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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色》作者:时镜

文案

作为猎头圈响当当的一号人物,林蔻蔻在为公司效命四年后,竟惨遭开除。
离职当天,她就发誓——
去你妈的理想,去你妈的热血,你爸爸我要再当一天猎头就是狗!

林蔻蔻决定去学佛。
学佛好啊,当条咸鱼,摒弃世俗欲望,获得内心平静。
只不过……

一年后,庙里脾气最好的扫地僧,挥舞着笤帚,愤怒地将她赶了出去。

林蔻蔻委屈:“我这么努力,为什么赶我?”
扫地僧咆哮:“自从你来,庙里每个月都要还俗五个,这也就罢了。可上个月,你把我们的和尚,介绍去隔壁当道士,你还是人吗?!”
林蔻蔻顿时安静如鸡:“……”

对不起,我只是,职业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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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章 林蔻蔻
  “一份最新的《猎头圈》杂志,谢谢。”
  繁华的街心十字路口旁是一座小小的报亭,各色报纸杂志摆得满满当当,缩在里面看新闻的售货员抬起头来,就看见一张被□□镜遮住大半的脸。
  下颌尖尖,皮肤细白。
  尽管戴着墨镜,也能透过那薄薄的茶色镜片,看见里面精致清透的一双眼。
  林蔻蔻一个小时前刚下飞机,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只穿了一身宽松的白色运动装,自然微卷的长发垂落到肩头,站立在上海繁华的街头,置身于打扮时髦的人群,难免显得过于悠闲,以至于有些格格不入。
  浑身上下没一件首饰。
  只有右手细瘦的手腕上,松松挂着一串十二颗的奇楠香佛珠。
  比起那些有大牌明星作为封面所以被摆在最外面的,《猎头圈》这种行业专业类的杂志,只能放在报亭无人问津的右侧角落,售货员都起身来找了片刻,才将其递到她手中。
  一册定价22块。
  林蔻蔻扫码付账。
  旁边走过来两个穿西装的男人,站在报亭前面要了一份《财经周刊》,就骂骂咧咧地聊上了。
  “当初忽悠我们买股票牛皮吹得震天响,才买没半年已经跌得妈不认。恒裕这种烂公司,就他妈应该挖个坑赶紧埋了!”
  “别说了,我也套在里面呢。”
  “他们十点钟还有发布会要开,说有重大决定要宣布!”
  “不是吧,开什么玩笑?管理层都乱成一锅粥,开过两场发布会了,开一次股价跌停一次,现在还开,嫌股价不够低吗?不行,我得赶紧把恒裕的股票都抛了,等十点他们开完发布会,天知道还剩几毛!”
  ……
  恒裕是一家科技公司,主要研发智能家电,刚上市时红红火火,算得上是北京中关村一员新贵。然而两年过去,公司管理混乱,产品发售也并未获得预期的市场反馈,恒裕股价一跌再跌,股民们自然怨声载道。
  现在他们还要开发布会?
  不用想都知道,不可能有什么好消息。按以往的经验来看,大概率还要出一轮新的昏招,让股价再跌一波!
  ——就算是一名失了智的韭菜都能判断:趁发布会还没开,赶紧在十点前把股票卖了,才能避免更大的损失!
  然而,林蔻蔻站边上听完对话,忽地抬眸透过茶色的镜片打量了二人一眼,竟然道:“别急着抛。”
  那两人都愣了一下:“什么?”
  林蔻蔻淡淡道:“会后悔的。”
  “后悔?”其中一个人差点笑出声,简直觉得她有病,“都跌成这样了,不抛我才要后悔呢,你懂炒股吗?”
  林蔻蔻心想,炒股她是不太懂。
  不过跟路人也没什么好争的。
  她并不辩驳,只是笑笑,低着头付完账,便把那本《猎头圈》杂志往胳膊下一卷,到路边招手打了辆车离去。
  六分钟后,恒裕科技发布会召开。
