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下下签又何妨（菜菜籽油）

6 ☪ 第6章
　　“你拿霍应淮威胁我？”
　　商蓁的表情越发凝重，但是她的语气却越来越轻快，声音之中甚至带着一丝笑意：“那你不应该来威胁我，你应该直接去找霍应淮，告诉他你作为他的岳父觉得自己的女儿配不上她。”
　　他们父女两人的关系已经敌对了很多年，或者说，从商煜出轨的那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就不再有什么父女情义了。
　　因为他的出轨是商蓁发现的，而在那时，她也发现自己多了一个弟弟。
　　一个只小她六岁的父亲心中完美的弟弟。
　　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有些气急败坏，与此同时还有不断尖锐刺耳的老年女声的声音在不断地响起：“商蓁！那是你弟弟！我当年就应该让你爸把你拦着不让你出国，就出国读了几年书，连自己的弟弟都不认了！有你这么做姐姐的？”
　　“我可没有一个未成年就想去强/女干女孩子的弟弟。”商蓁冷笑道：“我这么多年在国外，如果不是为了外婆我会回来？好我回来了，婚也结了，你的合作也展开了，你还想怎么样？”
　　湖中的鸭子离她越来越远，那远去的水波一步步荡漾到岸边的石头上
　　“商煜，当年你靠着我母亲上位，现在还拿外婆来威胁我，又想靠着我为你在霍家换取利益，你觉得，我会任你在这个时候对霍家动手吗？”
　　商家明面上是白手起家的一个家族，但是只有少数的老一辈经商人知道，商家之所以能够起头，全靠着当年一位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女性。
　　商蓁的母亲穆华家庭出身优渥，家族是从明清时候就开始扎根于江南的家族，抗战胜利后将自己的家产全部上交给了国家，又在改革开放之后顺应时代的潮流开始经商。
　　穆华是家中的独女，但因为早产自小身体孱弱，金山银山砸下去也还是不能伤神，家里也就息了让她继承家产的想法，想找个老实可靠的男性入赘穆家，帮助穆华管理生意。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穆华自己看中了一位大学生。
　　那时候那位大学生正好暑假勤工俭学到穆家援助的小学帮忙授课，而穆华也正好那段时间在家中闲来无事去给孩子们拓展美术课。
　　江南的春季是烟雨朦胧的季节，而也就是在二十多年前的那个春季，穆华选择了那位来自贫困乡村但是一路自己奋斗考上大学的那位大学生。
　　而那位大学生虽然出身清贫，但是在管理生意上却也是一把好手，他很快便取得了穆华父母的信任，开始掌握穆家的家族生意，并且在做生意之余，他也带动穆华家乡的人外出务工，建立扶持合作，获得了镇里乡里许多人的赞扬。
　　但是这一切都是假的。
　　穆华从小被家里保护着长大，心思单纯柔软，在乡下婆婆的劝告下觉得明面上的入赘本就损伤了丈夫的脸面，她不顾家里父母的阻拦，还是将自己拼死顶住大出血生下来的孩子取了父姓。
　　这个孩子就是商蓁。
　　但她是个女孩。
　　从小商蓁就知道因为自己是女孩子的原因，母亲受到了多少次爷爷奶奶的责备。
　　在她的印象之中，爷爷奶奶似乎从来没有对她露出过笑容，也从来没有抱过她。只是不断迫使穆华不断地吃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土方子，想要她再生个男孩。
　　直到后来有一天，爷爷奶奶虽然还是对她漠不关心，但是却没有再逼迫穆华继续吃药。
　　而由于看到自己公公婆婆没有继续逼迫自己，穆华对自己的丈夫更加愧疚，她将自己手上的股权转移了一大部分给自己的丈夫，并且将整个公司执行权全权交给自己的丈夫，自己居家开始做一名全职的家庭主妇。
　　商蓁也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但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因为那时自己的父亲，已经有了一个儿子。
　　所以对于自己这个孙女，商家人自然不会再介意。
　　那是她8岁的时候发现的，那天她自己一个人从小学回家，母亲难得外出和她自己早年的好友聚会，但是她却在家中看到了和一个陌生的阿姨亲吻的父亲，以及他们身边那个正坐在婴儿车之中的孩子。
　　父亲脸上的笑容，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笑容。
　　从那之后她就知道，她的父亲已经不再是她一个人的父亲。
