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拥明月》作者: 山栀子

文案

-纯真厌世小公主X张扬恣意少年杀手-

商绒生来是荣王府的嫡女,出生时天生异象,一岁时被抱入皇宫封为明月公主。
淳圣三十一年,
天子车驾南巡,遇叛军偷袭,随行的明月公主流落南州。
那天,商绒在雪地里遇见了一个黑衣少年,他手中一柄长剑沾着血,满肩的雪,天生一双笑眼澄澈漂亮。
少年咬开酒壶的木塞要从她身旁经过,却偏偏见她眼巴巴地望着他的酒壶。
“你很渴?”他问。
商绒点点头。
少年弯着眼睛,带血的剑锋指向皑皑白雪,“不如吃一口?”
娇气的小公主坚定地摇头,“脏。”
他却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你就不嫌我脏?”
下一瞬,他将酒壶凑到她面前灌给她一口烈酒,如愿以偿地瞧见她咳得满脸通红的模样,他笑起来,张扬又恶劣。
商绒被他捡回去才知道,他是一个杀手,每天,他都要杀人。
但捡到她之后,他多了另一项任务——养她。
她的衣服要漂亮,鞋子要绣花嵌珠,吃饭一定要有肉,头发也偏偏要他梳。
——
某日,熬夜杀人归来才睡一个时辰的少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给她梳头:“你好麻烦。”
他的声音有点闷闷的。
“对不起。”商绒真诚道歉。
“没关系。”少年被她仰望着,忽然撇过脸。
——
“我要握得住这手中剑,
——才敢登瑶台,拥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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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章 杀了我
  天青风凛,雪野茫茫。
  南州境内的官道宽阔,马蹄踩踏积雪沙沙作响,一行车马于山间缓缓前行。
  雪粒压得人眼眉低沉,中年男人紧盯着那片天光照不清的青黑密林,松了松紧握缰绳的手,缓慢地摸向腰间的长刀。
  风拂开他玄黑的袍角,露出来里头暗青色的鹤纹。
  ——“呲”
  刺破空气的尖锐声音陡然袭来,长刀一挥,箭矢断作两截。
  男人瞥见湮灭于箭尖的火焰,他眉心一跳,回头果见山林之中带火的箭羽齐发,纵然他们反应迅速,也仍有零星箭矢嵌入几架马车,火苗刹那蔓延。
  火光照着马车旁身形矮小的老者煞白的脸色,惊慌之下,他的嗓音更显尖细,“护驾!快护驾!”
  林中响动更甚,很快便从中飞出数道身影,个个高举手中长剑,落地便痛快割下几名青袍侍卫的头颅。
  鲜血的味道弥漫开来,刀剑相接之声不绝于耳,手提长刀的中年男人旋身下马,回头见一青袍侍卫已劈开车门,将车内的贵人扶出,他当即取出怀中的东西来,伴随震动耳膜的一声响,色彩绚丽的烟花炸上了天。
  “别动。”
  林中数人提剑,预备飞身下去,为首之人的手臂却被一人按住。
  “折竹,你这是做什么?”
  青年蒙着面,只展露一双眼睛,此时他微皱起眉,打量着身旁少年落于他臂上的一只手,语气不善。
  “你此时从这滩浑水里抽身,还来得及。”少年嗓音清澈,白皙的面容无遮无掩。
  “我没时间听你说这些废话。”青年眼底压着不耐,挥开他的手,便朝身后的十几人点头。
  黑衣少年笑意尽敛,抽出腰间软剑,青年还未来得及反应,几寸光影闪过眉眼,冰冷的剑刃瞬间抵在他的脖颈,青年僵直着脊背,咬着牙,“折、竹。”
  林间有风吹动,疏漏的几寸天光正好落于剑锋,折射出几道淋漓光影。
  “十一哥,你藏在南州的妻子死了有三年了吧?”
  他话音才落,青年的面色陡变,一刹更顾不得紧贴在颈间的薄刃,转头之际便划出一道细微的血痕,“你如何得知?”
  可少年静立在斑驳暗淡的光影里,那双眼睛静水流深,波澜不起。
  “莫非是你?!”
  青年双目赤红,全然顾不得底下那桩血腥的生意,他握紧了手中的剑,只听那少年轻声笑,“十一哥,你可知她如今埋骨何处?”
  耳畔轰鸣声重,青年提剑朝少年折竹而去,却见他好似乘风一般掠入林梢,犹如鬼魅身姿轻盈且缥缈。
  “这……咱们还下去么?”
  余下的十几人蛰伏林间,眼睁睁瞧见两人身影一前一后失散林间,一人迟疑着开口道。
  “既然两位大人都走了,那我们也撤。”
  另一人沉吟片刻,随即做了决定。
  山林里彻底静下来,而山崖底下官道上厚重的积雪被热意拂动的鲜血给染红融化,上千的无名之士越逼越紧,可此前那炸上天烟火并非无名之火,早被安排在近处的官兵寻此方向而来,连同百名青袍侍卫一起将这些来路不明之人统统斩杀。
  “害陛下受惊,臣之过错。”
  脱去了常服玄衣的中年男人露出来那一身暗青鹤纹云霄袍,那是大燕当今天子近前的凌霄卫才能穿着的袍服。
  而他正是如今的凌霄卫指挥使——贺仲亭。
  顾不得擦去脸上沾染的鲜血,贺仲亭拱手跪在那身披绛紫狐狸毛大氅的贵人眼前。
  “叛军流窜至此地,今日又埋伏于此,他们是如何得知朕今日要往缘觉观的消息?”淳圣帝的发髻整齐未乱,被身旁弯腰垂首的老者扶着,打量着跪在雪地里的此人。
