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乌鸦像写字台》作者：夺舍一只蝴蝶

7、为什么
　　许清恺拎着瓶水走到运动器械区附近的树荫下时，几个等待候场的男生正坐在一旁的训练垫上聊着天乘凉，一见他过来，几个人立刻相互挤了挤，让出了一大块空位邀他过来一起坐。
　　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几乎快要穿成串地挤在一边，许清恺单独坐在另一边，虽然看着像是大家都坐同一排，但中间却明显有一条看不见的分界线。
　　“许老板顶啊，等会儿你是不是还有两千米和跳高跨栏？看来今年运动会你们班又要拿第一了哦。”
　　许清恺拧开手中的矿泉水瓶盖：“还不一定，今年我们班有好几个项目都没人报名。”
　　“有你一个人就够了，其他人报没报名有什么要紧？瞧瞧，只要有你参赛的项目，你们一班那女班长不都得在场外老实候着等着给你递水。”
　　“关键是次次有人给递水，许老板次次都不要，实属我辈楷模。”
　　“哈哈哈哈哈哈——”
　　一群男生笑得肆无忌惮，许清恺全当没听见，只自顾自地仰头喝水。
　　话题十足的无聊，都是些车轱辘话，什么学校里谁跟谁好了，谁家特别有钱，谁谁谁的女朋友特别好看……总之翻来覆去就那么点事，男生要是八卦起来恐怕嘴比女生的还要碎。
　　他向来不喜欢和这些碎嘴的人挤在一处，但就算是要腾地方，那也向来只有别人给他腾地方的份儿。
　　“哎，话说早上许老板从校门口一路领过来那女生，你们都看见没？”
　　“哦哦哦，我知道你说的是哪个了，穿紧身高腰牛仔裤那个是吧？”
　　男生之间最懂对方在想些什么，上个人一说完，几个人纷纷挤眉弄眼地嘿嘿嘿坏笑起来。
　　“不过那个女生之前在学校里好像没见过啊，是新来的吧，哪班的？”
　　“这还用问，许老板早上亲自去校门口接的，那肯定是人家高二一班的呗。”
　　“也是哈，不过早上那会儿我在看台上离得有点远，颜值能不能打有点没看清楚。”
　　“切，你看没看清楚那重要吗？人家许老板看清楚了就行！”
　　几个男生又开始怪声怪气地起哄笑起来。
　　许清恺皱了下眉，听着耳边的聒噪之声，一抬手，将指间已被捏得有些瘪的矿泉水瓶子“哐啷”一声、精准无误地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旁边几人的闲言碎语终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所打断，场面冷了几秒。
　　“隔老远就听见你们在这放狗屁了。”
　　林英杰走过来拍了下许清恺的肩膀打招呼，挨着许清恺坐到了他旁边的位置。
　　林英杰和许清恺都是高二一班的，初中又都在十中，俩人虽说从前其实并不怎么熟，但凡事就怕个比较。怎么说这林林总总加起来也算认识好几年了，放在整个一中校园里，林英杰算是少数几个能和许清恺多说得上几句话的人，有时候许清恺心情不错时还能跟他一起打个球。
　　林英杰离老远就听见他们几个聊着的荤段子，一屁股坐下后便开始急不可待地嚷嚷起来：“别什么烂事都往我们许老板身上揽，知道那女的什么来头么就敢这么满嘴乱跑火车？也不怕闪着自己。”
　　几个男生听得一头雾水，被林英杰这句话神神秘秘地勾起了好奇心：“谁呀谁呀？展开说说？”
　　林英杰故意停顿两秒，卖了个关子：“大名鼎鼎江公主，明泽附中江三山就是她亲爹。”
　　“江三山”是附中学生给江存取的绰号之一，是从水浒里黄信“镇三山”那引申来的，据说是因为江存常年把附中“高考升学率”、“一本过线率”、“竞赛获奖率”明泽全市第一挂在嘴上，结果有一年附中这三座大山全部一起山体滑坡、一败涂地，从此以后江存就多了这么个称呼。
　　“害，我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呢，不就是附中江老贼的女儿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江存再牛逼还能牛逼到咱们一中来？再说了，许老板又没真跟他闺女搞到一块呢，开个玩笑都不行？”
　　林英杰冷笑一声：“许老板是没兴趣跟她搞到一块，但江公主怎么想的，那可不一定。”
　　几人被他说得越来越懵。
　　林英杰朝四周看了看，一副玄之又玄的表情，刻意压低了声音：“你们听说过去年附中发生的那事么？”
　　“操，什么事，你倒是说！”
　　“你知不知道说话说一半会拉不出屎？”
