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利亚》作者:边卡不知道

文案

网球是她的全部生命。

后来。

排雷:
1.女主非常不完美,没有金手指,不算大女主。
2.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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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 章

  
  冯年遂走进教室的刚刚六点钟,离上课还有整整半个小时的时间,教室里却已经稀稀落落的坐了几个人,男生戴耳机对着眼前的平板划来划去,女生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用叉子叉起饭盒里的几根浇满沙拉的蔬菜。
  北方的九月份天亮的早,暗得也很晚。今年天气有点反常,不过还好这个时候外面还是一片敞亮的天空。
  她从教室的后门进去,却还是不可避免的撞到最后一排桌椅的椅背,整个人一个踉跄,手擦过稍显尖锐的木质椅背扶住,堪堪立定。
  教室里其他所有人原本约定好的静谧被骤然打破,前排的一个女生原本在书本上写着什么,这时条件反射的猝然回头,和冯年遂略微有些茫然且慌张的眼睛对上。冯年遂眨了眨眼睛,内心升起些愧疚,正欲要用言语表达出来,却见那个与她对上眼的女生不善的神色在看清她的脸后骤然变化,随即睁大了眼睛。
  冯年遂于是只得抱着歉意的朝她笑笑,随即走向她在每一节课的每一个不同教室的同一个座位——靠窗那一列座位的最后一排。
  她坐下来,深深吸了口从敞开的窗户递进来的新鲜空气,打开一本崭新的笔记本,查看手机里存着的课程表。
  这节从晚上六点半上到九点半的晚课是什么来着?冯年遂忘记了,她在这种事情上一向记性不太好,于是就只记得当初她两年前的领导、教练同时兼任家人的冯兆欣慰的对她说:“新闻学专业好啊,你的师哥师姐退役之后重回校园,学的都是新闻。”
  她的一个师姐来学校见她,对她说:“为什么我们都去学新闻?因为学到最后你会发现,什么都没有学会。这不是一个需要在本科去学的专业。”
  冯年遂已经在这里读了两年新闻专业,还是懵懵懂懂。但她不觉得是这个专业的问题,她真诚的认为只是她个人的问题——除了网球,这辈子她实际上没有做成一件事过。
  事实上,连网球也打的不怎么样。
  钟表上的数字越来越靠近六点半钟。冯年遂撑着下巴,看清钟表上的数字的那一刻浑身打了个激灵,发觉自己又已经走神到天边去,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即将上的是哪一门课。她要再去看清手机屏幕上的字,但是又有个插曲隔在她和屏幕的中间,阻挠她去看清。
  那个在冯年遂进来时对她皱着眉的女孩此刻不知在心里鼓足了多大的勇气靠近坐在最后一排的这个人,眼睛眨巴眨巴着,我见犹怜的带着期望对她道:“请问你是冯年遂吗?”
  冯年遂如梦初醒,说:“我是冯年遂。”
  女生的眉头舒展开,左侧的虎牙露出来,让冯年遂的心里一动,下意识的蜷曲起手指,听见女孩说:“我一直都很喜欢看你的网球比赛,是你的球迷。”
  冯年遂的肩部一下子抽痛起来,只好不经意间换了个坐着的姿势,接话道:“真的吗?”
  女生有些羞涩的问:“能给我签一个名吗?”
  当然。当然。当然。
  女孩脸上的羞意带着所有他们这个校园里二十岁的人应有的青涩。这是所顶尖的大学,所有在这所大学里就读的学生都应该是顶尖的。这些学生,他们都是从小兢兢业业的读书,再带着天生的聪颖考进来的,所以每个人走过去,身上都有一路长来所有的骄矜和自持。他们不会这么容易就对别人表示屈服,在他们的世界里,他们都是自己的佼佼者。
  冯年遂知道,比谁都清楚这一点。她低头写字的时候能感受到女孩崇拜的目光上下扫着。但她每被这样相似的目光注视,就愈发觉得肩部的痛苦越发剧烈。她是个失败的人,并不值得这些天子骄子这样注视。
  曾经有人对她说:“我们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你以为在这所大学里的人都这么光鲜亮丽?其实该龌龊的人就算再聪明,也一样龌龊。”
  她心头一惊,女孩却已经拿到了自己渴求的签名,嘴角的酒窝一闪而过,欣喜的说:“谢谢!”
  钟表滴答滴答,鲜红的数字从“29”开始跳跃,“30”跃于人眼。手机屏幕上写,这一节通识课,冯年遂选的是——
  大学物理?