  老总吴敏开口宣布的第一件事,便震惊了全场没提,并随着时事新闻推送传遍全网——
  恒裕科技将更换CEO!
  隐退已久的前富豪榜知名企业家周信荣宣布重出江湖,加盟恒裕!
  “卧槽,真的假的?”
  看见手机上的新闻推送时,报亭变那两人齐齐瞪圆眼睛,优美的C语言直接从嘴里喷了出来。
  “周信荣不都出家好几年了?!”
  “恒裕竟然有本事说动周信荣,把他从庙里挖出来,这算是抓住救命稻草了啊,早知道我昨天就不把股票卖掉了!”同一时间,某大厦高层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里,歧路猎头的合伙人孙克诚盯着电视屏幕上的发布会画面,悔恨不已,只是看着看着,忽然道,“等等,老裴,周信荣之前在哪个庙出家来着?”
  裴恕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玩纸牌。
  作为这家猎头公司的另一位合伙人,他看上去比孙克诚要年轻很多,轮廓清冷,深灰色的瞳孔本是静谧,却因那过于优越的眉骨而显出两分出鞘刀一样的锋利。手指漂亮而修长,从纸牌间穿梭而过,没有因为孙克诚的话停顿片刻。
  他甚至连头都没抬:“清泉寺。”
  孙克诚一听,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这座寺庙,最近在我们圈子里,存在感是不是有点太高?”
  这是第几次了?
  清泉寺地处北省,因为距离国内某几所高校很近,文化底蕴厚实,这些年来成了各类对生活失去念想的高材生、创业失败的企业家或者一些离退休高管避世出家的首选之地。
  然而——
  八个月前,因研究佛学入迷放弃工作、在清泉寺出家的某互联网技术大牛,忽然宣布还俗创业,涉足共享经济领域,轻轻松松就拿了上亿的天使轮投资;
  六个月前,清北多名在清泉寺修行的高材生还俗,被航天研究院聘为高级工程师,投身国家航天工业建设;
  三个月前,新闻报道,清泉寺出家僧人数量锐减,禅修班大量学员退学,疑因僧人想去隔壁道观当道士引发寺内纠纷;
  ……
  现在又来个周信荣?
  孙克诚回想一番,顿觉喉头哽了口血:“偶尔有人还俗也就罢了,可这他妈三天两头地有人出来,简直成了高级人才输送中心。怎么,这年头和尚庙都要跟咱们抢饭碗了?”
  裴恕眼皮都懒得撩一下:“可能是这两年经济形势不好,庙里日子也不好过。”
  孙克诚无语:“你还能再敷衍一点吗?”
  裴恕挑眉:“不然你想怎么聊?”
  孙克诚走了回来,坐在他右手边,试探着开口:“你觉不觉得,这风格有点眼熟?”
  裴恕搭在纸牌上的食指忽然停住。
  孙克诚观察他表情,难免心跳加剧,壮着胆子续道:“恒裕要更换掌舵人,几个月前曾找过各大猎头公司帮他们物色人选,但现在这个周信荣,却不是我们任何一家的手笔。走别人不会走的路,挖别人想不到的人,危机关头挽狂澜,保密工作还做得如此到位,没有任何人提前听到风声……”
  裴恕打断他:“你想说什么?”
  孙克诚目光灼灼:“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
  深灰色的瞳孔,犹如夜色里蕴蓄着浪涛的深海,裴恕眼角都微微跳了一下,终于完全放下纸牌,抬眸盯着孙克诚,久久没有说话。
  孙克诚道:“除了她,我想不出别人了。”
  很显然,裴恕知道他说的是谁。
  但这个人让他有些反感,甚至连想起来都忍不住皱眉,于是唇角浮出了一抹讥诮的冷笑。
  他无情地提醒孙克诚:“你忘了,她被航向开除后,签了一年的竞业协议。”
  ——没错,前航向猎头部总监,林蔻蔻。
  猎头这行,一向被戏称为“人贩子”。
  只不过人贩子买卖的是人口,他们买卖的是人才。
  客户公司有需要的人才,他们就去寻找,以此来赚取金额不菲的猎头费,说得有格调一点叫“猎头顾问”,说得接地气一点叫“人才中介”。
  然而二八定律普遍存在。
