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红》作者：这碗粥

周红红看了一会，无法再看下去了，就重新回了屋。

大舅问怎么回事，她也不吱声。

程意回来饭桌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素的冷然。“大舅，我有急事，今晚要赶最后一趟火车回去。”

大舅有些惋惜，却也理解，这大城市工作的就是不如他们闲。

周红红愣了好一会儿说：“我送你吧。”

“不用了，火车站那偏僻，你早点休息。”

“那我送到路口吧。”她坚持着。

出去后，程意不知在想什么，周红红也有心事，两人一路无话到了街口。

“路上小心。”结果，周红红纷乱复杂的情绪只酝酿出了这么四个字。

他点头：“我过阵子再来看你。”

她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都问不出来。回来的路上，周红红想，其实有什么好问的呢。大抵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粒朱砂痣，而时婕艺就是程意的那个无可替代。

如果要论起长相，周红红不是自恋，而是站在客观的角度讲，她比时婕艺要好看些。但是好看有什么用，她既不是程意的朱砂痣，也不是他的白月光。他嘴上坚持要娶她，又有几分是真心。

夜晚时，周红红躺在小房间的床上，脑子乱糟糟的。

她此刻庆幸自己来了黄溪镇，她真的需要好好捋捋自己和程意之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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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红红住的镇子，电影院又破又旧，放映的片又老土得跟不上时代，局面一片惨淡。年轻人要看正经电影，就要跑去邻镇——邬山镇。幸好，两镇之间有几部公车往返，交通还算方便。

据说，程意就是去邬山镇看电影，才认识时婕艺的。

周红红有个初中的旧同学在高中时候搬去了邬山镇。

某天，周红红搭公车去邬山镇给这位同学庆生。和同学逛的路上，她偶然看到程意牵着一个女孩子。因着他脸上的神情与平日里见的大不相同，她就多留意了几眼。

那个应该是他心仪的姑娘吧，所以才显得那么和煦。

同学察觉到了周红红的视线，顺着望过去，惊讶着，“咦，那不是时婕艺吗？”

同学延起了这个话题跟周红红聊。

时家是邬山镇的书香世家，时婕艺是最小的闺女，受宠得不得了。不知怎的，时婕艺喜欢上了那个男的。

原本两人是瞒着家里偷偷交往的，可是纸总是包不住火。后来有次走在街上被时母撞见了。男的一看就不是正经人，时母一把扯过时婕艺，指着男的便骂，词句不带脏字，却很是难听。

同学的母亲当时在围观群众里，观看完回来跟同学描述，那男的被骂成这样倒也没吭声，等时母拉着时婕艺走了后，他也离开了。

同学疑惑地说：“怎么现在又在一块了？还这么光明正大的。”

最后同学自己也说不清后来发生了什么，周红红就没再听下去了。

其实周红红能理解那个女孩怎么喜欢上程意了。他柔柔微笑的时候，很干净很温暖，没了邪里邪气的森然。

后来，周红红经常跑去邬山镇约同学出来看电影，有那么一两次撞见过程意与时婕艺。

再后来，出了程昊强迫她的那事。周红红是答应了跟程意一起合作演戏，可是心里却琢磨着时婕艺知道这事吗？不过，她没问他。她给自己的定位是和他完全陌生，那么他真正的感情她不便干涉。

他俩在众人面前演戏，到了独处时候，彼此就无话可说。好在，两人独处机会不算多，一出门就得开始演。

那会儿，程公子的正室夫人在追看韩剧。某天晚上，正是要死要活的剧集阶段，她入戏太深，晚饭时回想起男女主角因误会生生分离，突然潸然泪下。

老太爷冒了火，筷子一甩，“嘭”地放下碗：“这程家的饭菜是难吃到让你哭的地步了？”

两个夫人姨太相处不大和睦，二姨太察言观色后，趁机开口：“林黛玉美是美，可大姐这都是生了娃的年纪了，怎的还这般善感多绪。”

程夫人碍于老太爷的火气，只能隐忍着二姨太的暗讽，连连道歉。

二姨太眼角上挑，又道：“老太爷，大姐这是心态年轻。常言道，少女情怀才是诗。您老可别气了。”随后她就噤声了。她懂适可而止的尺度把握。

老太爷重重哼了一声：“小女孩才看那些不知所谓的爱情戏，你都几十岁的人了，还看到吃饭落泪。我看这饭，大媳也别吃了，还是电视要紧。”

程夫人听到这话，知道老太爷是动了真怒，拼命地朝二姨太使着眼色，就盼着她能安抚下。

两个夫人虽然彼此立场不友好，但也有统一战线的时候。二姨太心里暗算着，这次欠的人情该让程夫人如何还。她和着语气说：“老太爷，方才大姐也不是自个儿要看的，是陪红红呢。”她知道，搬周红红出来，老太爷的宽容度就会放松许多。

“红红来过了？”老太爷望向一直默默吃饭的程意。

晚饭前老太爷一直待在自己房里听老掉牙的戏曲，倒不曾留意到周红红来了。

“来过了。吵着要看什么韩剧，夫人没办法，才看的。”程意神色自若，一点也没有被饭桌上的是是非非影响。

程夫人赶紧追着说：“我也没见过这男女爱得这么热烈的。老太爷，以后我再也不看了。”

老太爷因着心里认定是自己的大孙子欺负周红红，又怕她哪天想不开寻死，对她自然就没那么多的条条框框。他想起二姨太的那句“少女情怀”，便道：“大媳这事就算了，下次再犯，你就别过来吃饭了。”

程夫人回着“是是是”。

老太爷盯着程意，问：“红红怎么不留下来吃饭？”

“我留她了，她说她妈今天生日。”程意无辜的表情，无辜的语气。

“你星期六带红红去看看电影。平时也不见你们去哪，感情总得培养的。你得对人家好点。”

程意点头：“好。”

二姨太悄悄弯起嘴角。她就觉得周红红这张牌很好用。如果儿子能真的把她拴住，那么治老太爷的硬脾气也算有了底。

其实二姨太不晓得老太爷和程意之间的交易。老太爷当时让程意不要跟任何人说，程意也下了保证。二姨太只晓得儿子是替程昊背罪的。她大约听说过儿子跟邻镇一个女孩很亲密，但儿子既然答应了跟周红红一起，想必和邻镇的已经散了。

二姨太有她自己的打算。她们母子在程家没身份，没地位，如若不讨得老太爷欢心，指不定哪天就流落街头了。现下程昊这厮不知道躲哪儿去了，程家的男丁只剩程意，如果再在周红红那边下点功夫，那么以后也不用担心被赶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