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单待生效》作者：天下第一郭

第二章 保险欺诈
　　“什么意思？”郭凯不解。
　　“我和你一样，也想知道投保人是谁，但无垠的投保规则和洞穴不一样，在这里，投保人可以匿名投保，至少超越数保险公司接受匿名投保。”
　　这是什么扯淡的投保规则？完全不符合金融安全的要求，郭凯心里想，口中却问出更加实际的问题：“如果投保人是匿名投保，你们怎么向他支付理赔款？付款之前，怎么核实身份？”
　　“每份保单都有独一无二的编号，投保人也会留下收款账号，超越数的收付款系统接入了无垠所有的银行，投保人必须能够用密码登录所留下的收款账户，才能激活保单，而激活保单又要靠准确输入保单复杂的编号，所以，同时知晓保单编号、收款账户和密码的人，就是投保人。”
　　“倒也说得过去。那既然有银行账户，去银行查一下开户人是谁不就行了？”
　　“哪有那么简单？首先，银行会严格保护开户人隐私，超越数无权要求银行提供开户人的任何资料；其次，就算知道匿名投保人叫什么又能怎么样呢？每个人抵达无垠之后，都能取个新名字，叫什么的都有。别说名字了，更改相貌在无垠都很普遍。问题的关键是要能把投保人和被投保人联系起来，只有证明投保人预先知道被投保人会死，才能证明这是保险欺诈。”
　　“保险欺诈？”
　　“哦，对，”海青这才发现自己没有按照该有的顺序组织信息，一下子从开户人跳到了保险欺诈，决定倒回去重新组织。
　　可郭凯已经自行从话题走向中寻到了关键，问道：“所以，你们怀疑投保人对我的投保是保险欺诈，你就是来调查这个的？”
　　海青半张着嘴，想补充点郭凯没说到位的东西，偏怎么也想不出来，只好点点头，表示认同。
　　“可你们凭什么这么怀疑呢？偶然性在概率上说是很小，但也不是全无可能，否则压根就不会有人对沉船险感兴趣。保险公司设立这个险种，不就是要用小概率事件来吸引投保人吗？”
　　郭凯停顿了半秒钟，续道：“除非……除非我不是个例，除非在我之前，他还因投保别人的死亡而获得理赔，那样的话，就很值得怀疑了。”
　　再一次，赶在海青回答之前，郭凯自己给出了答案。
　　海青斜眼看向郭凯，压抑着某种他不想承认的嫉妒，回答说：“是，在你之前还有两个。你推断的没错，在近两年的时间中，超越数保险公司陆续接到使用同一个银行收款账号的沉船险保单，说明投保人是同一人。截至目前，他投保的沉船险保单中，已有三份保单被激活，你是第三份保单中列出的被投保人，这绝对不能再用偶然性来解释。超越数保险公司委派我对你的这份保单进行调查，现在距离保单约定的支付时间还有三个月，也就是说，我们要在三个月内找到匿名投保人进行保险欺诈的证据。”
　　“我们？”
　　“对啊，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投保了你的死亡？这摆明了是在利用你的死亡牟取暴利！”海青企图用重音的变化煽动出一种正当性，接着又义正严词地加上一句：“你绝不能让他得逞！”
　　郭凯却不在意，轻描淡写地说：“我承认我是有些好奇，”他随即伸手抽出被海青的皮包压在下面的《迎新手册》，指着翻开的页面，“可这上面说，我需要尽快适应在无垠的生活，要注册姓名、领取身份证、开设银行账户、参加培训、考驾照、找工作……我没时间去关注你们的调查。被投保人是我没错，但不管最终是不是保险欺诈，其实都跟我本人没有直接的关系，不是吗？”
　　“怎么没关系？这个匿名投保人如果不是在你生前就认识你，知道你的身体状况，怎么能预知你的死亡？”
　　“可从我确诊胃癌到现在，总共也不到半年时间。你不是说匿名投保人是在近两年间接连投保的吗？”
　　“准确的说，是一年八个月。”
　　“好，一年八个月，那就表示他死了至少一年八个月以上，而他死的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得了癌症。”
　　“你确诊胃癌只有半年？这不可能……”海青万没料到郭凯是这种情况。
　　“这有什么好隐瞒的？我确诊胃癌的时候已经是第四期。再说，你刚才不是说，沉船险成立的条件是被投保人在被投保前不能有重大疾病的记录吗？虽然我初来乍到，还不清楚无垠的保险公司要怎么去查实死掉的人在洞穴时候的病史，但如果超越数现在不能以这个条款为由拒赔，那不正说明匿名投保人在对我进行投保的时候，我确实还没查出患有癌症？”