　　“哎，急什么，你们听我慢慢说啊。”林英杰笑着躲开几个人的攻势：“那件事是这样的，之前附中有个哥们儿高一时跟江公主是同桌，俩人当时处过一阵儿，后来处了不到两三个月那哥们儿就被江公主单方面给踹了，连座位都被班主任给调到了别处。”
　　“就这？”
　　“别打岔行不行，还没说完呢。”林英杰顿了顿，咽了口吐沫横飞的口水：“然后，那哥们儿就一直找机会想找江公主复合，至少为什么分手得问清楚吧，结果才发现联系方式什么的被江公主全给拉黑了，在学校也各种躲着不单独见面。最后那哥们儿实在没招了，就写了封情书还是纸条什么的，前脚刚托人给江公主送去，后脚直接就被江公主给举报到政教处了，还跟附中那教导主任说自己一直长期被他性骚扰。” 　　除了许清恺没什么反应之外，其他听着的几个人都是一连串的“卧槽卧槽”。 　　“这事当时在附中闹得挺大的，毕竟人家江公主是校长的宝贝女儿嘛，小公主哪能受这种委屈？反正附中的班主任政教处什么的都很重视，那哥们儿高一上半学期还没结束就被迫退学了，受了刺激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又是割腕又是跳＊楼的，最后他爸妈只好把他送到郊区的精神病医院疗养去了。”
　　“……江公主牛逼啊，一般人还真做不到这么狠，果然是江老贼的女儿，够阴间。”
　　几人沉默了几秒。
　　“那他俩到底上过了没？”
　　“操，你脑子里除了这事还能放点别的么？”
　　“那就不知道了，不过八成吧，不然也不至于闹到分手后其中一方进精神病医院的地步。”林英杰语气愤慨：“说起来那哥儿还是我一个兄弟的朋友呢，我跟他之前还见过一面，一表人才的。他以前在他们附中的成绩那可是数一数二的，要是没有跟江公主的这档子事，他和江公主究竟谁是附中年级第一还不一定呢。所以附中有人传，江公主其实是为了干掉这个年级第一的竞争对手才故意设了个这么个套给他钻。”
　　“怎么没人设这种套给我钻呢，大不了爽过之后可以先提分手啊，反正男的又不吃亏。”
　　“就你，用她们女生的话说，你个普信男也配，晦气。”
　　“操，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干死你。”
　　“哈哈哈哈哈哈——”
　　几个男生骂骂咧咧地笑闹成一团，场面极度混乱。闹过之后，又开始老大爷喝茶，无聊至极地续上了刚刚的话题。
　　“欸对了，我突然想起来我有朋友也是附中的，这事我好像之前也听他说起过，确实有那么点印象。”
　　“附中江公主本来就一直以来名声在外啊，没想到就是她，今天总算是见到真人了，瞧着挺清纯一美女啊没想到那么下头。怎么她在附中呆得舒舒服服的竟然跑咱们一中来了，这是主场混腻了来咱们这找新鲜感的节奏？”
　　“估计是整个附中没人能满足她了吧，所以跑来咱们这寻找新目标了呗，或者没准就是因为杰哥说的这事，在附中实在混不下去了才转来咱们一中的。”
　　任凭他们这边聊得热火朝天，许清恺始终不接话。
　　之前那个带头开他跟江喃玩笑的不甘心，偏要没眼力见地继续去逗他。
　　“哎哎哎许老板，你作为咱们一中的潜在被害人对象，看来这回要惨遭毒手了，要不你就舍身成仁去制服下江公主，还我大一中太平？”
　　旁边人大笑着跟着起哄：“许老板，此时此刻我不得不采访下，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什么心情？”许清恺似笑非笑：“自己考个年级第一体会去。”
　　那俩撺掇的男生被他怼得有点下不来台，只好用大笑来掩饰尴尬，不过许清恺的毒舌他们早就领略过了，也并不稀奇。
　　“次奥哈哈哈哈哈，许老板，好绝。”
　　“那确实，你们这些这辈子都考不了年级第一的废物还怕人家江公主惦记啊？怕个锤子。”
　　“不不不，江公主只能惦记许老板，我们这些学渣哪轮得上。”
　　“哈哈哈哈哈——”
　　许清恺没理会旁边的声音，自顾自向后仰躺在训练垫上，闭目养神，将棒球帽扣在脸上挡住刺目阳光。
　　他这么一躺，其他人突然间便坐不踏实了，也没人敢再继续嚷嚷出声扰他睡觉。
　　几个人只好站起来去别的地方换场子，给他腾地方。
　　周围终于消停下来，就只剩林英杰还没走，他以为自己在许清恺的领地里，是可以被允许留下的。
　　“今晚运动会结束之后去银泰么，我带几个兄弟去找你玩？”
　　棒球帽下安静无声，也不知道人究竟已经睡着了没有。
　　他等了一会儿，始终没有等到任何回应。
　　林英杰只好干巴巴地起身，追着那群男生的背影，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