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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猫猫不能听这些》作者:多梨

文案

桑葚是个小流浪猫。
还没睁眼,就被人装塑料袋丢进垃圾桶。
她使出吃奶的劲爬出,努力翻垃圾桶找东西吃,下雨天被淋成一小团,冻得瑟瑟发抖,冷到想要缩进被舔干净的罐头里藏一藏。

有个人类男性路过,把她捧回家。

桑葚得到固定会长出食物的饭盒,一个舒舒服服的窝,一个会自动埋粑粑、永远有舒服砂子的大大大厕所。
不用再害怕淋雨,不用再担心饿肚子、被人捉去打。

舒舒服服地吃饱喝足、毛发发亮后,桑葚的成熟期到了。

好消息:
人类并不想对猫猫进行惨无喵道的繁育。

坏消息:
对方打算送她去做绝育。

绝育前夕,因泄愤而霸占被子的桑葚在对方怀中变成人类。
一个失去漂亮猫咪毛发、粉红肉垫、尖利爪子的人类女性。

小猫失色:“喵喵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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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章 喵
  流浪猫猫
  喵。
  她睁不开眼睛。
  密闭的肮脏塑料袋中。
  浑身湿漉漉的小花猫从疼痛的昏睡中醒来,看不清楚周围是什么,眼睛被分泌物糊得严严实实,氧气稀薄,只闻到一股腐败、让猫恶心反感的气味,小花猫有些怕这种奇怪物品发出的哗哗啦啦声响,但更怕自己会饿死。
  好饿,好饿啊。
  她想要喝奶,或者其他东西,只要可以进食,什么都行。
  胃开始痛苦,饥饿如不安分的虫子啃咬着身体,小花猫最终决定抬起手,在黑暗中,用还未成熟的爪子触碰封印空气的塑料袋。
  哗啦。
  徒劳的一声。
  小花猫牙齿还没有长出,四条腿歪歪扭扭地支撑着,费力地挪着身体蹭过去,终于攒够力气,努力伸出爪子,狠狠抓挠边缘。
  不知道撞到什么东西,小花猫和塑料袋一同从垃圾桶中掉落,扑通一声跌在地上。
  猫咪耐痛能力强。
  尽管很痛,小花猫仍旧只来得及发出低低的“喵呜”。幸运的是,塑料袋终于跌开伤口,她从伤口中滚出,脆弱四肢支撑身体,小花猫耳朵清晰听到可怕的机器轰鸣,无法睁开眼的她从嘈杂中嗅到不安的、异类的气息。
  在未知恐惧中,小花猫仰起被泥水沾湿的脸,一张粗糙、带着热气的大舌头从她脸上扫过,整只猫都被舌头卷起,在空中荡了一下,才被慢悠悠放在地上。
  “汪呜。”
  粉红色的肉垫浸泡着凉水,小花猫四仰八叉地躺在泥水中,她挣扎着爬起,被分泌物糊住的眼睛终于睁开,她呆呆地望着眼前脸比猫都大的强壮黑犬,试探着发出询问、讨好的声音:“喵?”
  ——你是我的妈妈吗?
  并不是。
  腿上有着严重外伤、隐约露出白骨的大黑狗低头,仔仔细细地舔舔小花猫的脸,在确定她能完全睁开眼后,才一瘸一拐地离开。
  小花猫饥肠辘辘,本能告诉她,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生物就是她的妈妈。她很饿,想要喝奶,想要踩一踩妈妈柔软的肚皮,想要继续被妈妈舔舔脑袋。
  可是她连声音都快发不出了,四肢还没有发育完善,完全跟不上大黑狗。对方步伐矫健,哪怕受了严重的伤,也没有停下片刻。
  跑不动的小花猫蹲在花坛边缘,望着大黑狗的身影,想,可能“妈妈”去找东西吃了,等回来后就有东西喂她。
  小花猫用最后一点力气,费力地爬到旁边滑溜溜、凉飕飕的台阶上,蜷缩着尾巴,乖乖地蹲着,想要等妈妈回来。
