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在邪恶组织里当杂兵这件事》作者：鸢川寒

二、然而、松山一华已经厌倦了店里的女装壮汉

　　虽然是这样收到了合格通知，但赴任的通知和地点却完全没有告诉我。

　　当我带着这样的疑问去询问接待小姐的时候，却得到了【没关系】这样的回答。

　　———嗯，没关系吗？

　　再三确认自己简历上的住址没有写错，我趁着夜色还没有彻底黑下来之前回到了旧公寓。

　　踩着裸露的水泥台阶上楼，借着楼道昏暗的灯光把钥匙插进锁孔。室内是一如往常的空着。

　　摸索着打开电灯开关，果然又看到哥哥苍介留在桌上的夜班加班便条，说是不用等了。

　　真的……哥哥他好辛苦啊。

　　从冰箱里取出保鲜膜包裹的饭团，暂且放在桌上解冻。我估计邻居家的宫野老头也差不多到了例行广播时间，就抓着饭团靠近墙壁，把耳朵靠在墙上。

　　【………——那么，接下来是北乃市的今日新闻。】

　　伴随着微弱杂音的播报从墙的那边传过来，一边心里暗自抱怨为什么不开响一点，一边把还有点凉的饭团塞进嘴里咀嚼。

　　【今天中午11:37分，不明人员突然前往破坏了上野公园附近的明川步行街。街上的地面被破坏，店面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所幸没有人员伤亡。在大约十四分钟后，在附近一带活动的无名英雄，最近在网上充满话题的元素战队击退了敌人。据称，邪恶组织萨迈尔对此事表示负责。目前步行街正在修缮中，暂停营业。】

　　——唔，元素战队啊。

　　稍微听说过一点，大概是两个月前开始活动的新人英雄。解决了最近的多起破坏事件，人气旺盛的新星嘛。

　　与邪恶组织的肆意妄为和大张旗鼓不同，各个英雄似乎都是自由行动，每次出场都穿着包裹全身的战斗服，无法得知正体。有这如此的组织能力，想必英雄们的背后也有个庞大的英雄组织在运作吧。

　　也是，如果暴露了真实身份，邪恶组织就会对家人朋友下手，考虑到这一点，才会如此强调隐私性吧。

　　那么，他们就是我今后的对手吗。开始工作前，至少要好好上网了解一下他们的资料。

　　默默把【查资料】加进计划表，我把最后一点饭团塞进嘴里，又贴着墙听了一会儿。

　　可惜之后的新闻就没有什么非日常的事情了，全是一些公司资料被窃，东西被偷的琐碎小事。

　　【——那么，今天的社会新闻就到这里。】

　　随着主持人话音落下，我明白接下来就是无聊的经济政治板块了，便有些索然无味地把注意力收回。

　　“唔………Qliphoth……Samael啊。”

　　据说邪恶组织刚刚开始活动的时候，对外的称呼就是【Qliphoth】，即【分辨善恶树】。在圣经里伊甸园里的苹果树，亚当和夏娃就是食用了树上的果实而产生了欲望和愿望，因此分辨善恶树是人类最初产生之恶，欲望的源头——这么说也不为过。

　　……也许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但这个名字非常合适。

　　而【Samael】是之后媒体报道的时候加上的名称，据说在组织开始活动的时候有很多宗教人士向媒体公司抗议，表示无法接受这个名字被套用在邪恶组织上。于是，再提起的时候，【分辨善恶树】就被改成了【萨迈尔】——即栽下分辨善恶树的人。不知不觉，这个代替名的知名度就已经超过了原有的名字。

　　……虽然这么表示也没错啦，但是这样就可以吗？

　　不过之后邪恶组织也普通地接受了这个称呼，但一般来说正式介绍还是会自称【分辨善恶树】。

　　就像是招聘启事上一样，如果要招聘员工，他们绝对不会自称【萨迈尔】。就像是三国的刘备所代表势力的蜀国，这个名称只是孙曹之流对它的称呼，他自己一直都是打着【汉】的旗号征战的。

