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凤华》作者:饭团桃子控

文案

作为第一奸臣的女儿,闵惟秀一辈子都在劝自己的父亲做一个好人,结局好不凄惨。

重生一世,她只想一斤牛肉三碗酒,老娘瞪狗狗都抖。

小王爷发现了一个大问题,人都说他未婚妻乃是开封府第一细腰,病娇美人走一步喘三喘,可这位女壮士,你怎么在倒拔垂杨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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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张郎中,您且快些走,我家小娘晕过去了。”

晨色初开,石板小路两旁,白霜未化,一个圆脸的女婢步履匆匆的催促着,看着颇有些心急如焚。

在她的身后,一个白胡子的老者一手拿着一个炊饼,乐呵呵的咬着。

背着药箱的小童瞧得直心焦,都什么时候了,要出人命了,您老还吃什么炊饼啊!没看到主家的人,都已经火烧眉毛了么?

他想着,低声说道:“师父,要不把炊饼先搁着,瞧完病了咱再吃?”

张郎中小眼睛一瞪,“不急不急,这开封城里的小娘子若是晕过去了,不用想,一准是饿的!”

话说物极必反。

自打大庆天宝女帝那会儿起,贵女们都以圆润为美;但是到了陈朝,这风向一会儿就变了。

官家独宠林娘子,夸她芊芊细腰,盈盈而握,犹如月中仙子,乘风而起。

这一下子便炸了锅,开封城中的小娘子们,纷纷以瘦为美。

张郎中狠狠的咬了一口炊饼,可怜呐,明明生在富豪家,却犹如饿殍。

这武国公府的闵五娘子,更是个中翘楚,人称开封第一腰,走一步得娇喘三声,对着她打个喷嚏,她就能变成风筝,真真的要上天啊!

行不多时,小楼已在眼前。

张郎中拍了拍手,驻足门前,前头的婢女已经焦急的唤道:“长公主,张郎中来了。”

屋子里传来了一阵有气无力的声音,“安喜,且领张郎中耳房饮茶,稍候片刻。”

那名叫安喜的婢女心中一喜,“五娘子醒了。”

说话间也不多问,自领着张郎中去饮茶不提。

而在那小楼之上,一个穿着白色中衣的小娘子,正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阿娘,快些拿剪子来,将我这身上的劳什子布巾儿剪了去。”

……

闵惟秀是憋气憋醒的。

她只记得辽军来攻雁门关,漫天都是血,柴家姐姐已经不知所踪,她带着残兵血守,腹部被长枪刺穿,真他娘的疼!

闵惟秀大吼一声,“兀那狗贼,只要我闵惟秀在此,你们这辈子都别想过雁门关。阿福,你将本将军的血窟窿束紧了,待我再杀上八百回合。”

阿福手一抖,使劲儿一勒,她只觉得眼前一黑,胸口憋闷得喘不过起来。

闵惟秀恼羞成怒,恨不得爆粗,“阿福,我他娘的没有被辽狗杀死,反倒被你勒死了啊!”

作为一个英雄,她觉得自己不能死得这么滑稽,简直是贻笑大方,愧对列祖列宗啊!

闵惟秀一声暴喝,眼前一亮,顿时傻眼了,哪里还有金戈铁马,哪里还有残肢断垣,只见她左右两边一边站着一个婢女,使了吃奶的劲拉扯着裹在她腰间的布,像是在拔河一般。

看到闵惟秀看过来,安喜笑呵呵的说道:“五娘,您再忍着些,待奴打个结就好了。保证这腰细细的。”

闵惟秀恨不得自戳双目,都说人要死的时候,会想到自己最遗憾的一幕,最爱的人。

她想的这是什么鬼?

闵惟秀怒火攻心,顿时撅了过去,临晕过去之前,还听到安喜在大喊道:“不好了,五娘晕过去了。”

等再度醒来,闵惟秀发现自己坐在绣着金菊的纱帐里,微风吹得床边的银铃,叮叮作响。

这银铃乃是她十岁生辰的时候,官家亲手画了图样,遣人制了送来的,当时羡煞了多少开封府的小娘子。这串银铃铛,自打那日起,就挂在她的床帐上,一直没有取下来过。

“我的儿,你可算是醒了。”

闵惟秀听这声儿,脑袋嗡嗡作响,她挑了挑眉,紧了紧被子,微微的抬起了头,只一眼便泪如雨下,眼前坐着一个美妇人,正忧心忡忡的看着她。

正是她的阿娘,临安长公主。

可是她的阿娘,早在五年前,已经死了。

闵惟秀有些发愣,早前在开封城的时候,若论出身,她便是圣人也做得的。

大庆天宝女帝之后,又延绵了数百年。但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大庆末年分崩离析,群雄割据,今上威武雄壮,一统中原,建立了大陈朝。

闵惟秀的父亲,乃是官家的潜邸旧臣,第一猛将,被封为骠骑大将军,加太子太傅,武国公,位极人臣。

而她的母亲,乃是官家唯一的亲妹妹,临安长公主。

什么是开封城第一女衙内?说的就是她了。

可是后来……

“秀儿,阿娘知晓你不愿让太医来瞧,怕传到宫里去了,便让安喜去寻张郎中了,他若是敢乱说,我叫人封了他的安之堂。”

闵惟秀一把抱住了眼前的临安长公主,迟疑着,轻唤了一声,“阿娘。”

是用小拳拳捶塌她的胸口,还是双手一扭拧爆她的脑袋呢?