  “臣定会查清此事。”
  贺仲亭当即垂首道。
  “多亏贺卿早有准备,快起来吧。”淳圣帝面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容,才摆了摆手,话还未罢,却见后头有几名女婢煞白着脸,慌慌张张地跑来跪下。
  “陛下,公主,公主不见了!”
  其中一名女婢颤声喊道。
  淳圣帝眼底的笑意刹那消散,一双眼睛低睨起那说话的女婢。
  女婢浑身都在打颤,她根本不敢抬首迎上帝王的目光,勉强稳住声线继续道,“箭火落在公主的马车上,马受了惊,随即马车侧翻过去,奴婢忙去掀开帘子,里头却已经不见公主的身影!”
  “贺卿。”
  淳圣帝摩挲着玉扳指,面色有些发沉。
  “臣在。”
  贺仲亭立即应声。
  “这些叛军此番没能要了朕的命,却掳走了我大燕的公主,何其该死。”淳圣帝的语气有一丝难掩的焦躁,“你一定要将明月找回来,她绝不能有事。”
  “臣领命!”
  ——
  连天的枯草被积雪压得低垂,整片山林里除了穿梭的寒风以外几乎不剩下什么声音。
  倏地,枯草堆里隐约有了些窸窸窣窣的响动。
  商绒从官道一边的山坡滚下去后又拖着一截树枝跑了一路,最后穿进了这片浓密的林子里,听到远远的马蹄声就裹满雪藏在草堆里许久都不敢动。
  人声近了又远去,直到马的嘶鸣声慢慢地远了,她才从草堆里坐起身来。
  浑身晶莹的雪粒随着她忽然的动作簌簌而落,她的脸被冻得苍白,小巧的鼻尖却是红透的,将化未化的雪粒短暂地将她纤长浓密的睫毛染作白霜一般的颜色,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凛冽的风趁机钻进了嗓子眼儿里,又引得她抑制不住想咳嗽。
  但只咳了几声,商绒便生生忍下去,双脚已经冻得僵硬,她勉强站起身,捡起一旁的树枝一边蹒跚地往前走,一边拖着它扫去身后自己嵌在积雪里的脚印。
  密林尽头是一片碎石浅滩,但此时浅滩已被雪色覆盖,河上也已经结满了冰,她的呼吸化为缕缕白雾,浑身已经冷得麻木。
  白茫茫以外还是白茫茫,她立在原地,四周在她眼中都是同样的一望无边。
  薄底的绣鞋早被雪水湿了个透,商绒的双脚已经没有什么知觉,她嘴唇泛干,已经十分乏力,但蓦地,她听到了些响动,于是警惕地一抬头。
  远处黑衣的身影衣袂携风,手中柔韧的软剑晃动着好似流星的剪影,他轻松侧身躲开身后追来的那人使出的暗器,随之俯身落于冰面。
  河上寒雾更重,商绒远远地只能隐约瞧见两道身影在其间来回穿梭,刀剑相接的声音清脆,但传至她耳畔时已不够清晰。
  风雪更甚,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而下,迷雾被凛风吹开了些,冰层碎裂的声音由远及近,此时河上只余一人执剑而立,平整的冰面已破开了一个巨大的冰窟窿。
  提着一柄沾血的长剑,扯下悬挂于腰间小巧精致的玉葫芦,他渐渐地近了,是个少年。
  寒雾缕缕缭绕,天地雪白一色,他满肩是雪,衣袂浓如墨色,皮革蹀躞带收束着他纤细腰身,金质的锁扣闪烁的光华都是冷的。
  他随意地咬开酒壶的木塞,轻飘飘地瞥一眼她便要从她身旁路过,冷酒入喉,他浓密的睫毛微抬,蓦地停驻,侧过脸盯住她。
  手指微屈,扣住剑柄,杀意无声乍露,但撞见她直勾勾的目光,他随之也垂眼看向自己握在手里的酒壶。
  “你很渴?”他问。
  商绒点点头,眼巴巴地盯紧他的小酒壶。
  少年弯着眼睛,带血的剑锋指向皑皑白雪,“不如吃一口?”
  商绒亲眼见到他剑锋残留的血珠滴落,融入白雪,散作一片残红,她坚定地摇头,“脏。”
  闻声,他却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你就不嫌我脏?”
  下一瞬,他也不等她反应,径自将酒壶凑到她面前灌给她一口烈酒,随即如愿以偿地瞧见她咳得满脸通红的模样。
  他笑起来,张扬又恶劣。
  一口烈酒犹如一团火焰一般顺着喉咙往下灼烧着,商绒咳得眼眶泛红,眼前添了一片潮湿水雾,几乎令她有点看不大清这少年恣肆的笑容。
  活动了两下冻得僵硬的手指关节,她胡乱地摘下自己所有的钗环首饰,一股脑儿地全都塞入他的手中。
  少年一怔,垂眼瞧着自己手中忽然多出来金玉首饰,他再抬眼打量起面前这个小姑娘,一身绫罗衣裙被雪水浸润得皱皱巴巴,鼻尖被冻得通红,眼眸是乌黑的,被酒呛出来的浅淡的一点儿红晕散去,面庞白皙又细腻,可怜又不够可怜,骨子里始终透着几分放不下的矜贵。
  “一口酒而已,不值你这些。”
  他似乎来了点兴致,提醒她道。
  “我知道。”
  商绒点点头,少年的身量有点太高了,她仰望着他,“我想请你帮我。”
  “做什么?”
  少年掸去肩上雪,声线低靡,透着几分不可测。
  大雪弥漫,寒雾融融,商绒几乎已经冻得失去知觉,发皱的衣袂被吹得翻飞如云,雪花擦过她苍白的面庞,她认真地说:
  “请你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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