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就不是啥正经宫斗(系统)》作者:衣带雪

不知是不是有人刻意,白鹿园一事当天下午便传遍六宫。若说为皇帝挡下刺客,只能说明新后有临危之勇,此事又昭显出其断事之明,太后礼佛时听说了,分外开怀,特地赐了扶鸾宫一尊白玉药师佛菩萨像。
  
  “娘娘此事作为,可是毫无豪侠之风,莫非也明了这宫中的水不好淌了?”
  
  “也不尽然,江湖上能活得风生水起的往往有两种人,一种心狠手辣,做事无毒不丈夫,另一种说学逗唱样样精通,会瞧人脸色。我是年轻的时候嘴太贱,经常被人打。混得久了,才学会知道编故事,有时候故事编得好,总比真相示人来得皆大欢喜。”
  
  翁昭容甚为满意道:“此事娘娘做得对,且不说慧充仪,那马美人可不是个简单来路。”
  
  翁昭容是属于情报派的,入宫不久,宫内所有宫妃的来路都打听得七七八八。
  
  卫将离只当听故事,拖过一盘蛋黄酥,一边吃着一边道:“说来听听?”
  
  “别的小官小户的也就罢了,这马美人可是得说上一说。马美人闺名马薇薇,本是不入流的商户出身,可因她母家厉害得很,太后力排众议选了她入宫。”
  
  卫将离意外道:“东楚这边儒家当道,最重门第之见,能让儒生们点头的,看来她母家也是手眼通天的门户。”
  
  翁昭容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正是如此,想必娘娘也听说过,马美人其父马雾山,乃是东楚第一首富,南北汇通的银号莫不是靠着马氏的招牌过活。她母亲陶夫人也不是简单的来历,陶氏乃是前朝首富一族,嫁与马雾山后联手把真腊国的夷人银号赶出了国外,国人一瞧是汉人的银号强过了夷人,面上有光,是以这十数年以来商户也不贱了。”
  
  卫将离这些年走南闯北,也是没少用过马氏的银号,一听便晓得了:“原来是那个马氏,就连西秦有些边陲贸易之地也有不少马氏的银号,难怪了……只是让商户把持一国银货命脉,难道就无人过问吗?”
  
  翁昭容道:“怎会无人过问,只是下面小官儿的吃着马家的好处,上面大头儿的拿着马家的重税,自然让他盘子越做越大,去年与西秦休兵之前,关北六军若不是有着马家的资助,早让西秦打进玉阳关了。”
  
  卫将离了然:“原来是这等人家,难怪要收了他们的女儿,好把马家绑在殷氏的战车上。可若是这样,那西秦拿的那赈灾之粮,岂不是也要由马家插上一脚?”
  
  翁昭容微微一叹:“多半是这样了,那可是八十万石,若无商户之力,怎能调度得如此迅速。也不知此时西秦百姓如何了。”
  
  一时愁云惨雾,翁昭容也再无多言,告辞回了拾翠殿。
  
  ……
  
  不知是不是因今日慧充仪受了惊,晚上皇帝便去了慧充仪处用膳,待到晚膳后,本要朝着扶鸾宫来了,半道上却忽然转去了红芍阁马美人处,想来是要收用了。
  
  扶鸾宫里的宫女们好一阵失落,仗着卫将离好相与,轻声抱怨了几句下次莫要再抢陛下的御膳之类云云。
  
  卫将离听了,哭笑不得,笑骂了两句,打发了满殿宫女各自回去休息。
  
  到了快子夜时分,送夜宵的宫女刚放下夜宵出去不久,扶鸾宫的不速之客又回来了。
  
  此时正是守夜的侍卫交班之时,这人便抓着时机溜进了扶鸾宫里。
  
  卫将离见他来了,第一反应就是把碗碰起来,一口气把剩下的桂花汤圆吃光,咽下去完毕这才正襟危坐。
  
  “哟,闲饮兄,你比我想象得要慢啊。”
  
  “一口都没给我留你这个人哦……靠幺!你谁!怎么这么娘!”
  
  看着闲饮兄满脸大写的嫌弃,卫将离哀声道:“是吧,你瞧这六宫粉黛的审美都快把我带歪了,咱们弟兄哪儿讲这乌七八糟的打扮,你瞧我这形象,若是耍一套大刀,脑袋上这叮叮当当的甩出去这得误伤多少人啊你说是不?”
  
  高手大多耳聪目明,闲饮乍一看卫将离面色白如鬼,噫了一声,拿出腰间系着的包袱,从内中拿出些瓶瓶罐罐。
  
  “你不说我还当你毒发了呢,瞧,我特地走了一趟鬼林,都是药翁园子里的好药。老爷子疼你,特地添了三味金精散,又给你开了两张祛丹毒、修经络的方子。”
  
  卫将离翻找了一阵,果然如闲饮所说,那药材都是提纯了再提纯的。
  
  “药翁疼我那是我乖巧,知道打麻将的时候不和老人家争,谁像你们似的。”
  
  待一一检完,并没有上次所说的毒血,卫将离这才疑惑地望向闲饮:“地狱浮屠出事了?”
  
