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作者:秋千在时

文案

面冷心冷攻x体弱奶乖受

年上,年龄差12岁,在一起时受已成年。

不虐攻,没有修罗场,he,相爱。

仔细看文案,受很弱,且虐受的部分较多,没有虐攻环节,注意避雷,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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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
    
    云溪的先天性心脏病并不算太严重,只要好好护养的话,几乎不会危及生命。但是要一整年不能断地吃药,连带着身体贫弱,他因此称为弃婴,也一次次错失领养机会。
    
    喜欢云溪漂亮样子的夫妇,最终全部因为他这点不大不小的病另做了别的选择。他在西山福利院一住十七年。
    
    福利院的孩子太多,管照的阿姨却太少。云溪只在学步时受过短暂的那么两年优待。
    
    之后沉寂下去,从小云溪成了云溪哥哥,看着福利院的孩子一批一批的来,又一批一批的走。
    
    云溪也因此格外向往所谓“家庭的温暖”,慈母严父,对他来说很亲切,是因为渴望了很久。但也很遥远,因为一直得不到。
    
    福利院的院长是位寡言的大叔,他经常在云溪目送被领养的孩子离开福利院时,走过去拍拍云溪的肩膀。
    
    并不是嫌弃福利院的生活苦,相反,云溪从小在这里长大,没有过对比,其实不大能准确领会到逢年过节来西山录节目的记者和主持人对他们的怜悯。
    
    还可以吧,就觉得没有根似得,浮在空中,没有归处。
    
    然而满十八岁之后,就彻底在法律上失去了被领养的资格。
    
    等他念完高中,上过大学,孑然一身进入人潮,就再也没了找寻世间温暖的机会。
    
    云溪坐在活动室翻小孩子们的画册,颜色鲜艳,构图简单。上面一个个子高穿西装的男人,一个涂口红穿裙子的女人,中间一个小朋友,手牵手冲着画册外的云溪笑。

    他虽然已经十七岁,但身材整个比同龄人要瘦弱一圈,像个衣架子。巴掌大的脸下巴尖尖,却稍微有些可爱的婴儿肥,脸很漂亮,带着少年气,顶着一头柔软的深咖色发丝,皮肤是常年不怎么见日光的那种稍微有些病态的白。
    
    从衣袖里滑出来的手腕很细,拿皮包骨三个字来形容并不过分。他太憔悴,也太瘦弱,像是西山的一阵秋风就能将他吹倒,而西山有的就是萧瑟的风。

    新闻上说夏天的C市很热,像火炉。
    
    但地处远郊的西山福利院却很少沾上这股城市的烟火气,暑假已经过了小半,正该是气温最高的时候,云溪傍晚要走出房间却就得加一件薄外套了。
    
    倒不是西山真的冷成这样,其他健康的孩子,还都是正常穿着短袖和短裤。云溪知道自己跟他们不一样。
    
    这晚,一向不多说话的云溪在睡觉前跑去了院长的办公室,在院子里可以看见里面还亮着灯,他知道院长还没睡。
    
    院长戴上花镜来给云溪开门,先教训一声:“这个点还出来,风一吹又要咳嗽。”说着话,他紧着侧身,把云溪让进屋里。
    
    云溪垂头走到待客的沙发上坐下,瘦小的一个几乎要全部陷进去。
    
    他绞弄了一会儿手指,才小声问:“院长,我还有多长时间过生日?”
    
    院长坐回原位,把放着黄梅戏的录音机声音旋低一些,和着里头的节奏在半空中轻轻扬手,似乎是想了一会儿,说:“早呢,十二月份,还有小半年。”
    
    云溪其实知道,他就是不死心,还想确认一下,“我身份证上,也是这个日期吗?”
    