　　咚。

　　外面发出了这样微弱的声响，听声音应该是我家铁皮邮箱的声音。

　　尽管声音细小到不注意听就会忽略掉，但在安静的室内，这一下就有点突兀了。

　　我起身去厨房拿了把厨房刀，冷静地打开门。

　　旧公寓的走廊上依然昏暗，开门的声响触动了声控灯，在灯光的映衬下，插在信箱里的牛皮纸袋发着暖洋洋的光。

　　纸袋的正面用印刷字写着【汐见 千穗理敬启】，除此以外就没有什么别的信息，连收信地址都找不到。我把纸袋翻来覆去观察，终于在背面的左下角发现了一个小小的Q标志。

　　………果然。

　　回到家里拆开牛皮纸，得到了像是邀请函一样的纸片，以及员工手册一本。

　　嗯，打工的时间地点解决了。那么———

　　员工手册的封面相当普通，任何看到它的人都不会把它当成邪恶组织的守则吧？

　　【欢迎加入Qliphoth，NZ5-506791。
　　在组织中，这个就是你的名字，我们会用这个代号对你们进行整编、调配、出战。证明编号的手环随手册一起附上，希望您能尽快装备，防止丢失。】

　　我把牛皮纸信封倒过来，纸袋里悄无声息地滑出了一个手环。手环意外地相当纤细，材质细腻，似乎非常坚固。

　　戴上，再脱下来，再戴上。脱卸非常顺利，考虑到大小，基本上排除了电制品的可能。

　　把手环套在手上，我继续翻动员工手册。

　　【初日的报道后，请前往第五部门参与动员演讲，届时将会讲解日后的安排和调配。】

　　我又往后翻了一页，意外地发现接下来的全是【员工自我规范条例】。

　　咦……等等，邪恶组织居然还有这种条例的吗？

　　【员工在外不得大肆宣传自己的工作，以谨小慎微的普通人为外表，不被别人发现地进行工作吧。】

　　【员工在外尽量避免触犯法律条例，会增加组织被发现的风险，请务必小心。若是被条子抓进去，该员工即刻失业，敬请注意（超速行驶也算）。】

　　……喂，邪恶组织的员工手册里面有类似于违法就被开除的条例哦。怎么看这都很不对劲吧

　　接下来的条例我实在是懒得看，于是加快速度，刷的一下翻到后面，发现了黑底白字的【员工紧急情况处理方法】这种看名字就觉得有点不妙的方案。

　　【身份被周围人怀疑的紧急情况：
　　如果出现如是情况，请员工提供该人的信息，经过跟踪调查属实，上层会派出专人负责消除记忆，不会影响到日常生活。】

　　【身份被发现的紧急情况：
　　如果出现如是情况，请员工提供该人的信息，上层会派出专人负责消除。】

　　——喂，消除什么？到底消除什么啊？记忆吗？还是整个人？告诉我这个只是印刷错误啊！

　　【组织基地被发现的紧急情况：
　　如果出现如是情况，请员工提供该人或群体的活动范围，上层会发动广域炮击————】

　　啪。

　　我合上了员工手册。

　　我不看了。

　　这个员工手册实在太危险了，绝对不能让别人看到，现在就销毁吧。现在，马上，就销毁吧。

　　*

　　在家庭餐馆的后厨刷完盘子，墙上的钟已经渐渐指向六点。我背起包，循着纸片上的地址向前步行。

　　地址就在新高中附近的一条繁华商业街上，让人忍不住有了【原来黑暗组织离我们的日常生活这么近】这种毛骨悚然之感。

　　唔，到了。

　　眼前是一家装修相当高级的和式咖啡厅，散发着让我退避三舍的高消费气息，摸着口袋里仅剩的500円硬币，我硬下心，推开了门。

　　“可逮着您嘞，主人！”

　　推门进去的一瞬间，穿着女仆装的壮汉一个猛虎落地式跪倒在我面前。

　　“你不要过来啊！”

　　面对他热情的接待，我采取了连续后跳躲开。

　　后跳的过程中，我看到了立牌上的【今日特别cosplay 俄罗斯女仆天国～】

　　———这还真的是天国啊。字面意思上的。

　　“别这么拘谨嘛，主人。”女仆（？）豪爽地一甩裙角的蕾丝边，挺起胸膛，随着他动作，胸口的紧身缎带发出了不详的撕裂声音，“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还挺带感的呢。”

　　不，我一点都不想接受这种设定，而且说到底我是来新人报道的吧？难道这就是邪恶组织的据点吗！

　　我纠结于到底要不要进去，那边的女仆（？）却像是分裂一样越来越多。

　　“哎呀～来了个可爱的孩子呢♡———”