　　海青这才跟上了郭凯的思路，尴尬地抿了下嘴唇，“唔……是这样没错。”
　　这个人是怎么当上保险调查员的？郭凯不禁对调查的前景表示担忧，他总结道：“所以，情况都摆在这，我对你们的调查不会有什么帮助。”
　　海青不认可这种说法，把文件推向郭凯，“不管怎么讲，投保人选中你就说明你和他之间肯定存在某种联系，只要我们仔细寻找，就一定能找到。咱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你现在赶紧把这份协助调查的同意书签了，我们的调查越早开始越好。”
　　郭凯没碰文件，回道：“对不起，我真的没什么兴趣。我说过了，这项调查无论结果与否，对我都没什么影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然而他的话听在海青耳朵里，表达的却不是回绝。“这人还挺会算计，知道要跟我讨要条件，看来一般的理由说服不了他，”海青心想。
　　他犹豫片刻，终于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郭先生，你看这样好不好，超越数保险公司现在悬赏四百四十万用于调查这起保险欺诈，只要你协助我找到证据，赏金嘛，咱们我七你三。”
　　郭凯不清楚四百四十万在无垠是一笔什么量级的财富，他习惯性地代入了洞穴对金钱的衡量标准，四百万在他眼中不过是包括理财在内的两年收入，尚不足以构成做任何事情的动机。
　　于是他继续拒绝：“海先生，我只想尽快开始在无垠的生活，调查的事，帮不上你。”
　　海青急了，拉住郭凯的手腕，“那……五五开？我把赏金分你一半？这总行了吧？”
　　“不是钱的问题，”郭凯礼貌地笑了一下，“和钱相比，我觉得还是不要给自己找麻烦比较重要。”
　　说不清是郭凯的轻笑，还是他对金钱无所谓的态度惹恼了海青，海青一改刚才的客气，砰的一声合上文件夹，双手撑着脖子仰到椅背，挖苦道：“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你知不知道，不要说还有四百万奖金，就算是一分钱没有，无垠也多得是人排着队想回洞穴转转。你刚来，压根想象不出没有终结的生活可以无聊到什么程度，这儿的人，想尽一切办法给自己找乐子……”
　　“等等，”郭凯打断海青的牢骚，“你说回洞穴？保险调查可以回去活人的世界？”
　　“对，”海青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可能敲对了门，迅速坐直，重又打开文件，手指在同意书上不停地打圈，“超越数保险公司会为调查员提供前往洞穴的担保，这种机会极其难得，花多少钱都买不到。”
　　“可我不是超越数保险公司的调查员，我只是协助调查，我也能返回洞穴吗？”
　　“当然！这份保单与你在洞穴的生活息息相关，如果不带你一起前往洞穴，根本就无从查起。”他边说又边把同意书向郭凯挪动了一寸。
　　“三个月……”郭凯若有所思地低声呢喃着，然后问：“你刚才说我们有三个月的调查时间，是不是三个月内，我们都能待在洞穴？”
　　“每七天要返回灰区报个到，除此之外，都可以在洞穴活动。不过，兴许只需一个月我们就找到了证据，拿到了奖金。”提起奖金，海青的声音里涌动着兴奋。
　　得到关于时间的确定的答案，郭凯立刻改变立场，回道：“好，我愿意协助调查。在哪里签字？”
　　海青递上签字笔，同时探究地眯起双眼，“看样子你很想回洞穴。”
　　郭凯不答，只是接过笔，翻找着同意书上需要签字的地方。
　　就在他要下笔的瞬间，海青突然抓住笔杆，小心地说道：“我们可说好，这是你自己主动答应协助我调查，与钱无关，刚才说的赏金分成，都不作数。”
　　“明白，我不要钱，”郭凯干脆地回答。海青这才松开手，看着郭凯在同意书上签下名字。
　　待海青把同意书收进公文包后，郭凯问：“现在呢？现在我们要干吗？”
　　“不急，”海青站起身，示意郭凯拿好东西，“乘车之前，咱们还要先去盖个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