　　“商煜，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商蓁冷笑着说：“你要干这种落井下石乘人之危的事情那你去干，你要干了我马上就去找霍应淮让他和我离婚，到那时候马上被霍家断了合作的，可是你而不是我。”
　　“商蓁，你敢——”
　　电话之中的声音还没说完，商蓁就直接按下了结束按钮，她将手机调整为静音状态，放到口袋之中，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的湖景。
　　她一直很喜欢这座湖，从小的时候，母亲和外婆总是会给她讲述在这片湖上发生的故事，这让她也总是会对这片湖产生不由自主地亲近，而虽然高中的时候到了这座城市，但是那时对于这片湖的热爱已经变成了苦闷，一旦看到这片湖，她总是会想起给她讲故事的母亲。
　　之后也有秦玥陪她在这片湖旁边散步，感受微风刮过两旁的树木，将那微苦的酸涩感从心间驱除。
　　但是在现在，在雨后的艳阳之下，那始终萦绕在这片湖上的凉意终究还是在这时如同这湖水一样，争先恐后地拍打上岸。
　　商蓁叹了口气，重新走回了馆里。
　　由于馆里会提前对外发布闭馆的广播，馆内现在已经基本清空，整个馆内已经逐渐恢复平静，商蓁走到办公区，已经有人开始陆陆续续准备下班，整个办公区已经被下班的氛围所笼罩，手上没事的人已经关上了电脑，准备时间一到拎着包就跑。
　　当然，目前看来，只有他们办公室忘记了下班的时间还在争论之中。
　　商蓁刚进门，宣告博物馆正式闭馆的音乐声在广播之中响起，而正在她面前围起圆桌的几个人还在陷入争论之中，只是听到铃声，他们一边争论一边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然后拿起包继续回到桌子旁边。
　　只是这个时候，已经从坐着讨论变成站着讨论了。
　　每个人看样子都已经迫不及待要冲出去，只是因为这边还没有争论完，又舍不得放下自己正在讨论的意见。
　　由于没有参与第二场讨论，商蓁也并不清楚他们争论到了什么环节，她回到位置上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工作，将总结快速浏览了一遍发给组长，正准备拿包回家，就听到旁边一声哀嚎。
　　“不行，我已经加班五分钟了，我走了要去接孩子了——”
　　随着那一声的哀嚎，大家非常默契地拿起包就走。
　　“走了走了，有事明天再说，赶班车下班，不加班了！”
　　“回家回家回家！明天继续干活！”
　　商蓁忍不住笑了，她关上电脑，没有理会手机上面不断涌入的信息，起身跟上大部队下班的步伐。
　　直到坐上车，她才打开手机看了眼信息。
　　商煜陆陆续续打了她十几个电话，见电话不通，便和她的祖母一起在家庭群之中发信息，一开始先是好言相劝，看她不回便开始骂她狼心狗肺。
　　她的好继母和弟弟倒是一直没有说话。
　　商蓁把群消息屏蔽，往下拉了拉自己没看的信息，在一系列的未看信息之中，商蓁看到了许医生在下午发来的信息。
　　看时间正好是她正在和父亲争吵的时候，商蓁没有犹豫，马上点开了许医生和她的对话框。
　　许医生每天都会给她发霍应淮当天的情况，霍应淮今天原定计划就是上午转病房，但因为早上坐起训练和检查的原因拖到了下午转病房，或许是因为转床位的之前就做了检查，后面又是体态的调整，霍应淮一转到床上就产生了肌肉痉挛。
　　这是他第一次发作，一开始的时候霍应淮似乎还想忍着，但还是被许医生看出来，进行物理缓解之后才平静了下来，但自从痉挛发作之后霍应淮的状态就一直不佳，连中午吃的半流食都吐了出来。
　　虽然霍家一直都有护工在医院专门照顾霍应淮，但是许医生还是建议商蓁有空的时候可以来一趟医院调整一下患者的心情。
　　商蓁直接带上了耳机，给许医生打了一个电话，询问霍应淮的情况
　　“神经痛，肌肉痉挛还有关节挛缩等都是会出现的并发症，”许医生解释说：“这些都是要靠长期的护理和药物来缓解，但并没有办法靠着药物就能完全根治。”
　　他委婉地说：“过段时间还要开始进行膀胱训练，也可能会出现泌尿系统感染。对于霍先生这样的病人来说，可能会在心理上一时接受不了，但是他还是要学会逐渐适应，也要麻烦家属这边做好一定的疏导安慰。”
　　班车的广告声与车中同事们的交流声夹杂在一起，在喧嚣之中，商蓁死死握住了车上的扶手，低声说好。
　　“对了。”许医生想想又补充道：“因为霍先生今天状态不好，也没有拿手机，早上的时候他让我转告你一声···咳·····”
　　许医生咳嗽了一声，似乎想要掩饰自己的尴尬。
　　“他说，他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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