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欢 出版名国师请上座》作者:淡樱

自从诊出喜脉后,我就常常吐得四肢发软,每一回孕吐似乎要将五脏六腑全都吐出来才肯罢休。云舞端来了姜汤,她低声道:“公主,喝些姜汤吧,可以止吐的。”
  
  我摸了摸已是隆起的肚子,“不必了,吐着吐着也就习惯了。”
  
  云舞是我的贴身丫环,是我从坊间买来的。当初我遇着云舞,是在说书楼里。
  
  坊间小民闲来无事最爱的便是聊聊八卦,偏不巧我身为大荣的长公主,更不巧的是我还做了不少荒唐事,于是乎我成为了坊间小民口里最常出现的人。某日我颇是好奇,便潜伏在说书楼里听我倒追驸马的故事。
  
  说书先生正说到激动处,唾液以黄河决堤之势四处横飞,我一摇玉扇,遮挡在脸前。我心中颇是感慨,这说书先生嘴皮子委实了得,我当年倒追驸马是事实,但我常宁可以对天对地对所有人起誓,我为人光明正大,行为端正,绝无下□□对驸马霸王硬上弓。
  
  我本欲起身据理力争,不料说书先生此时却是峰回路转,竟是说到我与府中面首半夜大战三百回合的旖旎光景,而驸马则在墙角处边看着我这枝红杏高调出墙边戴着亮闪闪的绿帽子……
  
  我抚额几欲长叹,我叹息声未落,已是有人拍案而起,口沫横飞地为我据理力争,且还引用了众多文人骚客的名言来证明我乃是品行高洁的长公主。
  
  我险些就泪流满面,难得有人如此看得起我。我两眼放亮地望过去,这一望,云舞便跟了我,直到现在。
  
  忆起往事,我心中感慨万分。这一感慨,我又开始想吐了。干呕了几声,脸色白了白,云舞此时咬牙切齿地说:“公主,我去拿麻绳将驸马爷捆过来。”
  
  我瞅了她一眼,“云舞,你打不过驸马的。”
  
  云舞恨恨地说:“打不过驸马爷,我打得过那狐狸精!我立刻就拿刀划花那贱蹄子的脸,看她还要怎么样勾引驸马爷!”
  
  我来不及阻止云舞,她就已是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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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狸精姓杜名汐汐,是富春楼里的一名歌姬。
  
  据探子回报,驸马于佑平四年八月初三与狐狸精杜汐汐在富春楼的天字一号房里开始了不正当的狗男女关系。
  
  后来我又去说书楼听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将我的出墙事迹说得口沫横飞时,我开始怀疑说书先生被驸马收买了,不然为何他要把事实反过来说。
  
  我从来都没有当过红杏……
  
  那一晚蹲在墙角戴绿帽的人是我,不是驸马。
  
  我想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夜,墙外雪花连天,墙里春光无边,驸马的喘息声,女子的娇吟声,就如冷风一般狠狠地鞭笞在我的脸上。
  
  驸马和我解释:“公主,我和她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
  
  我情窦初开时便遇着了驸马,我全心全意地爱着他,是以我忍了。只是那次意外却是像是一根刺永远扎在了我的心中,在我和驸马甜蜜万分时,总爱出来晃一晃,戳一戳我。
  
  后来,驸马竟是和我说:“公主,请你放过汐汐,她只是个柔弱的女子,不值得你大动干戈。”
  
  说书先生误解我,驸马也误解我,我从未对他口中的汐汐做过什么。
  
  我解释,驸马却是不信。
  
  我想既是大家都不愿信我,我干脆就将所有事情都坐实了,如收面首,又如欺负驸马的汐汐。再后来我得了喜脉,驸马知晓时并无喜色,反而是有些冷淡。
  
  我知道他不信我肚里的娃娃是他的。
  
  忽地,我听到有人推门进了来。我睁眼一瞧,是驸马。他的目光瞥了眼我的肚子,他将食案上的姜汤递给了我,“听云舞说你又吐了?”
  