    院长从镜片后面看了云溪两眼,慢慢地说:“傻孩子,咱们就是按身份证上的日期算生日的呀。”
    
    云溪不说话了,又坐在那儿抠手指,过了一会儿,被院长放的黄梅戏拐跑了心神,跟着哼了起来。
    
    院长听了几句,笑着咳嗽几声,说:“还像模像样的。”
    
    云溪低下头,长睫毛忽闪忽闪,投下一片阴影,声音更低了,“您……那会儿上户口是好几年之后了,怎么就不能给我说小几岁呢。”
    
    院长稀奇道:“怎么着,一个五岁的孩子,我给你说成是八个月呗。”
    
    云溪也知道自己不讲理了,抿嘴歪着头看看院长,说:“不是。”
    
    “别怕,云溪。”院长撑着椅子的扶手站起来,慢慢地走到云溪身边,又像以往那样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命里要是有,总会有的。要是没有,也强求不来。”
    
    云溪常年生病,大病有过一两次,其余就算都是小病,但也经不起断断续续的不好,渐渐就消磨成这幅脆弱的样子。
    
    院长拿粗糙的掌心按了按云溪留着几个针眼的手背,问:“开学几年级啦?”
    
    云溪说:“高一。”
    
    他六岁的时候犯过一次病,在ICU进进出出大半年,掏空了福利院的底子。
    
    出院后,院长本着谨慎的意思,把他留了三年,所以十七岁的云溪,等今年秋天开学才刚要升上高中。
    
    “哦……”院长年纪大了,再加上孩子实在是多,所以记性不好。
    
    他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才说:“想起来了,你比他们早放假,说是要中考。那么……就好好学习,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其他事情,不用多想,记得了?”
    
    云溪点头:“记得了。”
    
    “好。”院长领着他往门外走,“晚了,回去睡吧。院长我明天也要早起,下午有人打电话了,说要来呢。”
    
    云溪回头看他,夜风吹的他咳嗽了几声。院长说:“知道,帮你问。”
    
    
    第二天果真像昨天电话里说的,是一大早就来了。
    
    来人带着司机,开一辆挂军牌的奥迪A4L。车身低调,司机等在驾驶位上,着黑色商务西装的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下车,在铁门外客客气气地等着。
    
    虽然事情来的急,但他们资料齐全,且看样子是政府系统里的人,院长没有理由拦。
    
    只是想着,云溪的想望,大概不会在今天实现。
    
    “待会儿还要劳您翻翻资料,领养的这个孩子,年纪最好不要太小。”
    
    但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屋里走,公务员样的男人开口第一句话,就跟院长想的岔了道。
    
    “有,有。”院长忙说。
    
    年轻男人微微偏头一笑,伸手说:“您看,都忘了自我介绍,我姓李,李唯。您叫我小李就成。”
    
    “李先生。”院长同他握了握手,也笑眯眯的,“有什么要求,对孩子的,都可以说。不必不好开口,毕竟要是不喜欢了,带回去对他们也不好。”
    
    “诶。”李唯维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客客气气道:“倒不说是要求,就是希望能自理就好,尽量……”
    
    他斟酌片刻,最后选择开门见山:“您肯定也看出来了,要领养的不是我,是我们……我们领导,领导,肯定稍微有点忙,所以,希望能尽量没什么麻烦,就好了。其他的要求没有。”
    
    年纪大了,院长的手处于时刻在微微颤抖的状态。他取出眼镜布擦眼睛,慢慢地问:“先生说的这个麻烦,是指……”
    
    “噢。”李唯轻拍了下大腿,道:“照顾饮食起居这些您不用担心,家里有阿姨,有佣人,肯定方方面面都照顾的到。就是年纪大一点的话比较方便。领导喜欢安静,年龄小难免淘气,您……”
    
    “知道了。”院长恍然大悟似得点点头,戴上了擦好的眼睛,弯腰从底下的柜子里拿出一摞文件一页页翻,翻到一处,动作停下来,拿布满了褶皱的手指指给李唯看,“这个孩子,云溪。今年十七了,从小就乖,也是喜欢安静,爱看书。开学……开学上高一,到时候他课业紧,想也没时间调皮。”
    
