黄历找到的黄道吉日,那天去往他们新房的路上堵极了。在偏巧在变道的时候,主婚车和其他车辆有了擦碰。对方司机和婚车司机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渐渐有了动手的趋势。大家都赶紧下车去劝解。只有郝楠就那么笃笃定定地坐在车上,由着司机和别人车主在那里争吵。反倒是伍惠担忧不能让他的父母等太久,又是打电话,又是想着要下车去帮忙调解,赵安婷和伴郎当时义不容辞地下车了,这边出钱,那边赔笑,总算是两边都满意了。等到大家回到婚车上,伍惠百般道谢,只是郝楠低着头依旧划着他的手机屏幕要笑着客气了几句。
经过此事,当时赵安婷就对这个人大打折扣,没有太大的好感。她觉得那份淡定背后或许隐藏的是一个人自私与冷漠。
只是,一个对周边的人事物,甚至是他的新婚妻子都不太怀有热情和关心的人,怎么会去费心敲诈勒索别人?赵安婷实在找不到特别合理的动机。

隔天下午两点赵安婷按照约定赶到市中心的梦空间,两层的咖啡馆因为还在国庆长假的关系基本也只有一些零星的熟客。伴着店里咖啡的香气和低缓的CD音乐声,赵安婷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一起走到二楼的书吧雅座.其实十月的体感温度不低,可是这天伍惠穿了一件有些厚重的藏青色哔叽风衣。和其他顾客轻松谈笑的感觉不同,那时安静地待在沙发上发呆的伍惠显得尤其落寞,眼神木愣愣地盯着空气里的一个点。
“伍惠,我来了。”
赵安婷走到她的对面,打了个招呼。
伍惠微微惊了一下,僵硬的指关节稍稍动了动,笑着起身招呼:“这里附近不太好停车吧?”
赵安婷快速扫了下昔日的好友,对方眼圈底下的暗青色,以及眼角细密的皱纹,一点不客气地尽收眼底。她垂下眼不去看她,只是自嘲道:“我是本本族,坐地铁来的。”
赵安婷对着紧随而来的服务员点了杯意式浓缩。等服务员走开后,伍惠对她说:“昨天不好意思那么着急给你打电话。没耽误你的事情吧?”
“国庆假呢,不忙的。”
伍惠闻言忍不住低着头盯着自己手里的玻璃杯,勉为其难地开口解释:“那么久没和你联系,一来就要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可我也真的找不到人帮忙了。”
“什么时候了还和我客气啊?有事情你先说。”
伍惠感激赵安婷此时的仗义。“想问问你有没有靠谱一点的律师介绍给我?”
听到这里赵安婷习惯性地把头略略向前倾,“我们事务所里好律师很多。不过,你能先告诉我郝楠怎么会弄成这样?”
伍惠克制自己深吸了口气才回答:“我也不知情。昨天我才刚刚收到的传票。拘留所说的是敲诈勒索,现在郝楠已经在拘留所里关押三天了。”
郝楠会去敲诈勒索?
赵安婷想过很多种的可能,但就是没想过这个理由。
郝楠算不上富二代但是家底殷实,父母常年经商供他念完国内的大学后还能有闲钱去北美把硕士念了。早年入市已经有两套房产傍身,他自己也顺顺利利供职于数一数二的电子业公司。生活压力全无,以这样优渥的经济条件,去敲诈勒索除非是真的走到歧途了。
赵安婷只能想到另外两种常见的情况,她压低声音问:“郝楠他……是不是赌博或者是吸毒了?金额大不大?”
伍惠摇头否认,嘴角却又有点轻蔑与讽刺。
“没有,他不碰那些东西。数目也不多,大概是3万吧。”
赵安婷双眼都瞪出来了,她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伍惠,你老公他是不是……有其他什么事情?”
伍惠疲惫地叹了口气。
“就算有什么事情,我也不清楚。本来想在昨晚去见见他,可是他不想见我。我只能先通知他父母了。看看他父母回来后,能不能问出点什么来了。”
赵安婷握了握伍惠颤抖冰冷的手。
“他现在这个状态可能谁都不想见吧。当务之急确实是替他找个好律师,一切都等到咨询过律师的意见以后才能知道。”
“是啊,我现在唯一能的就是替他请一个好一点的律师。”
“放心吧,我认识几个专打刑事案件的律师。等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咨询了解下情况,好吗?”
伍惠默默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赵安婷起身做到伍惠的身边,用手拦住伍惠的肩膀宽慰道:“也许他是有什么误会了。你先好好地稳定一下情绪,不要自己吓自己。”
伍惠无奈地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脸,叹了口气。
“安婷,我觉得自己像在做一场噩梦。真希望明天起床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

在深夜在回家的路上赵安婷一个人慢慢地走着。海边城市的早秋温差有些大,阵阵的凉风会一直地往脖子里灌,赵安婷捏紧了领口的衣襟,不自觉地边走边有些发呆沉思。
这些天赵安婷和伍惠前前后后拜访了好几位律师,结果都建议首先和当事人联络一下,看看是否有庭外和解撤诉的可能。但是最坏的情况是不管怎么说,这个案子已经属于公诉范围,即使原告愿意撤诉,也是会被提告,最多是量刑时看法官愿不愿意酌情考虑。如果郝楠真的去敲诈了别人,那么一场牢狱之灾是逃不掉了。尤其是对于对于郝楠本人来说,这对他的人生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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