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狂想》作者: 曲小蛐

第4章 春日
  今晚这场慈善晚会规模不大,形式上更接近于一场小型的私人晚宴。
  发起人是一位从演员转幕后开了自己公司的老前辈,在圈内的人缘口碑极佳。今晚被他邀请过来的,不乏有知名传媒公司背书的高层,更有几位圈内资历背景兼具的大牌明星。
  若不论家世,秦芷薇这当红小花在这里面也未必能排上贵宾位,却夏这种圈内小透明就更无人知晓了。
  却夏也没想凑这个热闹。
  她只路过。
  路边摊买的背带长裤踩上晚会厅外的走廊红毯,裤管最下,腕后凹起两个性感的小窝。纤瘦脚踝扯起流线光滑细腻的小腿,像一片春日白雪从视网膜上随意又浅淡地抹过。
  无声像只慵懒轻盈的猫。
  门口站岗的迎宾安保一愣,疲倦落低的视线立刻拉上来:“小姐,晚会的入口在——”
  话声在他抬头,看清那一身白T背带裤后停住。
  却夏抑着呵欠走过去两步,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和自己讲话。
  她停下,侧身,被她折着细白胳膊垂拎在肩后的皮包和防尘套就跟着略微一甩,在空中划过个圆弧。
  干净漠然的瞳仁对上失语的安保。
  长廊里寂静片刻。
  困乏的却夏耐性不是很好,放弃等对方先说,她慢吞吞眨了眨快睁不开的眼:“怎么?”
  安保回神,面微红:“抱歉,小姐,您的着装可能不太符合我们的要求。”
  “?”
  却夏困涩的大脑出现一秒的停滞。
  现在的星级酒店,连路过都有着装要求了?
  安保见女孩漠然地空着眸子,不由略慌地补充:“不是质疑您的服装定制,只是风格上,晚会其他客人可能会有些异议。”
  “哦,你误会了,”却夏终于听懂,眼尾安然地耷回去,“这不是定制服装,就是路边摊。我不参加晚会。”
  男人懵住:“那您是?”
  女孩折搭在肩上的手勾动,被她拿两根手指提在身后的皮包跟着上下晃了晃。
  “拎包。”
  “?”
  直到困得好像快一步三晃的女孩飘进前面不远处的公共休息厅,迎宾安保才醒悟过来,一扭头就看见同伴在憋笑。
  “哈哈哈你见哪个艺人或者高管自己拿东西,丢不丢人?”
  “我哪知道是不是特殊爱好,而且,”安保面色更红,下意识扭头看向已经合上的门,“那模样,不像助理啊。”
  “说不定是哪个老总领的小明星,带过来一起见见世面呢。”
  “……”
  却夏没听见门后的议论,进来就奔着沙发去了。
  不过听见了她也不会在意。
  今晚过来的贵宾至少都有一位以上的司机助理之类的随行人员,这边的包厢就是留给他们的,茶水点心都是自助——规格上自然没办法和对面的晚宴相比,填饱肚子却够了。
  剧组里到最后一组补拍镜头结束也没给她留盒饭时间,这边又催得急,一下午替身体力活下来,她饥肠辘辘有一会儿了。
  放下东西,却夏去到自助桌前。拿起一包小饼干后,手指尖在苏打水罐前停顿了下,然后却夏没表情地挪向了旁边的瓶装矿泉水。
  在很长时间内,易拉罐装苏打水都会躺在她的黑名单里。
  拿完食物和水的却夏窝去单人沙发里。
  秦芷薇电话打进来时,却夏正半垂眼望着窗外将落的夕阳,咬住最后一片饼干。
  “我那对备用的紫水晶耳环,你看看是不是在包里?”秦芷薇压着声,似乎有点着急,“你快给我送进这宴厅里边的洗手间。”
  却夏缓蹙眉,拿下嘴巴里的饼干,正要说话。
  秦芷薇:“快点,宴会都要开始了,三分钟内!”