  她想自己果然不该随便选课,因为这是学校用来拓宽不同专业同学知识面而开设的通识课就只挑最后没人选的课勾一下放进课表。如果说新闻对于她来说还是背背就勉强可以过关的专业,但是物理是怎么回事?
  她跟物理从来都八字不合。
  窗外的天彻底黑了下来,连带着空气都有些潮湿,窗户那头正对走廊,走廊那边有个橙色的光点在动,飞的很低,看得出来在朝他们这栋教学楼走。她的心里不禁升起种悚然的感觉,然后在下一秒就意识到那橙色的光点不过是有人手上拿着的香烟的亮光。亮光在动,是因为手上夹了根香烟的那个人也在走动而已。
  冯年遂觉得或许在抽烟的这个人她以前见过,但是转眼又自知刚刚的想法荒谬。她只和一个读书厉害的人有过交集,后来他们之间破碎的惨烈。
  教室前排的门被推开。冯年遂长期打球,对周围环境的声音极度敏感。她还支着下巴看向窗外,但是耳朵边已经有一阵极轻极缓的脚步声响起,或许是球鞋摩擦地面的声音,但是穿着这双球鞋的人一定不常运动,所以因为刚刚赶的那几步路而呼吸急促。
  教室有点小,随着推门而入的是醇厚的香烟气味。原来这节课的老师就是刚刚在走廊里抽烟的那个人。
  冯年遂于是正经危坐,目光随着身体的坐正望向已经站立到讲台的老师,随即她的手指又再次用力的蜷缩起来,肩膀连带着背部的陈年旧伤在一起朝她抗议。她重重的呼吸一口,冲鼻而来的又是一股尼古丁的味道。那个老师站在教室的最中间俯视教室里坐着的所有同学,最后目光也停留到窗外的位置,声音有些沙哑的说:“我是李昭明,这门选修课的老师。”
  冯年遂前面坐着的男生于是兴奋的重复了遍他的名字,说:“这节课居然是李昭明代上,原来的那个老师腿也摔断的太及时了吧。”
  “李昭明就是那个从少年班开始读,硕博连读再回学校做教授的那个人吗?”
  “他为什么要来带我们的通识课啊,我以为这样的大佬都有特权不带学生上课,一心专做研究呢。”
  ……
  这群学生的轻声絮语刚刚好像是在为冯年遂做解说。冯年遂每听一句话,就往桌子上再多趴下一分。她比在座的这群学生其实足足大了十岁,比现在站在讲台上的李昭明还要大上两岁。或许她应该为自己多的那八年阅历而有些自豪的,毕竟她不是空长了岁数,而是真正的在全世界南征北战,为了积分和排名拼搏。但现在她突然觉得自己和整间教室都格格不入,最好赶紧消失才好。
  李昭明没有往她这里看一眼。但是他全身穿的都很休闲,卫衣加运动长裤,整个人又呈现出与一身的运动外套完全不匹配的白出来,额前的刘海有些长了,可想必他又懒得剪,就任由它们垂下来快要遮住眼睛。
  他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公式,又用有些哑了的嗓音说话。冯年遂在自己的笔记本上画画,一句都没有听进去。窗外什么东西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连新鲜的空气都没有。她开始在心里讨厌抽烟的人,觉得他们真是世界环境的最大破坏者。
  台上的李昭明往教务处发给他的点名册上扫一眼,一眼就注意到最后面那个名字之后特殊的学号,于是说:“冯年遂,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冯年遂立刻朝着讲台仰起头,条件反射的讨好的笑了一下,心里发懵,朝黑板看又只能看到几个英文字母和数字,于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昭明说:“你把这几个数字套进公式里看看?”
  他的语气还算友好,带着股教幼稚园的小孩儿才用到的淳淳善诱的语气,带的前排那几个女生回过头来看冯年遂,目光都从敬仰变成疑惑,再在沉默之下化作失望。
  他们不过是要她变成一个完美到没有缺漏的人。冯年遂看着女孩的眼睛想。
  “我不会。”她说,同时摇了摇头。
  李昭明眼睛微微眯着笑了,左边露出颗小小的虎牙,又孩子气又认真,好像早就预料到她会说这句话,不客气的讲话:“既然是运动员退役到大学念书,应该更努力才行,上课为什么要发呆呢。”
  他是这门课的老师,这个大学聘请的教授,在他的那个行业里公认顶尖的学者,说出这句话来,带着无可反驳的味道。冯年遂白了脸,微微的低下头来,把黑板上的公式记在本子上。
  李昭明的目光停留在她头顶的发旋那里,顿了顿,脸上的笑容落下来,右手拿过香烟再拾起粉笔,指关节上全是白又细碎的粉笔碎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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