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引路人》作者:绾绾兔

老板说要走夜路,那就得走夜路,夜班也没见有加班费,这会宝乐只想大喊一句“这是另外的价钱”,可惜她有贼心没贼胆。
  
  众人从大巴上下来,天已经完全黑了。
  
  古渝乡属于蜀地非常多见的古镇,据说是始建于宋代,因为地处周围几个市的交叉点,在古代是有名的商贸之地,后来改革开放各地经济发展先后膨胀,反而一度没落了下来。大约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古镇才通了水泥路,不过一直也没有什么机动车通行,来往村民都主要使用摩托车或是电动自行车作为交通工具。
  
  大巴只把他们带到古渝乡前的大路上,据说往里还要走个七八里路才能看到村前的牌坊。
  
  眼瞧着是一条路走到黑,只不过这会光线很暗,路边也没个路灯,不知道有没有水沟或者坑地,大伙儿也并不想尝试。
  
  宝乐突然想到,之前沈宴不是说过,给他们找了个向导。
  
  “有向导你不早说。”姜凝捂着鼻子,嫌弃的往左边站了站,她刚在右边发现了一坨牛粪,还是新鲜的。
  
  不过宝乐不太记得电话号码了,她当时也只是粗略的看了几眼,脑海里背了个大概,有那么两位数意识很模糊,好像什么数字填上去都对。
  
  她摸着手机按了半天,还没把电话打出去。
  
  沈忘言看不下去了,从她手中抽出手机,按下一串号码。
  
  他竟然背下来了!
  
  宝乐正震惊着呢,大少爷又把手机递回来,不动声色的问道:“会四川话吗?”
  
  我们的女主角无辜的摇摇头,表示这个真不会。
  
  好在靠谱的沈三会,这里我们就不得不夸一夸沈家带来的这些优秀家丁了,这一路走来任劳任怨,上到扛器械、拿行李,找交通工具,下到打饭、买水,偶尔还能捶个肩,几乎无所不能。这不,靠谱的沈三还会一门外语,兼职做起了翻译。
  
  “少爷,黑背叔等会就到。”沈三挂掉电话,狗腿的送上手机。
  
  宝乐赶紧从他手上拿回自己的手机,这人往哪送呢,有没有点眼力劲儿,完了狠狠瞪了一眼沈忘言。一旁沈忘言,也只是摇头笑笑,不跟她一般计较。
  
  众人又等了会儿,他们的向导“黑背叔”就带着他的儿子,开着两辆敞篷三轮车一道来了。他们有九个人,只能分成两队,宝乐和沈家颜值最高的那三个人坐在一辆车上。
  
  一路上宝乐看见路两旁有大批的绿色灌木,天黑看的不是很清楚,只有三轮车的前车灯能偶尔照射一下脚下路边的一小丛。她深吸了口气,乡下的空气比城市里好很多,而且隐约夹杂着一股不同的味道,倒不是说是什么香气,不过十分独特。
  
  “这是茶园吧。”宝乐笑嘻嘻的问。
  
  给他们开车的是黑背叔的儿子阿布,和宝乐年纪相仿,甚至还小一些,这会暑假在家休息。他的口音虽然也带着浓浓的四川味儿普通话气息,不过大家能听得懂,也交流的起来。
  
  阿布说:“我们村是靠茶叶为生的,你别看这里种了这么多,就觉得好种,这些个茶树难伺候着呢。”
  
  “这是什么茶呀?”
  
  “我们这叫八簇尖儿,黑茶的一种,听过没?”
  
  宝乐摇摇头。
  
  “改日请你喝一壶,喜欢再带些走。”
  
  阿布也不知道是自来熟,还是看到长的好看的小姑娘,一路上话说个不停。君之和沈忘言抱手坐在角落,闭目养神,两耳不闻身边事。姜凝几次想把这小伙子踢下去,但考虑到人家目前姑且算个司机,也只是想想没着急动手,倒是笑容越来越血腥了。
  
  只有宝乐,真的像是来度假的,也不觉得阿布吵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天。
  
  车从窄窄的石桥上开过,那桥窄到什么地步,刚好够容纳他们这辆小三轮的宽度,且没有护栏。人在车上往旁边看,也是惊险万分,毕竟桥下就是湍急的溪水。
  
  阿布把三轮车开的四平八稳,一点也没有宝乐的慌张。
  
  “这溪流看起来挺急。”
  
  “这是我们村的特色,这边往东四五里有个林子,再往林子里走啊有个瀑布,水都是从山上流下来的,汇集成这一带的小溪,”阿布说,“哎你坐坐好,你想看什么我给你说,你这样子危险。”
  
  宝乐有点不好意思,她这才刚扭了一下就被抓了个现行。
  
  小姑娘道:“我看那边有块奇形怪状的石头,一时没忍住。”
  
  阿布了然:“我们这个村子叫古渝乡,这‘渝’通‘渔’,就是因为这块石头,看起来像是一位渔夫从溪水上钓出一尾鱼才得的名。”
  
  宝乐表示涨了姿势。
  
  “小伙儿,”姜凝突然开口,阴森森的笑着,“怎么,看上我们搞技术的小姑娘了?”
  
