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为官的可行性报告》作者:雷德蒙德

☆、宅邸

  翌日清晨封赏到的时候,余庆元还在恼人的宿醉中,她往脸上泼了两把凉水,就晕头转向的套上衣服,拜倒接旨。跟银钱东西一起到的还有她的官职,没什么悬念,翰林院修撰的从六品鹭鸶补子青袍明明白白,半月后走马上任。她稀里糊涂的谢了恩,熟门熟路的打发了众人恭祝,回房发现那些新得的东西已经差不多把个小屋塞满了。她只将床铺清理出一个角落,合衣躺下又睡了个回笼觉,待起身的时候已近晌午,换上家常衣服,出门寻吃食,也顺便找房子。
  
  北京城内东富西贵,南城住的多是凡夫走卒,余庆元来京城这么久,倒觉得这城南崇文门一代很是不错。她的职位本可住便宜方便的官舍,但毕竟人多眼杂,不适合她这种需时时多加小心的人,于是她打定了主意,就在这附近租住个小房住下。
  
  她托了相熟的饭馆掌柜和会馆里的人帮忙打听,不到三天就有了消息,虎背口胡同里两进的一个小院,房舍不大,五脏俱全,家具现成,院子里还有口井。她看了满意,房东也乐意做她这种清贵读书人的生意,下了定钱,又请人整理打扫,竟是隔天就搬进去了。她不请下人,只约了邻居家赋闲的妇人定期过来打扫,兼说好了偶尔做粗重活计的杂役,也便罢了。接下来几日,她就时时流连在附近的花市琉璃厂,踅摸合意的几棵竹子、二三个箱笼碗罐摆上,又置了炊具床褥,柴米油盐,就算乔迁完毕了。
  
  得了闲她翻看最近的书信拜帖,挑要紧的回了,又去参加了两三个合意的聚会,和魏忠胪和陈正筌两个慢慢相熟了起来。其他人新封的官位早不是秘密,魏陈二人都进了人手紧张的大理寺,官拜七品主薄。刘琦和江锦衡被派给六科任给事中,均是七品的官吏,刘琦负责吏科,江锦衡则是工科,说起来倒都是实权衙门。
  
  有一日她想起柜中还有个老家带来的书箱未拾掇,就打开瞧。里面无非是些经史子集,翻到下层,却找出支银钗,用小小一件粉红色的女童单衣裹着,她瞧着瞧着就鼻子一酸。这是她身边唯一的女子服饰了,银钗是她在这个时空里生母留下的,衣服是她小时候穿过的。
  
  她是从二十一世纪的北京穿越过来的,那时候她也叫余庆元,长相跟今日差不多,为一家基金会工作,是个全国各地到处出差做项目的扶贫干事。二十八岁生日那天晚上十点她刚降落首都机场,赶到工体北路的时候,几个闺蜜已经在自己缺席的生日会上喝得七零八落。她结了帐,拖着拉杆箱送她们挨个上出租车,想着回家还要连夜赶的报告,不由得抱怨了两句,说的是现代女性太难做,要是古代不用为生计发愁的大小姐多好。一时嘴贱不要紧,十分钟后,她就在往团结湖家里走的路上,被辆赶半夜进城的大卡车撞了,再睁开眼睛,已经成了这个朝代的一名女婴。
  
  带着前世的记忆再过一次婴幼儿时代挺难熬,何况她也没穿成什么金枝玉叶,只是略有薄产的小康人家。三岁上父亲病死,母亲拉扯着她和同胞哥哥过了两年,哥哥却突然发了高热,还没来得及请郎中就过去了。余庆元记得自己在哥哥咽气的一瞬间跪在了母亲面前,哭着求母亲对外人说死的是自己,从今往后把自己当儿子养。
  
  在这个相当于后世历史书中明朝的古代生活了五年,余庆元已经可以清楚确定的预见到作为女性继续生活下去的命运——她家世平平,嫁不了太好,姿色尚可,也不会嫁得太糟,出嫁后为丈夫孩子而活,运气好,也许能平淡一生,得个善终。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简朴落后习惯就好,但失去自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妥协的事。同胞哥哥死了,她这个老灵魂也跟着伤心,但对于她来说,这样的“机会”怕是再也不会有了。
  
  她的母亲是这年代典型的小家妇人,心慈,没主意。她初始自是觉得余庆元的想法大逆不道,但余庆元一边跪着,一边明着暗着跟她说道了让自己女扮男装的种种好处。家中无男丁就无法独立为户,余母只有改嫁或投靠娘家两条路,若当她是男孩,还可守着她寡居,保得家产,免得被人惦记欺负。余庆元连哭带劝,终于让母亲依了她,从那天起,她就又变回了余庆元——这个名字本来属于哥哥,她原来的名字余庆淑只存在了五年,就随着那和她同胞而生的可怜短命的男童被埋葬了。他们兄妹长的本来就相像,当时年纪又小,未长成男女之别,刚调换过来的时候没人怀疑,之后也就让她顺顺当当的假扮到了今日。
  
  余庆元抚摸着衣脚上绣着的“淑”字,做几个吞咽动作,硬生生把眼眶里的泪水憋了回去。是啊,没什么可哭的。她将那衣服并银钗藏在箱笼最深处,四下看看,虽然这状元“宅邸”简陋了些,她一个人孤单了些,但毕竟自由自在,未来固然艰险,也还有无限的可能性等着她呢。
作者有话要说:  

类似文章

发表评论

您的电子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 必填项已用*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