　　“快来这里～我是这里的看板娘理香，我们好好认识一下吧～～～”

　　“你他妈说什么看板娘！这里的看板娘不是老子我吗？！”女仆（？）突然暴怒，肩膀上的肌肉鼓起，轻飘飘的洋装一下被撑破了，“什么理香啊？正雄你什么时候取了可爱的这种艺名了？”

　　“哈？”戴着眼罩的lo装看板娘（？）撸起袖子展现出自己肌肉虬结的上小臂，“真亏你说得出啊，豪一郎。怎么？要以看板娘之位来争一争吗？”

　　“喝————！”

　　“哈———— ！”

　　眼见着店里要变成壮汉的相扑地狱，我发自内心觉得不妙，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够了。都是因为你们每次都这样所以才招不到客人的，给我适可而止。”

　　强硬的命令语气，已经互相殴打了对方一拳的女仆（？）和看板娘（？）老老实实地停手了。

　　不，完全就是店员本质的问题吧？与其说是店员惹事，不如说店员的存在才完全没有客人来吧？

　　“而且你们也好好看看，这位根本不是什么客人，而是新来的，不是吗？”

　　话音的正体，那个疑似店主的人慢悠悠地走上前，“别站在门口等了，进来说吧？”

　　那是一个相当艳丽的成熟女性，周身萦绕着难以明状的神秘气质，不知道为什么完全看不出年龄。

　　她凑近我，环住我的肩膀把我带向座位。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她有一种与时代格格不入的感觉，就像是江户时期的花魁小姐。

　　但是当我仔细观察她的脸颊，又看不出什么不对的地方。

　　“放心吧，这里没有其他人哦。”店主把我的视线当成了警惕，笑着解释道，“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松山一华，是这里，也就是【分辨善恶树】据点入口的守门人。”

　　入口？

　　很快了解了我的意思，松山女士将视线移向我左腕上的手环，补充道：“……是的，组织的据点主体就在北乃市的地下———别露出这种惊讶的表情啦，这里是据点的入口哦。”

　　难怪每次那些杂兵成群结队地涌出来进行完破坏活动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原来如此，就算动用卫星都找不到的邪恶组织本部，就在城市的地下。

　　她眼角稍稍一挑，示意我看向其他店员：“他们也是你的同事，你这种最基本的战斗员不可能每天都会有工作，所以这家店是最基本的伪装，请你以后务必按时到达这里，准备听从组织的调配哦。”

　　真是完备的体系。

　　“……唔，我还有一个问题。”

　　我坐正身体，向松山提问：“我参加招聘会的时候，看到预计人数有50人，而这里的新人只有我一个，那么这样是不是说明据点的入口不止一个？”

　　“没错。”出乎意料的，松山爽快地回答了我，“确实不止一个，但其他据点入口在哪里，守门人又是谁———这种信息我也不知道。”

　　唔…………

　　不愧是超级邪恶组织，不论是保密性还是结构的严谨性都做的很好。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吧。”

　　我一指女仆（？）和看板娘（？），直球开场：“他们的服装是怎么回事？”

　　松山也坦诚地即答：“是我的兴趣。”

　　诶？诶诶？

　　我不自觉地往后退去，直到后背抵到椅背上。

　　松山的脸上又露出了初遇时见到的那种艳丽的笑容：“哎呀哎呀真是开心，本来以为我一辈子也不会遇到你这样的可爱小姑娘，本来都已经放弃了，没想到还能遇见你这样的璞玉。我，真是发自内心地觉得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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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刚刚做出了这种老阿姨一样的危险发言，松山还是普通地把我带到后厨，推开用作伪装的橱柜，用我的手环打开了钢制的感应门。

　　向下的阶梯在明亮的灯光下清晰可辨，前方是一条极其宽敞的通路，就像地下铁路的人行道一样。

　　我向下两步走下阶梯，又回头望去，松山依旧站在门口目送着我。看样子新手引导就到此为止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向地下通道眺望着的松山的身影，仿佛下一秒就要崩落消散一般。可是下一秒我再仔细看过去，又感觉她的身体是凝实的，只是逆着光看不真切罢了。

　　“……嘛，算了。”甩开脑子里的念头，我深吸一口气，向通路的尽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