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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烧少女-鹿迢迢

文案

少女夏有桃的日记节选:“2020年,5月20日,一直欺负我的那个女生,被大火烧成了重伤。真好。”

她并不知道,这也是她离开火海的第十三年。

野生萝莉,追逐“继父”;半路夫妻,各怀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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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洛丽塔
  少女夏有桃日记节选:
  “2020 年,5 月 19 日,窗外的玉兰花谢了。”
  “‘洛丽塔,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念之火’,我确定,叔叔读的是这一句。”
  1.
  这个夜晚漫长得令人兴奋。
  夏有桃躲在卧室墙角一隅,静静地听着叔叔在直播中为粉丝朗读《洛丽塔》。
  她知道,那本书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一个中年男子娶了寡妇,却爱上了寡妇的女儿。而她的母亲袁寻寡居多年,两年前才和叔叔正式走在了一起。这样的联想让夏有桃感到耳根发烫,她很小声很小声地呼吸着,唯恐打扰到叔叔在隔壁房间的直播。
  客厅里,还放着叔叔和母亲的婚纱照。
  那相框母亲永远不擦,上面总是落了一层淡淡的灰。照片中,叔叔穿了青灰色的西装,熨烫得整整齐齐,温润而儒雅;母亲却蓬头垢面,两眼放空,甚至连婚纱都懒得认认真真换一下——疗养院深红色的工作服从白纱里若隐若现。
  隔着一道门,夏有桃都在为母亲害臊。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叔叔这样一个人,会爱上她的妈妈袁寻。
  进入这个家的理由,叔叔在直播中说过,他甚至很乐意对粉丝提起。有些时候,夏有桃甚至觉得叔叔在期待有人发出这个问题。
  “很多年了,我终于能从当年那场火灾中走出来了。大家都说,我应该重新建立一个家庭。这种说法让我有些不适应,因为我的家还在——”
  客厅里响起重重的关门声,接着是一阵火急火燎的步伐。夏有桃知道,妈妈去疗养院上夜班了。她终于能好好地趴在墙壁上,听叔叔温柔地对粉丝解释着:“……我一直觉得我的家还在,因为亡妻的母亲还活着。每次我去疗养院看她,就会想起家的感觉。我现在的妻子,是那家疗养院的护士,是她一直照顾着我的妈妈……哦,不对,是亡妻的母亲。希望,陪伴了我这么久的你们,能理解这份心情。”
  这段略带伤感的话语,夏有桃在直播中听过无数次。住校的日子里,她甚至会在熄灯后悄悄拉上床帘,一遍又一遍地聆听这个有着一双菩萨眼睛的继父说话。
  直播间里的粉丝和她一样为这个男人的痛苦、深情而动容,他们在评论区称呼他为“梁爸爸”。夏有桃骄傲而自矜地笑了笑,她打算一直叫他“叔叔”。她才不会像这样一口一声的“梁爸爸”喊他。那太肉麻了。而且也太残忍了。他好不容易才从丧失妻女的痛苦中走出来,这样的称呼,和一次次揭开他的伤疤有什么不同呢?
  2.
  几乎是带了几分心疼,夏有桃溜进厨房。她笨拙地拧开火,撕开一包方便面,险些把面饼和调料袋子一块丢进锅里。
  风一吹,厨房外的窗台上就落满了桃红色的玉兰花。
  夏有桃的脸热热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叔叔,你喜欢洛丽塔的故事吗?”
  直播结束后,梁玉竹从房间走出来。餐桌上,放着一碗已经没了温度的方便面,和几只表皮微皱的橘子。夏有桃正坐在一边,干干巴巴地说,“我蛮喜欢的。”
  “什么塔?没去过。”梁玉竹扯开椅子坐下来,他对着夏有桃一笑。
  面对女人,梁玉竹永远都是彬彬有礼的。他相当绅士地把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递过去,示意夏有桃盖在膝盖上。“当心着凉。”
  夏有桃心里一阵懊恼,她被这样父亲式的关心感动着,这让她为自己问出“洛丽塔”这几个字而感到无地自容。
