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精神病院吃炸鸡》作者:冰岛三分甜

日头渐盛,时针走到八点半的时候,铁门外过来一个白大褂医生,远远朝臧索做了个手势。

  要上班了。

  臧索放下手里的黑子,站起来:“我先走了。”

  眼看要输的冯之吱忙不迭点头:“臧医生辛苦。下午三点多我换班以后去找你啊!我妈煲了汤喊我们回家吃。”

  “嗯。”

  臧索往外走了两步,停在依依跟前,食指关节敲了敲她的脑门:“看好她,给你申请一个新的娃娃?”

  “嗯!”

  ?你们这个交接流程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臧索:“谢谢。”

  冯之吱:“……”我谢你个大头鬼啦。

  ……

  早间的自由活动时间结束后,有一个多小时的集体认知治疗。

  六个人搬了小凳子围成一个圈,导师坐在上首,冯之吱拿着记录本坐在后边,房间四周还站了四五个保安。

  在少数情况下这种认知疗法会再度唤起创伤,引起病人的反抗,老师的引导语尽可能地柔缓。

  作为八楼的顽固钉子户,几个小可爱眼睛一眯表示并不想配合。

  周生两条长腿往前一伸,颓废地说:“我接受治疗四年了。重度暴力倾向。”

  导师点点头,引导他:“很好。愿意跟我们分享一下你的童年成长经历吗?”

  “不愿意。”

  僵持许久未果,老师无奈叹一口气:“那下一个吧。”

  沈老太太左右看了看,嘴唇一撇,慢吞吞开口:“我了?”

  “我有个孙子,今年二十九了,生活得一塌糊涂,还老交一些烂七八糟的朋友。犯的事情多了不好,菩萨看着呢。我年纪大了,别的方面帮不到他,就想着少吃两口,晚上给他多念会儿经……”

  一说到她的孙子,沈老太太的话匣子就关不上了。她有严重的睡眠障碍跟进食障碍,还伴随自我伤害行为。医生说这是她潜意识里对孙子作恶的愧疚。

  冯之吱对这个作恶多端的孙子有诸多揣测,不过这么久以来从来没有见过本尊。事实上住在八楼里的人,除了李新新那个暴躁地父亲偶尔出现,其他人地家属几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下一个发言的是依依。

  她抱着破破烂烂的娃娃,态度倒是坦然:“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阿姨们对我都很好,可惜我长得不好看,没有人领养我。”

  其实事实并不是这样。她的防御机制给她自己编造了一段虚假的信息,还会通过不断修正这段记忆来迎合这个新人设。这是创伤后应激症状。

  段寿顶着他的非主流刘海弱弱地说:“我、我是被校园霸凌。”

  冯之吱悄咪咪透过人缝看了他一眼,还好还好,是病弱少年人格。

  李新新更没什么好说的,重度自闭。

  迟基被安排在最后。

  他沉默了下,说:“我做了个梦,然后就被送到这里来了。”

  冯之吱低头看了眼档案,这位新朋友原职是个社会版记者,入职刚满一年,失手杀了自己上司,辩护律师给出的理由是被告工作压力过大,患有攻击性精神疾病,行凶的时候不具备控制自己行事的能力。

  听说案子还在走上诉流程,暂时把他放到了德安分院。具体情况还要等医院精神鉴定跟司法部门进一步调查。

  冯之吱还在埋头沉思,又听迟基画风一转,对着她的这个方向说道:“不过不要紧,我知道这都是上天的安排,就是为了让我遇见我梦中的女神——吱吱,我喜欢你,我要追求你……”

  说着整个人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冯之吱的方向扑,被几个保安合力抱住注射了镇静剂。

  “……”

  冯之吱默默举起手,对着导师说:“我今天也在努力保持正常。”

  ……

  认知训练不欢而散,整个八楼乌云惨淡,患者一个个被拎进去做一对一谈话治疗。

  看到他们蔫巴巴地蹲在角落里长蘑菇,冯之吱也有点丧,趴在护士台:“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个集体倾诉。你不觉得每次都像一个二次创伤的过程,大家的心情更加差了吗?”

  小西低头在纸上写交班材料,嘴上说:“只要不发病,对他们来说都是好的。”

  冯之吱:“那他们每天都很好了呀。”

  除了偶尔不吃药,偶尔藏刀片,偶尔咬个人,已经很乖了。

  小西言简意赅:“咱们院长是“直面惨淡人生派系”,不像你,春风化雨的怀柔派。”

  心理室又走出来一个人,手上绑着牢牢的一圈束缚带,被两个护士一左一右压着往病房走。

  肉|体失去自由,至少精神世界应该保留一片净土吧,哪怕是虚幻的净土也没有什么不好。

  冯之吱换了半边脸趴在桌面上,长叹一声:“掉血了,要臧索亲亲抱抱举高高。”

  ……

  一直到午饭过后的自由活动时间,八楼还是丧丧的,厚重诡谲的一片阴云凝在集体病房里头。

  冯之吱抱着一个托盘进来,左右看了看,叹一口气。

  她转身锁好进出门,蹲到小圈圈中间来,放低了声音:“迟基,要不要?”

  莫名其妙被cue的迟基抬起头,呆滞地:“啊?”