  宝乐掐了一下她,气呼呼道:“说什么呢!”
  
  不过这话让前面开车的小伙子一时没了声,气氛往着尴尬的方向越走越远,只有姜凝对终于到来的清静十分满意。
  
  ……
  
  古渝乡整体呈长条形,受周围山林的影响,人居环境十分狭长,南北走向。地面是青石板拼接而成,高低不平,被岁月打磨的相当平滑。临街的屋子都是木质结构,青瓦板壁,木窗檐柱,它们通常是上宅下铺。也有一些院落结构,两层或是三层围成一座天井,不同方位房子的功能不同。因为上了年岁的关系,老旧的街道门房早已陈旧斑驳,不过难掩当年繁华。
  
  书上也说,古渝乡的出现,是因为茶马古道在此修建了驿站,虽然现在基本都是民房,但可以想象当年这里不乏银庄、当铺、杂货铺、衣铺、药铺、绣庄、客栈、饭馆、茶铺、镖局等小商小铺。
  
  如今古渝乡里只有一座旅馆,供来往的旅人或是领导前来住宿,就是宝乐他们面前的这家“幸福招待所”。
  
  宝乐还从没住过环境这么差的旅馆,只有两层楼,加起来不过五间房子,大堂三张桌子,肉眼可见有蜘蛛网,大概是很久没人来了。就连上厕所都要出门往西走五百米,去上村里唯一的公共厕所。
  
  但这样差的环境,平日里娇生惯养、金贵无比的沈少爷竟然一句怨言都没有。
  
  宝乐心想,自己也不能被瞧扁了。
  
  还有一件事宝乐觉得很奇怪,在她的印象里,沈忘言一直是一个体弱多病,动不动就咳得死去活来的倒霉蛋,按她的理解,这次下去探墓不说凶险,也至少很耗费体力。她十分担心以沈大少爷的身体素质,能不能扛得住这番折磨。不过,现在想想,自从出了门,沈少爷身体状况包括精神状态都好了很多,就拿刚刚在路口等了那么久车来说,以往他站这么久还吹着风,早不行了。
  
  但现在,直到大家都坐在大堂的桌前等待开饭,沈忘言也只是轻咳,面上一派从容。
  
  发觉宝乐在瞧自己,沈大少爷睨了一眼回去。
  
  宝乐像被电到一般,赶紧坐正了身体。
  
  沈大少爷懒得理她,把注意力放在布置任务上:“明早沈三留在旅馆等后续的装备送来,姜凝你留下来帮他,君之和我们一起先去山里看看。”
  
  “我们?”宝乐无辜的眨眼,“你和谁?”
  
  沈少爷露出残忍的表情。
  
  宝乐泪流:“好的,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还能有谁,在沈少爷心里,宝乐早已和他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
  
  话正说着,旅馆的老板给他们上菜了。出门在外本来也不指望吃些什么好的,不过菜上来了还是出乎意料——老板给整了个三菜一汤,盆菜是水煮鱼,炝炒了个白菜,配上老板自家腌的萝卜干,还有一道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个啥。
  
  “这个是我们这的特产茶饼,用自家种的八簇尖儿茶做的,快尝尝看。”老板一脸热情。
  
  饭桌上,姜凝对晚饭兴致缺缺,手往兜里一摸,扬了扬手中的烟盒,然后人就跑旅馆门口抽去了。
  
  这一桌子川菜,估计都是辣口,像沈忘言这种江南长大的大少爷,肯定是吃不了辣,宝乐幸灾乐祸的想看他无从动筷,最后只能吃白饭的窘迫样。
  
  不过她失望了,沈少爷不但吃辣,还吃的津津有味。
  
  沈忘言吃辣真跟别人一点儿都不一样,他不光吃水煮鱼的鱼,还吃水煮鱼里红灿灿的辣椒,你没听错,他干嚼辣椒你敢信!沈少爷夹了一块辣椒送进嘴里,和平日吃白饭并无两样的上下嚼了嚼,然后喉结一动咽了下去。整个动作斯文儒雅,宝乐是看着都辣,仿佛嗓子能着火一般。
  
  “看我做什么?”沈忘言轻飘飘的看了眼宝乐。
  
  没见过世面的宝乐摇摇头,把自己张老大的嘴合上,默默低头吃自己的。
  
  桌上那盘茶饼,看起来黑乎乎的,大概是唯一像黑暗料理的东西了,宝乐想吃又不敢吃。纠结了半天,只见君之淡定的夹起一块,放进嘴里,嚼了两下,宝乐见他又给吐了。
  
  “不好吃吗?”宝乐紧张。
  
  “太甜。”
  