  一直等到周围变得黑暗,小花猫也没有等到大黑狗。
  她只听到有人惊呼:“呀,小猫……”
  小花猫听不懂,她害怕地往草丛中缩,只看到怪异的、只用两只后爪的巨大怪物凑过来,这是一种身上裹着奇怪东西的怪物,他们只有头顶有毛,用两只灵活又恐怖的前爪拨弄着花丛。小花猫吓到不敢叫,连滚带爬地往草丛深处瑟瑟发抖地躲,这些有着奇怪味道的怪物好像要吃掉她。
  “流浪猫而已,到处都是,”怪物们说这她不懂的语言,“算了算了,走吧。”
  “你不觉着刚才那个流浪猫好看吗?小三花哎。”
  “还不会走路,这样的流浪猫带回去也活不了多久,还得喂奶……走吧,我给你买品种猫,布偶啊,银渐层,你随便挑,哪个不比这个好看?别惦记小土猫了,又不是买不起品种猫……”
  巨大的怪物终于走了。
  小花猫躲在草丛中瑟瑟发抖,她只惦记着“流浪猫”三个奇怪的音节,仍旧不太理解,什么是“流浪猫”?
  在接下来的两小时,小花猫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流浪猫。
  刚才那种没有尾巴、身上无毛、只需要两只后爪走路的巨大怪物是人类。
  他们生来就是负责侍奉猫咪的信徒。
  遗憾的是,现在很多信徒的心不再虔诚,以至于开始遗弃猫咪。
  而失去信徒侍奉的猫咪,则被称为“流浪猫”。
  流浪猫没有人照顾,没有窝,好处是不用被信徒关在水泥宫殿中,也不必履行保护信徒的职责。他们自由自在,饿了就翻垃圾桶吃东西,渴了就喝水,晴天晒太阳,雨天找地方躲雨……
  当然,还要小心那些戴着红色袖套、蓝色衣服的人,这些背叛了猫咪的信徒,甚至会将流浪猫和狗全都抓走,处死。
  这些东西,都是一只优雅的白猫告诉小花猫的。
  白猫是这个地盘的老大,方圆一公里内的街道,他熟悉每一个垃圾桶的位置,精通每一个垃圾桶中会出现的食物,也深谙如何利用外表欺骗那些愚蠢的信徒,让信徒们乖乖地为他们献上火腿肠、肉、还有猫粮。
  “但你还需要人类照顾,”优雅的白猫遗憾地看着地上的小花猫,他用低沉的猫语同小花猫交流,“我可怜的孩子,你是雌性,我很乐意保护你,让你成为我孩子的母亲。只是你现在太弱小了,而周围没有可以为你提供奶水的猫咪。”
  小花猫钻进一个长长的罐头里,只露出有着一点黄毛毛的白色小尾巴,她还没有长出牙齿,最适合她的食物是奶,但这里没有奶,只有人类吃剩、丢掉的罐头,这本来是白猫的晚餐,但身为这片土地保护神的白猫决定将其赠予小花猫——这个还没有断奶就被人类装进塑料袋残忍遗弃的小奶猫。
  猫咪的舌头尝不出味道,她只能闻到濒临变质边缘的气息,这个罐头里的肉汁已经不再新鲜,但可以让一只小奶猫饥饿的肠胃暂时得到满足,挽救她奄奄一息的生命。小猫将整张脸浸泡在肉汁中,贪婪地喝着,喝到尾巴和猫屁股都翘起,拼命地摇尾巴。
  白猫提醒:“喔,小家伙,我们可不是那种愚蠢下贱的狗,你不要摇尾巴,高贵的猫不需要摇尾巴……算了,你想摇就摇吧。”
  小花猫的肠胃还不具备消化这些东西的能力,沾了一身肉汤的她哆嗦着从空罐头中爬出。白猫低头为她舔舐毛发上沾满的肉汁,语重心长地告诉她:“你需要一个信徒。”
  小花猫:“咪呜?”
  白猫为小花猫选择的信徒就在附近,他告诉小花猫,对方是雌性,经常来喂白猫。对方似乎一直想收养一只小猫咪,不过白猫桀骜不驯,享受流浪和自由,所以从不会进对方设下的捕猫笼。
  “真是愚蠢,”白猫冷笑,“只有世界上最傻的猫咪才会被人类愚蠢的诱饵骗到。”
  “不过你不一样,”白猫又说,“小家伙,只凭自己的力量,你是没办法活下去的。或许你需要一个家。”
  小花猫问:“什么是家?”