闵惟秀想着,辽狗好生厉害,竟然俘虏了她,还不知道上哪里弄来了一个妇人,冒充她的阿娘,还整出了这么一间屋子,这是作甚?妄图劝降她么?

她阿娘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

闵惟秀虽然是女子,但是也只愿意站着死,绝对不会跪着生。

她正想着,又觉得自己个喘不上气来了,低头一看,脑袋又开始嗡嗡作响。

她的腰间缠着的是什么?之前瞧见的那一幕竟然是真的,闵惟秀捂住了自己的脸,痛不欲生。

谁还没有个荒唐岁月不是?

闵惟秀彻底想起来了,十四岁那年,她为了保住开封第一细腰的称号,只要在家中,便让安喜用布条束紧了自己的腰部,每日用食跟雀儿似的,终于把自己给整晕了过去。

这是她被饿晕的第一次,再往后,年节的时候,她大病了一场,险些丢了小命。

往事不堪回首。

她的腰间束着布条儿,她的阿娘还在,那么她应该是回到了六年前。

“惟秀,惟秀。”

闵惟秀回过神来,小脸一红,刚才她在想什么,她在想怎样杀了自己的阿娘……简直是大逆不道。

“阿娘,你快拿了剪子来,将我身上裹着的这劳什子布条剪了去。”

临安长公主一挥手,身边的王嬷嬷立马拿了剪子过来,闵惟秀下了床,张开双臂,王嬷嬷咔嚓咔嚓的几剪刀,剪掉了那个死结,然后轻轻的将那布条拆了去。

随着那布条落地,闵惟秀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一截,立马中气都上来了,“一斤牛肉三碗酒!”

她混行伍多年,人在刀口滚,可不就想喝点小酒壮壮胆,吃点大肉赛神仙。

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惟秀。”

闵惟秀咳了咳,“来点清粥小菜吧。最近正在看七侠五义传呢,有些入迷。”

临安长公主回过神来,“给惟秀拿肉,再拿些梅子酒来,我的儿,你便是要吃那天上的星,阿娘也让人给你摘了来。”

闵惟秀咧嘴一笑,是了,这时候,她还是开封第一女衙内,只有她想不到的,没有她不能做的。

“阿娘,且让那郎中离去罢,儿无事了。别到时候传出了什么风言风语的,反倒不美。那什么束腰带,我日后不系了便是。”

她自己个的身子,自己再是清楚不过,这纯粹就是饿出来的,那些郎中的德性她还不知,有病治病便也罢了,没有病,他也非得开个调养的方子,让你喝上月余,让人苦不堪言。

临安长公主瞧她确实活蹦乱跳的,笑着道:“都依我儿的。那束腰带,早该如此……阿娘的惟秀什么样的儿郎配不得,何必受这等苦楚。”

说话间,下人已经端了满满当当的一桌菜上来。

“阿娘说得极是。”

闵惟秀心中一叹,她阿娘当真是生了一双利眼。

官家乃是她的亲舅父,她又不想入宫为妃,为何要将自己折磨到如此境地?

说到底,都是因为太子殿下要选妃。

她此时心高气傲,自诩开封第一贵女,对于太子妃的位置势在必得。太子肖父,尤爱细腰。她听了人的蛊惑,跟疯魔了似的。

阿娘劝过她多回,她就是油盐不进。

临安长公主闻言一愣,皱了皱眉,试探性的说道:“这小娘子怀孕生子之后,腰定然是会变粗的。若是儿郎因细腰而心悦与你,待他日,你腰粗腿壮,他岂不是眼中再无你?这等人,与以貌取人者,并无不同,非我儿的良人。”

屋子里静悄悄的,下人们都低下了头,装作没有听到一般。

敢妄议皇家,批评太子的,也就是临安长公主了。

闵惟秀闻言刚要皱眉,却又轻笑出声,将头埋在了临安长公主臂弯间。

“阿娘,惟秀之前不过是想要气刘鸾,才同她相争。您还不知我,做甚都是一时热度,那皇宫闭着眼儿我都能走遍了,儿日后若是住在其中,岂不是无趣。”

这武国公府,委实恶名在外。

人都说临安长公主嚣张跋扈,以太子姑母自居,颐指气使的颇为讨人厌恶,又说她心肠恶毒,武国公一妻三妾。那些妾室竟然连生四女,一个儿子都没有生出来,水深得让人胆寒。

人又说武国公功高震主,仗着当年同官家的情谊,区区武将不把文臣放在眼中,若是不服非打即骂,简直是斯文扫地,人中败类。

上辈子闵惟秀十分的痛心,她阿爹阿娘好着呢,怎么可能是大奸臣?