    李唯低头扫了一眼,心里松了口气。
    
    傅闻远位子一年比一年高,婚姻大事却迟迟定不下来。这已经不是家里着急不着急的问题了,体制内部诸多敏感,只他单身这一条,就有很多事办不得、很多人用不了。单说去开个会,在场有级别比他低的女同事,休息时间都会避出去,不跟他们同处一室。
    
    算起来他明年又要调动,老太太就想了这么一出,以他的名义领回去,即便不在身边养着,既是一桩政绩,也担个名头,不至于太过孤家寡人。
    
    “就是身体稍微弱点儿,不过……”院长有些犹豫。
    
    “这个不用担心。”李唯只以为这年老的院长担心他们对孩子不好,打断道:“家里的条件很好,照顾……照顾云溪小朋友,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那好。”院长起身,带着他往外走,“那就好,我带李先生去看看云溪。他中考过,已经放假了,这会儿,估计在屋里,看书。他跟你们领导一样,喜欢安静。”院长不自觉又重复了一次,“处得来。”

    “云溪,叫人。李叔叔。”
    
    云溪紧张极了,站起来的时候忘了腿上的画册,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他来不及去捡,先叫一声:“李叔叔好。”
    
    李唯打量了一圈屋子,才说:“你是云溪?”
    
    云溪两只手绞在一起,说:“我是。”
    
    李唯没再跟他说话,只回头冲院长点了点头,说:“咱们办手续吧,得赶在天黑前下山。”
    
    他们往外走,云溪的目光追出去,像是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院长回头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也很快走了。
    
    过了一会儿,院长又进来了,招手叫云溪:“云溪,来吧,收拾东西。”
    
    云溪无措地依门站着,像听不懂话。
    
    “傻孩子。”院长慢腾腾地往他跟前走,“说好了,人家带你走呢,带你回家,手续都办好了。”
    
    他握着云溪的胳膊,两个人往宿舍的方向走,一面絮絮叨叨:“你的户也从这迁走啦,他们拿着去政务大厅盖个章子,再录入就完了。李先生说,名字不用改了,就在前面加个姓就行……云溪?”
    
    云溪的眼睛红红的,仓促的低下了头。
    
    院长又笑,说:“傻孩子。”
    
    云溪的东西不多,就几身衣裳和两套校服。
    
    几乎不用怎么收拾,就可以彻彻底底地离开这个他住了十七年的地方。
    
    云溪跟着李唯上了那辆黑色的车,在西山特有的风声里渐渐远离了福利院。
    
    车上除了李唯打电话的声音,只有极低的音乐。
    
    除了一开始问“你是云溪”之外,李唯也没再跟云溪说过话。
    
    山路不很平整,云溪在颠簸中胡乱地想,见第一面的时候,自己是不是表现的有些傻气,路有多远,到了以后,是否能真的留下? 这个人似乎有些太严厉了,以后会不会不好相处?
    
    只是胡思乱想没多长时间,云溪就被一种难受的感觉笼罩了。心脏坠坠得疼。但院长交代过,最好先不要露馅儿,他就在难受中生出一些害怕。
    
    李唯倒没多注意云溪。
    
    他忙得很,抽出一天时间来西山办这件事已经压了不少事情,这会儿信号好了,他忙着不停地接打电话,收发邮件。
    
    快到市区的时候,傅闻远的律师来了一个电话。
    
    那会儿司机降下一些车窗,呼吸到新鲜空气的云溪好了很多,他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李唯的身上,听见他说“接到了”、“晚上就送回家”“男孩儿,十七岁,叫云溪”。
    
    云溪不知道电话那边是谁,这边是李叔叔,有没有可能……那边是,李叔叔的妻子,涂着口红,穿着裙子,是画册上的妈妈呢?
    
