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的白月光复活了》作者:霜下枝白

文案

作为乾元宗最小的师妹,长宁原本有疼她的师尊,宠她的师兄和一个温柔体贴的竹马未婚夫。
可这一切都在那个菟丝花般的小姑娘到来后戛然而止。
小姑娘天生灵体,娇娇弱弱的,说话也柔声细语,有她在,长宁插不上半句话。

师尊沉声斥责她:“柔儿底子不如你,你平日里要多让着她。”
师兄向她发脾气:“你比柔儿修为好,为什么不肯将机缘让给她。”
竹马要和她退婚:“你性子坚毅,柔儿更需要我照顾。”

她曾是宗门的掌中珠,后来却落得连草都不如。
  
再后来,魔印松动、瘴物将出,修真界危在旦夕,须得是天生灵体,方能重新巩固封印。
被众人寄予厚望的柔儿拼命摇头:“废渊那么黑,我害怕。”

在紧要关头,长宁以身为祭,投入废渊。
魔印得以补全,她亦神魂俱灭。

向来在修真界呼风唤雨的一众人,赤红着眼,疯了一般地朝废渊呼喊她的名字。
可斯人已逝,那个被他们忽视误会许久的小师妹,再也回不来了。
  
*
长宁九死一生,终于从万丈深的废渊里爬了上来。
她记忆全失,得以相伴的只有身侧的一柄剑。
只想着自此纵横恣肆,快意恩仇。

却不想有一群人死赖着找上她,红着眼要拉她的手,絮絮叨叨一堆她听不懂的废话。

长宁冷着脸,手中剑寒芒逼人:“拔剑吧,赢了我再说。”

【男主版】

哪怕筋骨尽碎,魂消身灭,堕身为魔,坠入无尽深渊,我也要爬回来,重新回到你身边。

只要你还需要我。

【注】
1、直接从祭天写起,复活后武力值超强
2、大型火葬场,但女主绝不回头
3、1v1,sc,he,双向奔赴,感情线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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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长宁又做了熟悉的梦。

  梦境中,她遍体鳞伤地躺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洞穴中,周围没有人,也没有任何声音。

  无边的寂寥将她围绕,可她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捆住,哪里都去不了。

  许是因疼痛生了幻觉。

  恍惚间,她竟在黑暗中看见了一道绝无可能再出现的身影。

  “阿宁,你疼不疼啊?”

  远处的少年眉眼澄澈,一如往昔模样,此刻正神情担忧地望着她。

  熟悉的关切声宛若尖刀,狠狠捅进她的心脏,长宁颤抖着,朝那个方向伸出了手。

  锁链将手腕勒得鲜血淋漓,可她仍执拗地,想要碰一碰他。

  却怎么也不能办到。

  少年的身影愈来愈远、愈来愈淡,仿若镜中花、水中月,是她如何也触碰不到的虚妄……

  -

  水滴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枕巾,亦破碎了压抑的梦境。

  淡淡的雨腥气缭绕在鼻尖,长宁睁开眼,入目是半朽的房梁,搭配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颇有几分摇摇欲坠的意味。

  雨是从昨夜开始下的,至今仍未停。

  一旁,窗纸被风吹得哗啦响,细雨从缝隙处飘进来,整间屋子都湿漉漉的。

  杂役弟子的居所本就简陋,如今又是特殊时期,长宁在此住了几个月,还算习惯。

  她平静地掀开被褥,翻身下床。
  只是在刚落地的时候,身形摇晃了一下,才勉强站稳。

  长宁低头去看,发现小腿处缠的布带已然被血浸透,色泽黑红,很是骇人。

  她顿了顿,简单洗漱收拾后,才取了干净布条,重新包扎伤口。

  接着,又换了身长到脚踝的衣袍,将伤处严实挡住。

  她刚将衣带系好,外头就有人敲门。

  “长宁师姐,裴照真人已经在堂里候着了,您收拾好了吗?”
  裴照……已经来了。

  长宁没答话,理了理衣襟,直接推门出了屋。

  外头的小弟子吓了一跳,又在看清她面容时一惊。

  苍白的面容上半点血色也无,眼眶微陷,下巴尖尖的,几乎不似活人。

  小弟子看着,心头一酸。

  只是几个月的功夫,长宁师姐便消瘦成了这样。

  可就算是这样,每回的除魔灭瘴,她也从未缺席过,回回都挡在最前面。

  “长宁师姐……”
  小弟子声音不自觉带了点哭腔,“要不,您今日就别去了。”

  “后山瘴雾浓,您的伤口受不住……”

  长宁静静地看着他,想,小孩就是这样,把一切都看得过分简单。

  今日的事,是她说不去,就能不去的么?