  啪叽,电话断了。
  却夏:“……”
  黑屏里映着的脸蛋空白了几秒,手机收起。
  女孩从完全藏裹住她的大单人沙发里起身,拿上旁边的手包,走之前她对着手里的小饼干迟疑地支了支眼。
  秉着“浪费就是犯罪”的原则,却夏还是耷着眼把薄片饼干叼进唇间。她一边翻开秦芷薇塞得乱七八糟的黑色手包,一边匆匆往休息室门外走。
  休息室双开门大敞,门口没任何阻碍,低头找耳环的却夏小跑出去——
  唰。
  一阵衣角掀起的风里,轻淡的香根草勾缠橡木苔的气息从鼻尖擦过。
  却夏停得艰难而极限,再少半点平衡掌控就快撞进对方怀里。
  她细眉一蹙一勾,薄薄眼皮朝前撩起。
  正碰那人落眼,淡漠眼神越过拉到鼻梁下的黑色口罩,半个下颌的优越曲线裹出凌厉。
  四目相对。
  却夏:“……”
  流年不利,出门撞鬼。
  还是白毛鬼。
  对方显然也认出她了。
  陈不恪略冷淡的黑眸里浸上一点意外,他停了几秒,只轻微地一挑眉,隔着口罩低声缓语:“又来碰瓷?”
  “…………”
  又、来、碰、瓷?
  随着咔的一声轻响,却夏唇间咬着的薄片小饼干断开,大半块从两人中间落下。
  却夏心里一惊,本能抽手去接。
  但晚了一步——
  陈不恪抬手,掌心托起一块碎裂开的薄片饼干,细小的碎渣落在边缘。
  动作是下意识的,接完又不能扔。
  陈不恪轻皱眉,目光挪上去找“饼干主人”。
  却夏停了几秒,慢吞吞把嘴巴里剩下那小半块咬碎了,咽下去,然后她仰头对上那人漆黑不善的眼。
  陈不恪:“你不想说点什么?”
  女孩安静两秒,语气平得毫无起伏:“身手敏捷,就奖给你了。”
  陈不恪:“?”
  正巧此时,斜对面晚会厅的门被推开,张康盛探身出来:“祖宗哎你怎么不进来,杵这儿干——”
  却夏转身,扶住要弹回的门。
  女孩情绪寡淡的清丽侧颜也噎住了张康盛没说完的话。
  张康盛呆盯着她,不确定的:“却…夏?”
  却夏攥着秦芷薇手包,点头时和张康盛擦肩而过。
  跑进去前她还给门外的那人轻描淡写留了一句:“不用客气,你应得的。”
  长廊发酵着寂静。
  张康盛终于回神,表情僵硬地扭回脖子:“恪总,我没认错吧?刚刚过去的,是不是那晚影视城洒你一身苏打水的小姑娘?”
  “嗯。”
  陈不恪懒应了声。
  “她怎么会在这儿?还跑进去了?”张康盛惊得转了两圈,才注意到陈不恪一直半低着眉眼,望着掌心,意色疏懒,侧颜神态竟看不出是漠然不虞还是别的什么。
  张康盛不解:“你看自己左手干嘛?”他凑过去一看,才发现陈不恪手里还拿着块类似饼干的东西,“…这什么?”
  “饼干。”
  “我当然认识是饼干,问题是这种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
  陈不恪抬回视线,似乎是笑了,声音模糊又低低地藏在黑口罩里。他拉起张康盛的手,饼干放上去。
  “我晚餐,”陈不恪懒洋洋拍掉了手上的饼干碎屑,长腿进门,“赏你了。”
  张康盛:“……”
  张康盛:“??”
  晚会厅西北角。
  陈不恪单手插着裤袋站在墙前,神色淡漠地垂着眼,手里香槟杯随意摇晃,酒浆在灯光下绚烂地浮动着。
  这副生熟勿近拒人千里的模样,让不少频频望来的目光黯然收回。
  还剩个别不死心,就被站他前面的张康盛挡了。
  小半晚下来,张康盛口干舌燥,等终于敷衍走了最后一个,他呲牙咧嘴地回来陈不恪身旁。
  “您真当自己是来当吉祥物的啊,什么也不说就干站着?”张康盛送了口酒,余光一瞄厅里,压低声音,“您知道,这屋里一大半是为恪总你来的吧?”
  “哦。”
  陈不恪眼都不抬,声色懒散:“贵圈多gay,名不虚传。”
  “噗…咳咳——”
  张康盛呛了口酒,咳了好几声才回头:“什么玩意?不是那个意思!他们是想和你合作,你又几乎从来不出席这种场合,好多都是听说了你会来才来的。”
  陈不恪无所谓,也没应声。
  张康盛自己转了个弯:“当然,确实有冲你来的,比如那位小红花,一晚上都过来多少回了?哎,你给我句实话,你确定和她真没关系吧?”