  白猫无所谓地说:“我也不知道,不过很多猫都想要家。尤其是那些被人类遗弃的宠物猫们,他们坚持认为家和信徒是最美好的地方——我不这样想,瞧,他们还是被人类丢掉了,不是吗?”
  小花猫认真听,粉红色的肉垫在花坛边缘流下一连串弱小的泥水爪爪痕。
  白猫叼住她后颈,敏捷地从花坛上跳下,蹲在路边角落,安静地等待愚蠢的人类上钩。
  果然,三分钟后,一个人类发现他们,白猫主动靠近,用他高傲的头颅去蹭对方的小腿,发出柔软的声音:“喵呜~”
  那个人惊喜极了,她已经发现缩在花坛边缘的小花猫,连声问:“你将自己的孩子叼给我了吗?宝贝?”
  白猫仍旧蹭:“咪呜喵呜~”
  不,不是孩子,差点是他孩子的母亲。
  还没有完全消化肉汁的小花猫瑟瑟发抖地蹲着,她没有躲避,任由人类将她小心翼翼地抱起,白猫吃掉了人类给他的火腿肠,用尾巴尖尖轻轻蹭她的尾巴,和她无声告别,仍旧昂着高贵的猫咪头颅,敏捷跳上花坛,消失在夜色中。
  这样算是成功召到信徒了吗?
  小花猫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个人类很喜欢她,给她喂了一肚子的、饱饱的奶,还细心地为她擦干净身体,给她准备一个柔软的窝。
  小花猫牢牢记住白猫的话,她用湿漉漉的鼻头去蹭对方,尝试获取更多信徒的气味,并忍着恐惧,主动露出鼓鼓的猫咪肚子给她揉——这是猫咪最脆弱的部位,也是人类最喜触碰的位置。
  今晚的温馨止步于一声低沉的猫咪嘶吼,刚刚躺进柔软纸箱的小花猫,还没来得及打嗝,就听到同类嘶吼的声音,她刚刚得到的温暖纸箱被猫用力踢翻,这只肌肉强劲的猫咪扑过来,狠狠地踩了小花猫两脚,并朝着人类大声喵呜。
  「你背叛了我!!!」
  「你竟然带其他的野猫进家!!!」
  「我能原谅你身上带有其他不三不四的猫咪味道,毕竟人类都会偷吃,但你居然将这个可恶的第三者带回家!!!」
  「滚!!!把她赶出去!!!」
  小花猫费力地从地上爬起,她听不懂人类的语言,但她感受到即将被遗弃的恐惧。忍着疼痛,小花猫主动躺在地上,露出最脆弱的小肚皮,生涩打滚,小声喵喵,希望对方不要将自己丢出去,她很想要活下来。
  暴怒的原住民猫咪已经扑到人类脸上,疯狂地用肉垫拍打着对方头颅。
  小花猫卖力地讨好,她用柔软的小脑袋去蹭对方的小腿。
  喵呜喵呜,求求你,不要丢掉我。
  ……
  “对不起,对不起啊。”
  小花猫蹲在纸箱中,她仰脸,看到人类的脸,对方在不停道歉:“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养你,麦克不喜欢其他的猫……对不起……”
  小花猫低声喵呜。
  「我吃得很少的。」
  「我很乖的,你想摸肚皮,随时都可以摸」
  「我还会守护你」
  「不要丢下我好不好呀?」
  对方摸摸小花猫的脑袋,捏捏热乎乎的猫耳朵:“对不起,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主人。”
  小花猫安静地用舌头舔舔对方的手掌,她笨拙地尝试挽留。
  人类还是离开了。
  小花猫歪歪扭扭地跳出纸箱,吃力地爬到对方的阳台上,隔着温暖的灯光和玻璃,她看到人类亲热地抱着刚才那只猫咪,亲吻着猫咪额头,用一把漂亮的小梳子给对方整理毛发,温柔地和猫咪说一些听不懂的东西。
  好温暖啊。
  如果不是体验过,小花猫都不知道,原来有信徒的猫咪会这样幸福。
  好羡慕。
  小花猫重新爬回草丛中,脸压在爪子上,沉默地拱拱一片小草叶子。
  她差点以为自己要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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