  但她没将这些话说出口,只是说:“走吧。”

  -

  往常熙熙攘攘的饭堂今日寂寥得很,只因坐于堂中那个人。

  那人玉冠白裳,气度翩然,与简陋的饭堂格格不入。

  那是裴照,玄清仙尊的大弟子,这一代年轻修士中的第一人,也是……她曾经的师兄。

  长宁看也不看他,径直在窗口前打了饭,便寻了个空桌坐下。

  饭食很简单,两个馒头,一碗稀粥。

  修士大多辟谷,因此,宗门往常并没有饭食一说。

  可如今瘴气肆虐,稀薄的灵气已无法满足众多修士的需求,还是得靠五谷杂粮来维持体力。

  长宁刚拿起一个馒头,身前便落下黑影。

  裴照在她对面坐下。

  她浑不在意,垂着眸,继续将馒头往嘴里送。

  “你平日就吃这些东西?”
  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他们竟敢如此苛待你?”
  这是他的第二句话。

  长宁咬了一口馒头,咽下,没有搭话。
  这么多弟子早上都吃的这个,她又为何吃不得?

  “阿宁,莫要再闹了,回来吧。”
  这是他的第三句话。

  长宁突有一种被噎住的感觉。
  她使劲咽了几下,抬眸,果然瞧见了裴照痛心疾首的神情。

  总是这样,又是这样。

  ——“阿宁,不要闹了。”
  ——“你是师姐,应当大度些。”

  无论是什么样的事,他总觉得是她在闹脾气。

  长宁懒得再争辩,默默将东西吃干净,拿帕子擦干净嘴,然后站起身。

  “走吧。”

  裴照却仍坐着不动:“还不急。”

  他看着长宁,神情复杂:“阿宁,我还有话和你说。”

  长宁的头裂裂地疼,她闭上眼,平静道:“我没有话要说。”

  她要说的话,早在那一日说完了。

  见长宁径直往外走,裴照神情微变,却还是跟了上去。

  外头仍在落雨,一地潮湿。

  长宁膝盖处有旧疾,小腿处又有新伤,如此阴雨绵绵中,她行走间仿若踩在刀尖上,一阵一阵尖锐的疼。

  可她眉头也未眨一下,走得快且稳,全然不像受了伤的模样。

  “阿宁。”
  裴照追上来,与她并肩而走。

  长宁眼睫颤了颤,不动声色往边上去了些。

  见她动作,裴照眼里闪过受伤,却也没再试图靠近她。

  此行的目的地是后山的宗门禁地。

  过去的后山,目光所及处皆是青葱碧色,每至春日,漫山遍野都盛放着大簇大簇的迎春花。

  可如今,整片山林笼罩在浓郁的瘴雾中,阴森昏沉,哪有半点绿色。

  而谁又能想到,如此剧变,只是发生在短短半年间呢?

  长宁眼眶微涩,想,都是报应。

  “阿宁。”
  裴照低哑的声音自后方响起。

  他问:“你可是还恨着我。”

  闻言,长宁突然有些想笑。
  她垂眸,看向裙摆处,那里染上了小片血迹。
  约莫是小腿处的伤口洇的。

  那伤口是她昨日与魔化的瘴物缠斗时被蚀的,足有碗口大,鲜血淋漓,深可见骨。

  今日,她本该应在屋里养伤。

  而不是被叫着,徒行几十里路,到这瘴雾最浓的地方来,做一个毫无用处的观客。

  还要被拉着问,“长宁,你还恨不恨?”

  何其讽刺。

  而身后的人站定不动,像是不得到一个答案,便不走了。

  可长宁想走,她只想快点结束。
  她的腿撑不了太久,她还不想真变成瘸子。

  长宁舔了舔泛白的唇,语气淡淡的:“我若说不恨了,你便真能坦然了?”

  一时间,空气仿若凝固,只有风声猎猎。

  半晌,身后才重新传来声响。
  “我明白了。”

  裴照像是苦笑了一声,“我早该知道,在你心里,谁也越不过阿辞去的。”

  听到那个名字,长宁眉心跳了跳,指尖颤得厉害。
  她腿疼得更厉害了。

  “师兄。”
  她转过头,喊出了这一久违的称呼。

  看着裴照受宠若惊的神情,长宁语调平静,“若我今日不想去了,想回去歇息,你觉得如何?”

  “这……”
  裴照神情微滞,下意识道,“你怎么能不去,柔儿特意说了,想要你去……”

  他瞥见长宁果然如此的神情,莫名有些窘迫。

  他干巴巴地解释:“这回是柔儿任性了,但此事干系重大,你一向是懂事的,就稍稍忍一忍,好不好?”

  长宁笑了。
  “你们是真的不怕……”

  她声音极低,瞬刻便没入风里,裴照没听清,于是问:“你说什么?”