  陈不恪漫不经心地一抬杯托,抿了口香槟,才随口问。
  “谁。”
  “…靠,”张康盛差点气笑了,转过身朝就在不远处的秦芷薇示意,“傍晚来找你签名那个,小花秦芷薇,这才多久你就没印象了?白瞎人家一晚上就在这一亩三分地里来回打转。”
  陈不恪巡过半场的视线随过去,勾上那个穿着裸肩长裙的背影,然后在落过那头盖过颈后恰及蝴蝶骨的中长发时,碎白发间漆黑眸子里情绪忽地一晃。
  香槟杯液面停下了。
  “怎么了?”张康盛敏感察觉,问。
  “像。”
  “啊?”
  张康盛听得云里雾里,正回过头。
  他顺着陈不恪目光方向看到了与人言笑的秦芷薇,对方却也有所察觉,回过身,对上陈不恪的视线后她立时捧起羞赧又粲然的笑,朝这边一举杯就要过来。
  张康盛大感头疼:“祖宗哎,好不容易清闲下来,你快别勾引人了。”
  陈不恪放下香槟杯,不屑低哂:“我看一眼就算勾引?”
  “算。”张康盛斩钉截铁。
  “哦,那人勾引过来了,接客的活交给你了。”陈不恪收手插兜,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张康盛忙追两步:“你干嘛去?”
  “洗手间。”
  “……”
  “哗啦啦——”
  洗手台的水声,第N次唤醒墙外昏昏欲睡的女孩。
  却夏顿了顿,从凉冰冰的瓷砖墙壁前支起额头,她睁开缠绵得难分难舍的眼皮,耷拉着眼尾没表情地打了个呵欠。
  比起公共休息室的柔软沙发,晚会厅这边洗手间外的休息处就是地狱折磨。
  凳子硬,还没靠背,设计师的初衷一定很反人类。
  而一廊之隔,她还能清晰听到几米外拐角的绿植后,晚会厅里觥筹交错、衣香鬓影间言笑晏晏的动静。
  顶流巨星,当红小生,传媒高层,影帝视后,金牌导演……
  数不清的圈内头部资源人脉就在几米之距,半小时前听闻她来送耳环然后被堵在晚会厅内的悲惨遭遇后,于梦苒差点从手机聊天款框里跳出来,要薅着她脖子逼她爬也要爬进去扑腾一番。
  但咸鱼不想扑腾,再怎么扑腾咸鱼最后的结局也只有一个:和其他奋力挣扎的活鱼一起被晒成鱼干。
  所以咸鱼的梦想就是躺平。
  最多再躺一年时间。
  只等和天乐传媒的合约结束,她就可以彻底离开这个华丽虚幻的世界了。
  却夏拿起秦芷薇的手包,起身。
  短时间内晚会大概是不会结束了,她决定去洗把冷水脸,清醒一下。
  晚会厅内置的洗手台是男女共用,卫生间分在长台的两个入门内,正中还有一间补妆室。
  却夏掬起一捧清水泼在脸上,听见门内隐约的闲聊。
  “今晚的赞助拍品,你准备好了?”
  “嗯,带过来一套藏品首饰,你呢。”
  “山水画,公司里安排的,具体我没过问。哎,今晚的拍卖限额是多少来着?”
  “单人上限一百万吧,都是募捐,再多就过了。”
  “也是。”
  “怎么了,你有喜欢的拍品?”
  “哈哈,谁真来慈善拍卖拍东西?我就是看陈不恪今晚竟然真来了,不知道有没有他赞助的拍品,不然说不定会有人为了讨他欢心,破了百万的规矩呢。”
  “有人?别是你自己吧?”