  越是高端的人才,越是稀有,也就越难寻访,越难说服。真正出色的猎头,既要是一个优秀的狙击手,能精准定位最合适的那个人;也得是一个专业的谈判家,能说服这个人加入客户公司。
  林蔻蔻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入行六年,操作过的职位无数,大半都在300万年薪以上。早年作为个人猎头入行,单打独斗;后来加盟航向猎头,带着航向从一家寂寂无名的小作坊,一跃成为能与四大猎企抗衡的大公司。
  连续三年,登顶《猎头圈》杂志排行榜;
  连续两年,获得RECC猎头大会“金飞贼”奖;
  无数候选人在被她挖到客户公司后,称她为慧眼伯乐;多家行业巨擘、跨国企业,聘她为御用猎头;
  ……
  可以说,这是一个对整个行业都有统治力的女人。混这行的当时要没听过她,就像是游上海不知道有外滩,爬泰山没到过玉皇顶。
  只是谁也没想到,航向去年竟然一脚把林蔻蔻踹了,开除也就算了,还让她签下了为期一年的竞业协议。
  消息一出,震惊了整个圈子。
  人们一时不知道到底是航向疯了,还是林蔻蔻疯了——
  那可是整整一年的竞业协议。
  在协议期内,不能挖原公司的墙脚,不能带走任何下属和客户资源;不能加入其他猎头公司,也不能创办自己的公司,甚至被禁止从事猎头这个职业!
  所以这一年来,林蔻蔻销声匿迹。
  别说猎头这行,就是其他行业也完全没有听说过她的消息。
  整个人仿佛人间蒸发。
  孙克诚至今都觉得不可思议:“航向怎么说也是她一手带起来的吧,结果忘恩负义,一点情面都不留,连竞业协议这种缺德玩意儿都拿出来。林蔻蔻这么有心气儿一人,竟然还签了,你说他们到底怎么闹得?”
  裴恕和林蔻蔻属于“王不见王”。
  两人虽然都蜚声业内,但从来没有真正见过面。不过圈子就这么大,难免有好几次间接交上手,竞争同一个职位,抢夺同一个候选人,各有胜负,梁子早就结得深了,说是死对头也不为过。
  所以提起林蔻蔻,他没什么好脸色。
  裴恕冷漠道:“以利而合,必因利而分,何况林蔻蔻那种嚣张德性,‘HR公敌’的绰号臭名昭著,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混不下去被航向一脚踹了,不理所当然吗?”
  孙克诚纳闷:“你跟林蔻蔻也没见过面,为什么这么讨厌她?”
  裴恕斜睨他:“讨厌一个人需要理由?”
  孙克诚:“……”
  他顿时语塞,看了看裴恕,欲言又止。
  裴恕瞧见,不大耐烦:“有屁就放。”
  孙克诚拿起手机,翻出日历,小心翼翼地开口:“林蔻蔻被开除,是去年四月二十八日,到今天,刚好一年竞业期限结束……”
  裴恕突地笑了:“你想挖她来我们这儿?”
  孙克诚试图与他交涉:“我们公司跟航向斗了这么多年,林蔻蔻被航向开除,肯定跟航向结仇了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我想——”
  “你不想。”裴恕打断了他,直接道,“孙克诚,我告诉你,这家公司,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孙克诚:“……”
  你跟林蔻蔻到底什么仇怨啊!
  他瞬间有种想哭的冲动:“祖宗,咱就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吗?”
  “……”
  裴恕审视着他的表情,突然意识到,事情好像不太妙。
  “你给她发邀请了?”
  但情况比他猜测的,还要离谱一层——
  孙克诚喉咙发干,弱弱地举起手机:“不止,她刚刚已经到我们楼下了……”
  裴恕:“……”
  孙克诚,我埋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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