  我喝着已是凉了的姜汤,说:“已经吐习惯了。”
  
  驸马淡淡地道:“那就好。我听太医说,过多几个月孩子就要临盆了。”
  
  我又喝了口凉得我手脚发冷的姜汤,“还有两个月。”顿了下,我轻轻地说:“晏清,我怕痛。”
  
  驸马姓晏名清,表字子墨,可他从来不愿我喊他的字。他望了望我,过了许久,方道:“陛下这么疼你,这世间最好的太医会在你身边。”
  
  我的心瞬间就凉了。
  
  .
  
  驸马离开后,云舞进了来,她忿忿不平地道:“驸马爷太渣了!公主,你去请求陛下赐一道休夫的圣旨吧。公主您如今刚到双十,休了一个驸马还有千千万万个驸马在外边等着公主临幸!”
  
  其实云舞说得很对,我真真是没必要如此委曲求全,可是偏偏我心里头对晏清舍不得,也忘不了。
  
  我第一回见到晏清,他并不知晓我是公主。那回我独自一人出门,偏不巧遇上了倾盆大雨,我又走在山路上,脚一滑便滚到了山下,受了点伤。是晏清救了我,他在山下的草屋里照顾了我整整一个月。
  
  晏清是前来赴考的秀才,我离开草屋的时候,晏清让我等他,待他功成名就时,他会娶我做状元夫人。
  
  后来晏清如愿以偿地当了状元。
  
  承文晓得我喜欢晏清,便在殿上将我许给他。承文是我的皇弟,也是大荣的皇帝,他待我这个阿姊极好。我躲在帘子后,偷偷地观察晏清的表情,晏清当场脸色就变了。
  
  我那时心情颇是复杂,虽说不管晏清应或是不应,他娶的人都只会是我。但此时此景,我竟是想晏清抗一回旨。而晏清竟也当真如了我所愿,跪下拒绝了赐婚。
  
  他说他已有了心上人,宁死不屈。承文说若是他不娶公主,这状元郎的官帽就得摘下。晏清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我,选择了草屋里的我。
  
  我听得心里头喜滋滋的,有人为了我愿意做到此般地步,我何其有幸,何其有幸。
  
  之后我同晏清琴瑟和谐,生活极度美满。
  
  只可惜到了如今,我也不晓得我和驸马之间究竟为何会走到这个地步。
  
  云舞扶我出去走动走动,我挺着大肚子,在公主府里慢慢地走着。走了一小会,忽听不远处的下人在窃窃私语。
  
  “诶,听说驸马爷又出去了……”
  
  “肯定是去看那个狐狸精了。”
  
  “欸,我们公主真可怜,生得花容月貌的,最后却是敌不过那个姿色平平的狐狸精。”
  
  ……
  
  云舞气得大吼:“你们在乱说什么?”
  
  我拍拍云舞的手,“冷静。”
  
  下人们见到我,惊得脸色发白,嘴唇哆嗦,我笑着道:“没事,你们下去罢。”我摸了摸自个儿的脸,又对云舞说:“云舞,你觉得我可怜么?”
  
  云舞连忙摇头,“不可怜不可怜,公主身份尊贵,陛下又待你这么好,公主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怎么会可怜呢?”
  
  我摸了摸肚子,笑道:“也是。”
  
  临盆的那一日,府里的玉兰花开了,我撕心裂肺地喊着驸马的名字,喊到嗓子都哑了,驸马也不曾出现。
  
  我临盆得极其痛苦,生了两天一夜,却是个死胎。
  
  之后,我做了件极度荒唐的事。
  
  我让我身边武功高强的人半夜用麻袋套了驸马过来,我亲自拿棍子揍了他一顿,将这四年来的爱恨痴嗔全都化为揍人的力量。
  
  待我打得无力时,我命人松开了麻袋,我亲自抱着面色青紫的孩子放到他的怀里。
  
  “我生了个男娃娃,你看看,他是不是长得很像你?”
  
  晏清神色惨白。
  
  我笑了声,“晏清,我们和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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