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田先生》作者：鹿以
山田优介是被一阵香气给唤醒的。
他趴在柔软的棉被中，鼻翼间却全是食物的味道。迷迷糊糊地，他便想起了前一天早上吃到的白米粥。虽然是冷的，但却让他印象深刻，以至于让他念念不忘地回味了一整天。
应该是房客在做早餐吧，他心想。
明明是隔音效果极好的房间，此时他却总觉得自己听到了从厨房传来的叮叮当当。清晰，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吵闹。
“真好啊……”他翻了个身将自己埋进松软的枕头里，不由得在心里感慨道。
今天也不用吃泡面了。
这么想着，睡意却再度袭来。半梦半醒间，他还听到了对方出门的声音。
温暖的阳光，食物的香气。
似乎又是一个美好的早晨——
这样的幻想，在他看到空荡荡的餐桌之后顿时被击地粉碎。
他的早餐呢？
山田优介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过于饥饿，连带着脑子也有些不太好使。他甚至还反射性地蹲下身去，不信邪地探头往桌子下看了眼。
——怎么可能会有。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卷毛少年蹭地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
“……”
闻着空气中那一点残留的香味，山田优介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一脸纠结地走进了厨房。
一眼，他就看一眼。
暖黄色的灯光啪地一声在头顶亮起。他四处望了望，这才发现短短几天的时间里，这个从来不受他重视的小地方已经大变了样。
原本灰尘堆积的壁橱里此时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放了些他之前从来没见过的瓶瓶罐罐，瞥了两眼，勉强可以认得出“醋”、“酱油”几个汉字。
之前不知道放在哪堆灰的锅碗瓢盆也被收拾了出来，井然有序地摆放着。他甚至从挂在筷架旁的铁勺上看到了反光……
他不死心地在厨房里来回走了两圈，最后真的什么也没找到，只好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以前山田和美还在家的时候，两个厨艺废就经常大眼瞪小眼，最后靠着和美利用仅剩不多的女性直觉做出来的黑暗料理勉强撑过了这么多年。
现在家里突然来了一位精通厨艺的房客，还常常贴心地请他吃饭。
山田优介原本以为自己从此就能过上吃香喝辣的日子，甚至还有些受宠若惊的小激动——
事实证明，他果然是想多了。
今天的山田优介，依旧没有饭吃。
*
唐辛子错愕：“所以你早上没吃饭吗？”
山田优介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那眼神却怎么看都有些可怜。
唐辛子顿时心头一软，有些觉得抱歉。
她早上睡得有些迷糊了，差点错过了时间，最后只来得及给自己煮了一碗面垫了垫肚子，倒是没想过家里居然还有人在眼巴巴地盼望着。
要是以前，唐辛子一定会觉得莫名其妙，并且再反问一句：你自己不会做吗？
可也许是山田优介表现地太过自然，又或者是之前狼吞虎咽的可怜形象在她心中太过根深蒂固，唐辛子居然一点都没觉得奇怪，甚至还隐隐有了一种没照顾好他的负罪感。
事实上山田优介也真的不会做。
从小学开始，他的家政课就没拿过什么可以见人的分数。
长大之后，他也不是没做过饭，后来把自己折腾进了医院躺了好几天，从此以后他就对厨房敬谢不敏了。
空气沉默了两秒，唐辛子脑袋一抽，忽然脱口而出：
“要不然以后就由我来做饭吧。”刚说完这句话，她又赶紧后悔地捂上了嘴。
她每天上班那么忙，早出晚归地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哪有时间来管他的饭啊。
然而话都已经说出口了，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山田优介唰地一声抬起头来，甚至忍不住倾身往她那凑了些，一双眼亮晶晶的，哪里还有之前那副凄惨的可怜相？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他嘴上这么问着，一贯面瘫的脸上此时却隐隐透露出一丝兴奋。
就像是那种口是心非的小朋友，表面上故作老成，内心却依旧是一个渴望着糖果和拥抱的小孩子。
对上那双写满期待的清澈眼眸，唐辛子原本想要迂回的那些话在嘴边绕了一圈，又被硬生生地塞回了肚子里。
“……不麻烦。”她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有些不自在地往后退了退，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看着对方近在咫尺的小卷毛，她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自己该不会真把他当宠物养了吧。
*
既然已经夸下了海口，唐辛子也不好再反悔，当即便站了起来。
见她起身朝着厨房走去，山田优介也跟从地上跳了起来，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那迫不及待的样子，倒像是个乖巧听话的小媳妇。
“下午地震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没接啊？”唐辛子随口问道。
“差点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吓我一跳。”
“啊？”山田优介正暗自沉浸在喜悦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噢噢，我……”
恰巧这时前面的唐辛子忽然停住脚步，他一个没留神，直接撞了上去。
“卧槽……”
唐辛子冷不丁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下意识地飙了句中文，急忙伸手扶住冰箱门。
身后的肇事者也急忙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整个人忽然就落入了一片陌生的气息中。
两人距离靠得太近，以至于她甚至都能听到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抱、抱歉……”
似乎意识到这个动作有些过于亲昵，他又很快放开了手，礼貌地后退了半步。
“……你没事吧？”
少年硬朗结实的胸膛撞得她背上陡然一痛，本想皱眉埋怨两句，一转头看见他一副做错了事的小媳妇样，顿时又觉得有些好笑。
她无奈地揶揄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心急？要做饭，总得让我先看看冰箱里还剩什么吧？”
唐辛子顿了顿，目光又瞥到他脚上，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拖鞋也不穿就跑来了。”
“……”山田优介不自在地摸摸鼻子，又乖乖往后挪了两步，没敢吭声。
他实在是太兴奋了，根本就没想那么多，结果一不小心就恢复了原形。
好在唐辛子只是随口说了他两句，并没有放在心上，转头又在冰箱里翻找了起来。
“……全都是些罐头啊。根本没什么蔬菜了嘛。”她一边嘟囔着，顺手关上了冰箱。
冰箱门啪地一声合拢，山田优介的心顿时就被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不做了的意思吗？
他张张嘴，正想说自己不挑食什么都能吃，就看见她从裤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然后弯起了眉眼冲他笑道：
“现在时间还早，要不然我们去超市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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