  长宁笑着仰起头,一字一句,咬字清晰:“我那样恨她,你们还敢要我来,不怕我杀了她么。”

  她身形瘦削得可怕,纸片一般,仿若一阵风就能吹走。
  可眼中杀意却浓烈。

  “你不会的……”裴照神情僵硬,语调很勉强,“你一向顾全大局……”

  话说出来,他自己都没什么底气。

  毕竟,就在半年前,面前的小师妹,就差点真的要了柔儿的命。

  “走吧。”
  长宁收了笑意,淡淡道。
  “封印瘴气是大事,我没你以为的那么任性。”

  言罢,她率先走向后山深处。

  身后裴照神情一阵变幻,咬着牙,快步跟了上去。

  -

  最深处的禁地前,此时已经站了一小簇人,正小声谈论着什么。

  看到长宁的一瞬,谈话声戛然而止,众人面上闪过错愕、厌恶、怜悯等复杂情绪。

  一时间,无人做声。

  长宁毫不在意,寻了一角独自站定。

  裴照原本想跟过来,可又像是顾忌到什么,终究没有站过来。

  一瞬静默后,谈话声继续,甚至比之前还要热闹,带着想要遮掩什么的刻意感。

  长宁独自站在一旁,安静得像是透明人。

  小半个时辰晃过,一直到细雨初歇,今日的主角才在一众簇拥下姗姗来迟。

  “让诸位叔叔伯伯久等了。”
  裴柔声如其名,亦是娇娇柔柔的,直软到了人心窝里。

  “柔儿近日身体有些不适,掌门实在不放心我,这才耽误了……”

  在外,她一贯是称呼玄清仙尊掌门,礼数避嫌上做得极好。

  今日能来这禁地的,皆是宗门长老与最核心的弟子。

  这些人一向对裴柔宠爱有加,听得她说身体不适的话,心疼安慰还来不及,哪顾得上怪罪。

  “那自然是柔儿的身子要紧,我们等一等有什么要紧。”

  “正是,反正今日这魔印都是要被加固的,迟一点早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长宁低头看自己鞋尖,没有作声。

  “好了。”玄清仙尊打断了一片嘘寒问暖,“时辰到了,该进去了。”

  言语间,他瞥了眼角落处,却只看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头顶。

  他眸色微沉,收回了目光。

  一层层的禁制被打开,数百年来无人踏进过的宗门禁地,终于向众人展露出了全貌。

  空气中弥漫着紫黑色瘴雾,目之所见,皆是寸草不生的荒地。

  在玄清仙尊引领下,众人穿过一大片浓雾,在一处陡崖边上停下。

  长宁站在人群最边上,目光掠过周遭景况,最后落在了参差蜿蜒的崖边。

  传言竟然是真的,那传说中的废渊,竟真的在是在悬崖底下。

  望着那黑黢黢的深渊,长宁蹙了蹙眉。
  这看着并不像有什么梯子或通道。
  那么,若是想要深入废渊加固封印,岂不是要从这崖边跳下去?

  她正这样想着,便听到前方传来忐忑的问询声。
  “所以……柔儿是要、是要从这里跳下去吗?”

  玄清仙尊微微颔首。
  “不要怕,你是天生灵体,下去不会受到任何阻碍。”

  裴柔小声问:“所以,是只能柔儿一个人下去吗?”

  “是。”

  闻言,裴柔面色白了白。

  玄清仙尊待人态度一贯冷硬,此时的语调却是难得的轻柔。
  他轻声哄她:“别怕,到时候,我们都会为你护法,保证不会让你伤到分毫。”

  可这似乎并未能安慰到裴柔。
  她眼睫颤了颤,目光在人群中飘忽,最终落在了长宁身上。

  这也是她今日看长宁的第一眼。

  长宁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看着她。

  两相对视,裴柔像是被吓到,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仿若受惊的小鹿。

  “长宁!”
  冷厉的呵斥声响起,“你又在做什么?”

  玄清仙尊面色阴沉,冷冷地看向她:“这半年,还没能让你长教训吗?”

  长宁忍啊忍,还是没忍住。

  她仰起头,朝她过去敬爱的师尊露出个嘲讽的笑容。
  “您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这半年待在外门,是我自愿做出的选择,和您的教训有何关系?”

  长宁抬手往后,指了指腰椎处,笑眯眯地道:“您的教训在这里,一百零八鞭,鞭鞭都抽在了脊骨上。”

  “我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整个人都要烂掉。”
  她语调仍是轻松的,仿若不将这事放在心上。

  一时间,场上鸦雀无声,玄清仙尊的面容更是黑沉到了极致。

  他向来是不容忤逆的性子,这样的被顶撞,也不过才有过两回。

  第一回是长宁,第二回还是。

  他扬起手,正想要让她知道礼节分寸,抬起的手臂却突然被抱住。

  “掌门,您不要生阿宁师姐的气,她只是性子直,说话冲了些,心里还是很尊敬您的。”

  裴柔环着玄清仙尊的手臂,仰着苍白小脸,一双眼眸泪盈盈的。

  看在裴柔面子上,玄清仙尊勉强按耐下火气,语调还是冷冰冰,“我在,她都还敢这样恐吓你,若我不在……”

  “不是这样的。”裴柔不断摇头,“不是因为阿宁师姐……”

  说着,她眼泪若断线珠子,颗颗滚落。

  “我害怕……是因为、是因为…… ”
  裴柔哽咽着,语调断断续续的,“是因为这废渊下面太黑了,我不敢……不敢一个人……”

  短短几句,她已然满面泪痕,甚是惹人怜惜。

  “所以,您能不能、能不能让阿宁师姐陪我一起下去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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