  “你是想去那旅游吗?”梁玉竹埋头喝汤,“去西安的大雁塔蛮好的。你假期就陪你妈妈出去转转嘛。那里我去过,风景很好的。你知道的,我平时忙得很,也没空带她去外面看看……”
  夏有桃投过去感激地一瞥,她相信是梁玉竹故意选择了这样的方式来化解她的尴尬。
  餐后,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时刻——说是秘密,其实也不是多么隐秘的事情,只是梁玉竹邀请夏有桃帮他打理眉毛而已。说不上为什么,他们心照不宣地没有让袁寻知道这件事。
  梁玉竹对自己的外表有一种近乎苛刻的关注。他每天都会上秤,确认那个数字没有改变;结束直播后,他有相当繁琐的一套流程来卸妆、洁面、护肤。修眉毛只是这个流程的最后一步。
  往往,他会用热毛巾敷脸,把一张本就白皙的面孔敷得干净剔透,然后躺在沙发上,非常体面地用毛巾被盖好自己的身体。然后才是邀请夏有桃过来帮他修眉。
  “来,帮帮忙嘛。”这时的他不再像一个严肃的长辈,反倒是像一只温顺的大狗,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等待夏有桃用凉凉的小刀片滑到他的眉心。
  这也是夏有桃唯一可以大胆打量他的时候。
  尽管这张面孔已经在这个家出出入入两年多了,夏有桃还是觉得它好看到难以言喻——瘦长的轮廓,下巴中间有一道浅浅的凹槽。眉毛永远带一些轻蹙的意味,眼皮上刻划出疲劳的褶皱,长而密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好像有数不清的伤心事被他藏在了眼睛深处。这让他看起来更加惹人心痛。
  在直播间里,那些粉丝也是这样评价他的:梁爸爸不是那种俗气的帅气,他有一种独立于尘世间的风姿,这是从悲痛中站起来的人才会有的气质。
  3.
  夏有桃有意延长这个过程。
  窗外是浓郁的黑夜,谢了的玉兰花树止不住地摇摆。家里只有“父女”两个人,谁都不说话,静静地让白色的热气隔在两人中间。
  梁玉竹突然睁开了眼睛,和夏有桃落在他脸上的眼神迎面相撞。
  “这里,这里还没修好。”夏有桃慌乱地说。
  “嗳,我觉得你要是留长发应该蛮好看。”梁玉竹漫不经心地说,而后再次闭上双眼。
  “真的?”夏有桃有种想要欢呼的冲动。她十七年的人生经历中,除了母亲之外,似乎没有别的成年人夸过她好看。
  “真的。我觉得你蛮好看的。”梁玉竹对于女性从来不吝惜夸赞,不论这个人是三岁还是三十岁。反正说出去的话像水龙头里的水一样不值钱,拧开就能奔涌而出,“试试长头发。”他再次睁开眼,指着夏有桃脸颊两侧的碎发,告诉她这里如果留到嘴角最可以修饰脸型。
  “那等我留长头发,你可以帮我剪吗?”夏有桃笨拙地撒了个娇。
  梁玉竹一下子就坐了起来,那双菩萨一样慈悲的眼睛里瞬间写满愠意,毛巾被滑落在他的脚面上,恼怒地扭成一团。
  夏有桃拿着刀片,她只当是自己这话唐突了梁玉竹。她急得快要哭了出来,赶紧解释说:“我听说你之前是很有名的理发师嘛……我、我可以付你钱的。”
  梁玉竹养的那只灰黄色的狗从卧室里冲了出来,大多数时间它都是趴在卧室的一角一动不动。梁玉竹蹲下来,往大狗的脖子上套着绳索,他的余光里看得到那个手足无措的女孩儿——高高大大、长手长脚,却像一只夹紧了翅膀等着人发落的小鸟那样可怜。他现在暂时还不想让这只小鸟太伤心,因为这只小鸟说不定是他实现计划的一部分。
  “那段日子过得很苦,不是很想提起来了,抱歉。”他惨淡地笑笑,牵着大狗出门而去。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梁玉竹没有忘记再和夏有桃确认一句。夏有桃重重地点着头,隔着门对梁玉竹表忠心。她答应过梁玉竹,如果母亲打电话回来,就说他睡了。
  袁寻值夜班的日子,梁玉竹常常带着这只大狗离开家。他说自己习惯了孤独,想去河边走一走。
  “如果你妈妈知道,一定要围着我喋喋不休地问。”梁玉竹苦恼地笑笑,“这个家,只有你能理解我,对吗?”
  想到这,夏有桃几乎感动得要热泪盈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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