  扭头看一下四周,除了沈老太太表示自己累了要回房间睡觉,大家好像都习以为常的样子,半边脸上写着警惕,另外半边大大的兴奋两个字。

  卧槽!

  要什么?

  谁要?

  这里还有这种潜规则的吗?

  我其实不是那种人啊……算了如果你坚持的话……

  半个小时之后,迟基看着窗台下边被一个简陋的吊篮吊上来的上校全家桶,面部抽搐到不能自已。

  “这个鸡哪里来的?”

  冯之吱声音压得很低:“我下面有人。”

  迟基:“……”你这样子讲话我就有点害怕了。

  依依在旁边解释道:“这里正下方的二楼开放病房住着一个姐姐,跟吱吱姐姐认识。她男朋友可好了,经常帮我们偷渡吃的进来。”

  七个人围在周生的病房窗口,缓慢匀速地把那一大桶炸鸡捞了上来。

  浓郁的炸鸡气味一下子冲淡了病房里的消毒水味。

  段寿轻车熟路用毛巾堵住了病房门缝。

  几个人转移到透视房门的视觉盲区,搓着小手手排排坐,目光眼巴巴落在桶里。

  冯之吱弯着腰,小声主持公允:“老规矩,一人一只鸡腿。可乐自己拿杯子来分。”说着她拎出来一个小小的牛奶杯递给依依:“呐,你迟迟姐姐专门给你的热牛奶。”

  依依乖乖点头。

  分配完毕,大可爱们一人举着一只鸡翅,隔空举翅:“干杯!”

  护士长领着保安破门而入的时候,段寿跟迟基扭打在一起抢最后一块辣翅,冯之吱带着周生几个伏在窗台边毁尸灭迹。冯之吱半个人都挂到窗外去了,楼下有女生小声喊“再往下一点点”。

  过两秒,有凶残的喊声盖住她的声音:“喂!那边那个,你们干什么呢!!!”

  冯之吱:“大叔你别拽!里面还有饮料!别拽!啊!——”

  “啪!”

  场面十分混乱。

  ……

  二十分钟之后,冯之吱领头的八楼小分队垂着脑袋靠墙站在铁门边,分院长一脸铁青站在旁边,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小西为首几个护士姐妹缩在护士长身后安静如鸡。

  暴风雨前的沉寂后,分院长大吼一声:“冯之吱!!”

  “是!”

  “你是不是不想干了?!啊?带着病人吃炸鸡,还搞联合行动,你以为你演谍战片?不想干了就把这身护士服给我脱了!”

  冯之吱这会儿脑子冷下来也知道自己闯祸了,缩着肩膀装鹌鹑。

  她跟分院长对待病人的理念一直不和,一向搞的阳奉阴违那一套。分院长忍她很久了,今天闹了这么一出,积压很久的火气全都发出来了。

  整个楼层里只听见他公狮一样的吼声。

  七楼有排队取号的病人,凑在一起面面相觑:“楼上什么情况?打起来了?”

  “不知道,有精神病发病了吧。”

  “那我们取了号赶紧走吧,万一碰到就死了。”

  “嗯嗯。”

  分院长口干舌燥骂了七八分钟,手里的小教鞭挥得空气呼呼生风。冯之吱的耳朵有点遭不住了。

  迟基在旁边观察形势,心想这时候大概是出手表现暴力因子的好时机。

  脑子正运转着,行动上已经有人快了他一步。

  只见原本畏畏缩缩的段寿小哥哥抬起长腿毫无预兆地就是一脚,直直把分院长踹得趴跪在地上,就这还是在双手被扣在身后的状态下。

  他一改这两天来留给迟基的孱弱气质,痞里痞气地偏唇笑了一下,脸颊随意地在右肩一蹭,邪气又霸道:“你他妈骂谁骂这么高兴呢?”

  说完转过身对着冯之吱,眉心蹙紧:“有事没有?”

  冯之吱:“……”

  段寿二号出来了。

  真正有暴力倾向的周生也按耐不住了,骂了一句国骂,咬着牙就是干。沈老太太跟依依吓得缩在旁边小声劝架。

  场面再次陷入混乱。

  八楼的保安都是训练有素的,护士长一个口令,当即一拥而上,好半晌之后,一人拎住两个塞回病房关禁闭去了。

  分院长一只手捂着小腹,一只手捂着脑壳,心绞痛地被扶回楼下办公室了。

  护士长指着冯之吱:“你说说你!”

  冯之吱双手扯着耳朵:“我错了……”

  这时候,八楼南面的仪器室铁门喀啦给推开。臧索颀长瘦削的身影逆光出现在走廊尽头。

  目光落到这边角落里,脚步微微一顿。

  冯之吱发誓,她绝对看到这个狗男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臧索一直走到跟前,面上阴沉沉的暗影被走廊侧的日光打散,露出冷峻的脸部轮廓。

  他不痛不痒地睨了冯之吱一眼:“高空吃鸡?你怎么不组团开坦克?”

  冯之吱忍了一下,没忍住说:“这个从理论上来说也不是不可能。”

  “闭嘴。”

  “哦。”

  他捏了下眉心,跟护士长说:“抱歉,吱吱我领回去教育了。”

  这场峰回路转的闹剧最后终结在臧索捏着冯之吱后脖颈的神之右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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