  “哈哈……”
  却夏匀速掬着水洗脸,交谈声左耳入右耳出。
  她对圈里八卦和那些半明半暗的规则素来不上心,一边听着一边抽了旁边的擦手纸,对着镜子在神色寡淡的脸上随便抹了两下,就揉成团扔进废纸篓里。
  听到补妆的两人要出来了,却夏拿上黑色手包,转出洗手间——虽然旁听确是无心,但她并不想再惹上被误会的麻烦。
  结果刚转过身,却夏就与快步转进来的人打了个照面。
  她身影一停,松散垂着的眉慢慢皱起。
  对方也停了,干瘦的脸在震惊后慢慢露出轻蔑的笑:“却夏?你当真在这儿啊。”
  “——”
  身后的化妆间门恰在这一秒打开。
  两个带笑出来的人听得这话,各自望来,其中一个女星扶着门愣了下:“姚导,您今晚也过来了?”
  姚杉云挪过去视线:“有个项目,过来谈谈合作。”
  “姚导是也听了那位今年可能会接一部剧的流言,为了陈不恪来的吧?”后面那个显然是竞方,这会皮笑肉不笑地点破。
  “各凭本事,徐总不用来试探我。”
  姚杉云还克制着表情,但显然没心思和他们客套。镜片后那双小眼里摁着凶光,不掩饰地压在他面前的却夏身上。
  那两人很快察觉。
  “看来姚导有事,那我们改时再聊。”
  或同情或好奇地瞥过却夏,那两人就前后绕过他们出去了。这圈里最常见惯的就是人情薄凉高楼起塌,一屋子人的慈悲心加起来大约都少得可怜,没几个会去管陌生人的闲事。
  这会却夏松落了眉眼,神色也回到方才的困态——要不是姚杉云故意拦着,她大概已经绕过他出去了。
  等那两人脚步声稍远,姚杉云又上前一步。
  恶意终于不再掩饰。
  “这三年混得挺好啊,却夏,听说你签到天乐传媒去了?真以为大树底下好乘凉,到那儿我就够不着你了是吧?”
  “……”
  对方步步逼近,却夏也就配合地往后退。
  洗手外间地方不大,没几步她就退到了那两人方才出来的补妆间里。她侧回头,瞥了眼门缝内,里面不知缘由但半明半暗的,死寂如初,不像有人。
  总比在外面被进出洗手间的围观要好。
  却夏于是转回来,没什么表情地偏了下头:“进来聊?”
  “?”
  姚杉云显然意外,都没能回过话。
  却夏也没理他,一转身,垂耷着眼就推门进去了。
  姚杉云回神立刻跟了上去。
  化妆间里的灯不知被谁关了一盏。
  门口这排长镜前是亮着的,里面一张褐色长沙发和空荡茶几,几摞报纸杂志搁在旁边。
  原来真正的休息处在这里面。
  却夏遗憾地盯着那张背对他们的长沙发,只觉着那材质看起来就柔软结实,躺下去说不定比她住的单人床都舒服。
  相逢恨晚。
  却夏没来得及多想,一只令她厌恶的手从后面搭上她的肩。
  “可以啊,摔打几年识趣多了,现在知道当初你错过的是什么样的机会了?”
  “……”
  随着话声,对方令人恶心的黏腻呼吸快要贴上来。
  侧墙长镜里,女孩情绪浅淡的面孔上难得露出点明显的嫌恶。
  不见怎么动作,被姚杉云扣在掌下的却夏就轻灵地转身脱开,退后半步拉远距离。
  “不好意思,走神了,”她脸上空漠,看不出半点抱歉,“叔叔,你哪位。”
  “我——”
  姚杉云被噎得不轻,差点背过气去:“你会不认识我?你跟我装什么蒜!”
  “嗯,我贵人多忘事。”
  “却夏!好你个却夏,”姚杉云脸都涨红了,“几年没见,你这翅膀比之前更硬了,你还想不想在这个圈子里混?”