是以每次爹娘说出不敬的话,做了不合规矩的事,她都立马出言反驳,规劝他们做一个好人。

可是结果如何?

好人不长命。

既然如此,为何要做一个好人?

若是真的恶人,那些人又岂敢非议?

只能说,还不够恶。

这种恶名,在她落选太子妃之位之后,更加甚嚣尘上。

你瞧,连官家都觉得他们家德不配位,她日后不得母仪天下,可见那些传言是真的吧?

担着恶人名,不做恶人事?闵惟秀不服。

临安长公主一听,拿着筷子给闵惟秀夹了一块鱼,轻描淡写的问道:“惟秀啊,你二哥被狗咬在哪瓣屁股上啊?”

闵惟秀想起这事儿就乐了,她二哥闵惟思乃是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跑得比牛还慢,有一回不知怎么惹了狗,被咬了个稀里哗啦,在床榻上趴了整整一个月。

“左边的,到现在还有狗牙印儿呢。”

临安长公主咳了咳,我的儿啊,你是个小娘子啊,现在二哥屁股上有印儿,你怎么知道的?就是知道,也不能说出口啊!

“那你是几岁才不尿床的啊!”临安长公主猝不及防的又问道。

闵惟秀口中的粥水差点儿喷了出来,阿娘!

往事不堪回首!糗事莫要再提!

她可算觉察出味儿来了,她娘这是觉得她与往日不同,担心她被妖怪上了身呢!

她想着,板着脸说道:“五岁”。

临安长公主放心了,一把抱住了闵惟秀,“是我的儿。这长安城中,五岁还尿床的小娘子,肯定就是我的惟秀了。”

闵惟秀脸一红,这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吗?

那话本子里,认女儿,不都是得弄个什么梅花烙印,红色胎记,再不济认个玉佩之类的么?怎么到我这里,便是几岁尿床了。

她想着,一用力,手中端着的白胎金菊碗顿时变成了粉末,纷纷洒洒的掉在了圆桌子上。

屋子里的人都傻眼了。

刚才,他们大约是眼花了吧。

临安长公主眼睛一瞪,“今儿的事情,但凡有半点风声透露出去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门口一声吼,“小五,你再捏一只碗,给爹爹看看。”

闵惟秀一抬眼,就瞧见了站在门口的武国公闵归。

他身高九尺有余,声若洪钟,面上垂髯,双目炯炯有神,在他三尺之内,你都能够感觉到那股子热血沸腾的煞气。

端是一名神勇名将。

只可惜,大陈朝重文轻武,武将多半没有什么好下场。

闵惟秀望着武国公笑了笑,又拿起了一只碗,轻轻一捏,碗便碎了。

闵归一见,哈哈大笑起来。

“倒是没有想到,我闵家的天生神力,两个儿子都没有继承,倒是传到了我闺女身上。小五莫怕,听说过大庆朝那位铁锤李将军么?她同咱们闵家,倒是颇有渊源,我儿日后定不输她。”

武国公说着,一把拽起了闵惟秀的手,“来来来,小五,让阿爹瞧瞧你的真本事。”

父女二人还没有走到门口,就被临安长公主给拦住了,“官人这是做甚?惟秀这是生来的本事,当年战乱我等上战场受过多少苦楚,费了那么大劲儿,可不就是为了让后代安稳。”

“惟秀是个小娘子,日后呼风唤雨不在话下,如今太平盛世,何必去当那吃力不讨好的武将?你说家中传承不能断,我长子惟瑾已经子承父业,何必搭上惟秀。我藏了这么些年,可不是让你瞧她本事的。”

闵惟秀出身高,当世没有几个男儿能够匹配,本来就让夫家担忧会趾高气昂了,再加个天生神力,谁人敢娶?

万一惹恼了她,都不用回武国公府告状,自己个一巴掌就能拍死夫君全家,不能想啊不能想!

武国公摸了摸脑袋,“小五一出生你就发现了,那我怎地半点不知?”

临安长公主翻了个白眼儿,“旁的小娘子都有乳母,为何我惟秀没有?因为她年幼之时,换的乳娘三十有余。”

若不是闵家富裕,她又是公主,闵惟秀得饿死。

你问为何?她年幼之时,不会控制自己的力气……

每喝一次奶,都会给那些奶娘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一直换了三十余个,好不容熬出了月子,临安长公主终于决定不再祸害旁人了,只用勺子喂奶与她喝,就这样,小家伙长牙的时候,还崩坏了好些勺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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