    车停在一栋楼前面,李唯下了车,云溪不知该如何是好,拿一双眼睛无措地看着他。
    
    李唯走到他的车窗外,对他说:“我进去办点事,很快就出来,你在车里等。”
    
    云溪乖乖点头,“好的,李叔叔。”
    
    李唯这时候突然扯起一个笑,是见面以来最温和的表情,“不用叫我叔叔,就叫小李。”
    
    云溪为难地看他,没有开口。
    
    李唯摆了摆手,说:“算了。”
    
    李唯出来得没有那么快,云溪在车里都快睡着了,才听见车门关上的声音。
    
    他立刻坐直身体,看见李唯转过身来,递给他一个东西,“这是你的新身份证,你大了,自己拿着也可以,就是小心别弄丢了。”
    
    云溪接过去,在贴了膜的车里变得昏暗的光线下看见,身份证上,姓名那一栏写着:傅云溪。
    
    到地方,李唯开门带他进去:“看看,这就是你以后住的地方。转学手续我明天上午会去办,把你的学籍从西山迁过来。你就……安心待着,最近这边没人,就给打扫的阿姨放了假,昨天已经通知了她,明天就能到。饭有人做,衣服什么的换下来也有人收拾……别的,水电要当心,不要乱动,知道吗?”
    
    结合身份证上的傅字,云溪明白了什么,答应道:“知道。”
    
    “好。”李唯知道云溪已经懂了,又看了一圈,没想到什么新的需要嘱咐的,最后说:“忙的时候,先生会住在大院那边,但有时候也会过来。总之,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尽量不麻烦先生。”
    
    云溪很认真地点头:“我知道,不会麻烦先生的。”
    
    李唯走了,云溪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回头看屋子里面。
    
    这是一栋独栋小楼,刚才进来的太快,云溪没看清是几层。但他站在一楼的客厅,就能感觉到这房子的大,太大了,显出他的微不足道。
    
    屋里的家具大都是红木,木地板的颜色深些,但很搭配。不是电视里那种很洋气的摆设,倒也温暖的恰到好处。
    
    再往里走,绕过隔断,大电视机对面的沙发才显出些现代的样子,是黑色的皮质,上面搁着几个白色的抱枕。
    
    他没敢往上走,这屋子实在太大,又没有人,他坐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才想起拿出药来吃。
    
    在车上颠簸了一天,云溪的身体其实已经非常累了。
    
    吃过药以后,疲惫的感觉更甚,刚才在饭店云溪没有多吃,这会儿还舒服些。
    
    他晕晕乎乎的,搂着自己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中间云溪醒过一次,电视机旁边的电子表显示01:36,屋里没开灯,窗帘倒是没拉,只是外头也没有多少光线,云溪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他心里突然涌出一股很浓烈的惶恐,一时间后悔离开西山的情绪汹涌澎湃,几乎下一秒就要冲出去,尽快找个电话亭打给院长,求他来接自己。
    
    外面好像没有他渴望的那么好,他宁愿在熟悉的地方,自己一个人过一辈子。
    
    就在这短短一段时间中,想起一阵短暂的音乐,紧接着房间里亮起了灯。
    
    光线刺的云溪一时间睁不开眼,他捂着眼睛慌乱地从沙发上坐起来,从手指缝里看见了站在门边的那个男人,一条手臂上搭着一件黑色的西装,似乎是在回手关门的时候被沙发上的人吸引了注意,所以停下了动作。
    
    云溪的眼睛慢慢适应了光亮,呆呆地看着门口。
    
    只见那人身形高大,锋利眉峰下是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挺立的鼻梁和好看的唇共同组合成一张极为英俊但又严厉的面孔。
    
    停顿没有多久,男人就到了云溪面前,垂眸看着他,微哑的声音震着云溪的鼓膜:“你……”
    
    云溪微张了张口,笨拙地从皮质沙发上跪坐起来,磕磕绊绊地说:“先、先生晚上好,我是云溪……”
    
    他想起自己新的身份证,红着脸补了一句:“傅云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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