  居然是甜口的,这下宝乐更好奇了。挣扎两下,她还是决定自己尝一尝。
  
  怎么说呢,之前宝乐不是没吃过像是绿茶佛饼之类的糕点,那是用绿茶、芋泥和芝麻做的点心,看起来和这个古渝乡特产茶饼是同一种东西,不过吃起来口感可谓是一点不同。茶饼的确如君之所说很甜很甜,仿佛是为了遮盖茶叶的苦涩味,口感并不粘牙,而是粉沙的质地。
  
  要说它难吃,的确初次品尝,大概率会被直接无情的吐掉。但宝乐勉强咽下两口,唇齿间那股茶香让她甚至有些上瘾。
  
  古渝乡的八簇尖儿茶香气很独特,当然你要问是特别在哪,宝乐一时也回答不上来。
  
  和只管吃的宝乐不同,稍微尝了一口的沈忘言,若有所思的戳了戳盘中剩下的茶饼碎屑。
  
  ……
  
  在古渝的第一晚,宝乐睡得还算是挺香的,看来这趟长途跋涉着实把小姑娘累的不轻。
  
  早睡早起的生活作息虽然不符合她的作风,但不可否认让她整个人气色都更好了。伸了个懒腰,小姑娘倚着旅馆天井的栏杆,打量下面的大堂。
  
  难得早上看见君之。
  
  君之来四川就不穿他之前的帽衫了,看来这位年轻人对自己的工作还有爱好分得很清。不过他身上这件短风衣也很好看,搭配一条紧身的长裤,以及一双老式军靴,颇有几分小说里雇佣兵的味道。
  
  他这会儿正在磨刀。
  
  之前说过他的武器都是那种比较小巧易于携带的,比如他手上这件,黑色金属刀身,磨得锃亮甚至可以照镜子的刀刃。从刀柄到刀尖总长度,比他手腕到指尖距离还要略短一点,方便轻松将它藏在手心后,在你以为他没拿武器时,亮出来吓你一跳。
  
  他不光有这一把小刀,如果你有胆子敢撩开他的黑色风衣,就可以欣赏到他腰间串了一排的武器,啥都有,甚至是涂了毒(也可能是麻药)的暗器银针。
  
  君之磨刀也挺好玩的,宝乐在楼上瞧了好一会儿。
  
  他用磨刀石细磨了一圈刀刃,再眯起眼与刀尖儿持平一条线检查自己的劳动成果,如果过关就会用水浇上一遍,再以手肘内侧的衣料进行擦拭。
  
  呜呼,小哥同款擦刀方式。
  
  不过这要换着别人来说不定还不行,毕竟这么锋利的刀刃,反正她没自信不割着自己。
  
  “我们沈家家花长得好看吧,瞧他那张冷情禁欲的美人脸儿。”姜凝像鬼一样从宝乐身后出现。
  
  宝乐只看了她一眼,发现还是楼下风光更好,便不再理她,不过后来姜凝也加入了她行列。于是乎两个风格迥异的美女,勾着肩搭着背,一起窝在二楼的栏杆后面,对楼下的年轻肉|体评头论足。
  
  “他这下颚线配鼻梁真是侧颜无敌。”
  
  “确实。”
  
  “就是不怎么笑。”
  
  “……你大概不想看到他笑的样子。”
  
  “这无处安放的大长腿。”
  
  “踢起人来也贼狠。”
  
  “不知道腹肌手感怎么样。”
  
  “这题我会,很紧实,摸了还想摸。”
  
  “这你都知道?!”
  
  “也不是白白打了那么多次架的。”
  
  “……”
  
  “不过他头发好长,打起架来真的不会不方便嘛?万一甩到自己怎么办?”
  
  “你为什么会觉得他没甩到过自己?”
  
  “……”
  
  小姑娘突然拉起姜凝的手,一脸求知欲旺盛的表情:“为什么他不姓沈却是沈家家花呀?”
  
  姜凝一脸神秘:“我跟你说这可是沈家辛秘……”
  
  楼下那位小哥的耳力一直不错,之前也是懒得理她们,听到姜凝这句话,目光一变,冷冷朝她们的方向瞥了一眼。
  
  姜凝咋舌:“啧啧啧,不可说,不可说。”
  
  宝乐白了她一眼。
  
  “沈家有家草嘛?”
  
  “当然有,”姜凝冲着刚起床,慢慢悠悠走到君之对面桌上坐下的沈忘言吹了个口哨,“这不,你点的家草。”
  
  沈忘言注意到楼上有两个妹子在偷窥,微笑着抬起头,冲她俩打了个招呼。
  
  姜凝拍了拍她的肩,笑容灿烂:“快去吧,你老板喊你准备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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