  所谓地狱浮屠,便是西秦佛家密宗最为幽深的地牢,专门镇着一些魔头中的魔头。
  
  闲饮面上有些讪讪,坐下来道:“地狱浮屠本在密宗地底,我本想着密宗山险路遥,路上便从皑山关灾区处绕了一圈,哪知到时密宗已经出了事。不知是哪个犯了诨的去地牢里探视,让那魔头嗅到血气……你知道那可是个见血便疯的,几个迦叶僧哪里拦得住?一出地牢便一掌打死一尊密宗法-王,逃了出去。”
  
  晦暗的烛光照不到的地方,卫将离那双碧眼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徐徐问道:“他人在何处?”
  
  闲饮沉声道:“这便是我要警示你的了,我虽不知他去了何处,但路过正巧遇上了巨门侯所带领的送亲队返程,我去看了,死得比疯的多,都说白日里见了鬼。而那巨门侯尸身心口处留有逆反大日印……我也想不出是别人了。”
  
  卫将离听了,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指了指自己,道:“你说,我带着人把他坑到了地牢里关了三个多月,现在他出来是不是要撕我了?”
  
  闲饮道:“我看倒不一定,他来活撕了殷楚皇帝才是最有可能的。”
  
  卫将离道:“那不行,我都牺牲了这么一身黑皮给咱们家灾民换大米了,皇帝死了还怎么玩?”
  
  闲饮道:“你放心,我想着此时还是不要惊动东武林诸门,路上已经给弟兄们传书了,让他们速来楚京截击那魔头,但愿那些魔门中人不要闻讯起意结势。”
  
  卫将离摇了摇头,道:“我如今动不得武,兄长们身上都有伤,还是莫要妄动。这样吧,我手书一封,你去请我师父夫昂子出山,想必只有师父能治他了。”
  
  “夫昂子前辈?”
  
  卫将离拿了纸笔一边写一边道:“这才没几年,师父他老人家应该还没死,若不在天隐涯就是在隔壁狐王庙里和棋痴下棋,不过师父他晕车,你得备辆好些的马车。”
  
  闲饮听得一愣一愣的,耳朵一抖听见外面远远传来宫人的脚步声,收起手信低声道:“我这一来一往又需要些时日,你能拖得住他?”
  
  “他是我师兄,我自然拖得住他。”
  
  闲饮便不再多言,打开窗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殿外的宫女来收了夜宵的食器,见卫将离站在窗前叹气,一看那方向是红芍阁所在,顿时脑补了些东西,一脸同情道:“娘娘,深夜露重,便是伤怀也莫要坏了身子,您护驾有功,陛下总还是会来看您的。”
  
  卫将离:“……”
  
  卫将离也是心累,打发了宫女后,便拿起闲饮送来的那些瓶瓶罐罐,放下帐帘,坐在床上,服下了三味微毒的药物,随后便盘膝坐了起来,试图引动内息。
  
  她能感到丹田下沉着一股难缠的毒流,那毒颇有几分苗蛊的邪性,但凡她的经脉有分毫内息引动,便一缠而上,鲸吞蚕食,甚至让经脉更伤一分。
  
  卫将离不知是那寻来的这毒,连东楚宫中的太医都诊不出,想来也不是凡品。
  
  不过她这人一向对自己狠得下心,亦狠得下手,待服下的微毒徐徐发作,腹部便开始绞痛起来,那痛楚犹如腹生数百枚钢钉,饶是她一贯能忍,衣衫也是瞬间被冷汗打湿。
  
  不过卫将离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那积毒正在被一点点消耗,这个认知令她松了口气,同时眼神更狠了起来,又抓起一副药粉服下。
  
  这一下就更厉害了,痛楚直接蔓延到全身,有如万蚁噬体。
  
  绣金枕险些被抓出五个窟窿,卫将离口中见腥,却硬忍着没发出丝毫的声音,到了药性全数发作时,她直接痛晕了过去。
  
  ……
  
  皇帝睁开眼时天还是墨蓝的,怀里新美人睡得正香,一想今日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朝事,可就是心里不□□生,总觉得脑袋里有蚊子在飞,弄得他莫名烦躁。
  
  这么一想,仅存的那点睡意也飞得无影无踪了。
  
  皇帝小心地把袖子从马美人身下抽出,刚坐起来,外面的太监便低声唤道——
  
  “陛下,可起身了?”
  
  皇帝看了一眼身后熟睡的马美人,知道太监不会轻易叫自己,穿了鞋走出去道:“怎么了?”
  
  太监道:“四更天时,翁昭容去了扶鸾宫,派了手下的大宫女来说皇后娘娘夜里高烧不止,此时已经昏过去了。”
  
  皇帝脸色一变,抓起外袍就往外走,怒声道:“不是有太医吗?!怎么连皇后高烧也不知道!”
  
  “这……也是事出突然。”
  
  皇帝走得疾,很快就出了红芍阁的门,但在回廊处,迎面走过来两个老嬷嬷。
  
  皇帝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嬷嬷不在天慈宫伺候,来这里做甚?”
  
  那两个老嬷嬷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向皇帝行了跪礼,声音平静道:“传太后口谕,请陛下在马美人处……留到天明。”
  
  “可皇后重病——”
  
  “请陛下在马美人处,留到天明,明日还请务必册封她为婕妤。”
  
  气氛陡然冰冷起来。
  
  皇帝沉声道:“连我的正妻病重,我都见不得她吗?”
  
  “陛下册封了马美人为婕妤后,自可去扶鸾宫探视……还有,请陛下慎言,陛下应当自称‘朕’。”

类似文章

发表评论

您的电子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 必填项已用*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