  “……”
  女孩扭开脸,神色恹恹地打完了那个呵欠,“不太想,”她语气毫无起伏,“姚导快找人给我开了吧,求你了。”
  “你——”
  姚杉云大约是被她这没表情的嘲讽气疯了,酒劲儿跟着冲上来,他扭头就锁上了化妆间的门。
  那门锁难弄,他折腾了好几秒才拧完,回头还对上了却夏勾过来的看弱智似的怜悯眼神。
  “妈的,老子待会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姚杉云狞着脸,转过身就开始解自己的皮带。
  却夏意外地提了提眼角。
  尽管同归为人类物种,但活着的每一天,都可能被这个群族里的渣滓刷新自己对下限的认知呢。
  人生的惊喜大概就这样了。
  却夏想着,轻飘笑了下。浅咖色瞳子漾过缕光,薄凉浅淡。
  她垂手,用两侧拇指轻轻一捋牛仔短裤背带,落到长带根扣,一扯一拽就解开。两根浅色牛仔裤带被她拿在掌心。她不忘回眸,视线环过天花板一圈。
  没有监控。
  却夏刚看完,转回视线就见姚杉云眼神恶心地盯着她,一副要扑上来的架势。
  却夏不爱等。
  所以她先上去了——
  白皙修长的小腿提起,对着姚杉云就是当胸一脚,砰的一声,姚杉云连骂都没来得及叫出来就被胸前的小白鞋踩在了门上,撞得木门狠狠一颤。
  他脸色一白,试图起身:“却……”
  右腿踩着没落,却夏折膝俯身,柔韧度和单薄腰腹的爆发力压到极致,将他硬踩回去。左腿斜拉点地,绷直得像雪白的弓弦。
  而女孩抬起的眸,就如厉色里的箭尖。
  凶狠得杀人。
  姚杉云被慑住了,面色更白。
  他记忆里的却夏不是这样的,至少不曾这样令他恐惧——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一个拒绝他潜规则的毫无背景还不知死活的新人演员,当初他把她踢出剧组,发话断了她的前程,她都一言不敢发,而这几年摸爬滚打早该教会她怎么在圈里做人。
  可不但没有,她还、她还敢!
  在姚杉云目眦欲裂的怒视里,却夏轻淡地笑了:“你是不是在奇怪,我怎么敢跟你动手?”
  姚杉云忍着胸口的闷痛窒息感,涨着脸嘶声:“却夏,不想死你就给我把——”
  “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忍你吗?”却夏轻忽地打断,语气仍松散得像在念没感情的旁白,“因为那时候,我还剩一百多万的债没还完。我不能得罪你,也不能退圈。”
  姚杉云愣了下。
  “还债”这个词,对他在的那个圈层是个过于陌生的概念。尤其他印象深刻,那时他令他垂涎欲滴的女孩刚过二十,入圈两年,身后影子里藏着的应该是满心往上爬的欲望贪念,而不是什么,还债。
  “现在没了。”
  却夏没等他回神,手里拿着的牛仔长带折了几叠,在姚杉云脸上拍了拍,“所以劝你一句,叔叔,别逼我新仇旧恨一起算。小孩子疯起来不要命的,你比我明白。”
  “!”
  在姚杉云一瞬快气炸却又忍下的怒意里,却夏想他是明白了。
  没用上的牛仔裤带也脏了,被她随手扔在旁边。她收腿缓落,左脚一寸未挪。
  终于被放开的姚杉云揉着胸口,面色铁青:“行,却夏,你狠。我告诉你,你这辈子别指望在这个圈子里出头了!”
  却夏当没听见,后翘着右腿,边揉脚踝边恹着声敷衍:
  “请滚吧您。”
  姚杉云有意想报复,但看了一眼女孩从动手开始就没挪过的像楔在地面上的纤细长腿,身为导演他很清楚这需要怎样的武打功底,所以最后他只是恶狠狠地拉开门。
  最后半步出门前,他恨恨扭头:“别以为我不知道,就凭你也能进天乐?一样给别人睡的东西,装什么清高!”
  “……”
  却夏揉脚踝的手指一停。
  心念一遍杀人犯法,她没表情地抬起眼:“对,我不清高,碰上想睡的我就睡了,可你不行啊。”
  姚杉云没想到她敢承认:“什么??”
  却夏懒洋洋地给他重复:“可,你,不,行,啊。”
  “…却夏!!”
  一声震怒的咆哮,盖过了身后细微的异响。
  却夏松懒的神色微微一滞,甚至没搭理放下一连串脏话加狠话的姚杉云。
  直等到姚杉云骂骂咧咧地走了,却夏扣着木门,合上。
  她停了几秒,转过来,背靠门板警惕地望向那条长沙发。
  “谁藏在那儿,”女孩冷淡着声,“出来。”
  “……出来干什么。”
  沙发后,盖在杂志下的嗓音低低懒懒地笑起来。
  那人扯开杂志,蜷起腰腹,从沙发靠背后不紧不慢地坐起来。
  他侧过眸,眸里笑意影绰。
  “要灭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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