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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和投资人谈恋爱》作者:superpanda

阮思澄要全身而退。

卡尔维诺《国王在听》一书中有一句话:“没有夜晚比一个发生火灾的夜晚更加黑暗,没有人比在吼叫的人群中奔跑的人更加孤单。”

她开始在暗中“活动”,和认识的别组员工吃饭喝茶,打听对方组里的基本情况、对方产品的应用前景、对方老板的管理风格、对方团队的整体氛围、有没有在招聘、有没有……她可不想重蹈覆辙,再遇上王思任和初颜那样的同事。

最后,阮思澄请两个P大学长帮忙递交简历,打算换组,跟新老板。

然而,人生就像一盘混了各种馅儿的饺子,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是猪肉白菜、是鲜肉蘑菇,还是虾仁韭菜。

还没等阮思澄进行任何面试,澎湃科技便陷入了惊天丑闻。

一篇只有一千多字的朋友圈,在网络上一夜掀起滔天巨浪。

文章署名“天天爸爸”,挖骨剜心,详细讲了他儿子的去世过程。“天天”只有12岁,可爱、懂事,是夫妻的心肝宝贝。10岁时被确诊绝症,常规手段无法治好,爸爸妈妈心急如焚,用手机APP“澎湃医生”寻医问药。

“澎湃医生”是一款APP,已经上线数年,患者以及患者家属在上面提问,拥有资质的医生们在上面回答。

不过,这APP页面右边列有医疗广-告。程序根据提问内容自动推荐,而下方的“推广”二字极不显眼。天天爸爸提问以后发现一个治疗推广,正好针对天天的病。讲的可谓天花乱坠,说是美国的新方法,绝对有效否则退款。他不知道这是24k纯广告,以为它是官方推荐。

天天爸爸查了,那是民营医院。按照联系电话寻到主治医生,对方表示治疗方法无比先进,“对一半患者有显著疗效”,拿出许多媒体报道、获奖证书、院长参加各种顶级医疗大会的照片、网络好评、锦旗、感谢信,并且保证无副作用,顶多就是发烧寒战,最后主任一句“别让孩子遭罪”彻彻底底打动了天天的爸妈。

他们二人在网上查,发现的确很多患者都在赞扬这家医院。

没有想到,这决定是噩梦开始。

到那,天天爸妈在“副作用”表上签字,期间曾经表示困惑,然而医院却说肯定不会有事,这个只是以防万一。

再后来,一家三口发现治疗过程其实非常痛苦,可已经入院,也没办法,天天爸妈便劝儿子“忍耐一下,这个有用,回家爸妈给做吃的”,并且充满对未来的美好期盼。

首个疗程过后,回家歇了10天,那家医院又让复查,还说“各家医院机器不同,量的数字也有差异,在同个医院进行复查才对效果把握得准”,于是天天一家去了。主任看完片子表示“特别有效”,天天当即入院进行下个疗程。

也就是在这疗程的最后一天,天天呈现极端严重的副反应,晕厥、紫绀,血氧掉到60,最后狂打激素也没拉得回来,天天去了。

而原来,他距那病的平均生存期还有一些时间。

天天爸爸控诉医院提供虚假治疗信息,斥责澎湃助纣为虐、不加审核。

一石激起千层浪。

而后记者发现,那家民营医院早已经被某个生物公司控股,后者便是这种疗法产品、服务的提供方。也就是说,生物公司通过这家自己控股的医院进行销售。疗法不能说是骗人,它有希望,也有风险,问题是在“隐瞒事实”,而且它的费用非常可观,一个月要10万以上,天天爸妈倾家荡产却换来了这种结局。

许多帖子表示,个别医院为了赚钱根本不管患者死活,发公关稿,发水军贴,再买几个获奖证书,在“顶级医疗大会”休息期间站上讲台装作演讲让人拍照,不让患者接受正规治疗,而是采用试验性的甚至没作用的方法,利用患者以及家属对于生的迫切渴望,吃人血馒头,拿走患者那最后的宝贵时光。

…………

显然,澎湃科技并不认为自己需要承担责任。

它在微博公告,称:云京××医院具有正规资质,也有临床批件,符合推广要求,不过出于人道关怀,愿意给予家属20万。

言外之意是它提供平台但无法负责内容,把脏水全泼给医院。

这高高在上的嘴脸彻底激怒广大网友:
它在你的平台上面虚假宣传引起死亡,何况你的“推广”标识尺寸感人颜色暗淡,你真觉得没有责任吗?真觉得无需反思吗?

那是12岁的小孩子啊。

“澎湃医生”还有澎湃科技其他医疗产品被扒了个精光。

比如,“澎湃医生”APP里面有一个功能叫作“圈子”,供患者、患者家属、医生在里面询问、回答、交流、探讨。不过现在,各种疾病的“圈子”中全都是托,卖各种药物和保健品,说吃吃就好了不需要去医院,而澎湃毫无作为,完全不管。

再比如,“澎湃医生”APP广告中,有一部分标题上是三甲医院、正规药店,然而点进链接,就会发现被引到了民营医院、非法药房!要知道,网上非法药房基本没有资质而且假药横行!

“……”阮思澄是觉得,澎湃科技走到这步其实完全可以预见。

这是一家利润导向的大公司——一切朝利润努力,一切以业绩为主,对员工也一言难尽。

对好的项目,它会交给两个团队竞争着做,谁先做完谁拿功劳,另个团队空手而归。公司没有零食饮料,只有咖啡、红牛。据说,工人工作条件极差,仓库闷热,澎湃科技有救护车常年停在仓库外面随时准备把犯病的工人送医。就这样,它也不想改善改善。

被骂以后,澎湃科技依然显得牛逼哄哄。

先是雇佣水军拼命洗白,接着抹黑扬清转移舆论,扬清无端中枪,非常懵逼,足足用了几天才甩干净。

阮思澄见邵君理在朋友圈里发了一条:
【恶心。】

并且,据说,还把澎湃科技大CEO、澎湃医疗小CEO全都删了!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就起了一些好感。

犹豫几秒,点了个赞。

可能会被澎湃同事看见这赞,但她没管。

她的情商明明很高,却公开站对方公司。

而邵君理看见“路人丁卯”点赞,竟一瞬间知道是谁,对于对方这种白眼狼的行为莫名觉得有点微妙。

…………

连续两天,事件不若澎湃科技想的那样容易解决。既没能让民营医院承担全责,也没能让广大网友转移视线。

口水铺天盖地而且愈演愈烈,股价一泻千里,短短两天在纽交所大跌24%,市值缩水百亿美元。因为此次事件,摩根士丹利等多家投行认为澎湃科技未来具有不确定性,下调评级。

接着,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国家工商总局、国家卫生计生委和云京市的有关部门成立了联合调查组,进驻澎湃科技调查本次事件,CEO被约谈。

民众、投行、政府,三方表示不满,事态失控,澎湃科技终于“识时务”地认怂。

CEO接受采访,表示自己“痛心疾首”,发誓吸取教训、严厉整改,不让悲剧再次发生。

可谁又会就此买账???

股价连跌四天以后,国家网信办公布调查结果以及整改要求,认为澎湃需要负责。

医疗事业部一片大乱。

“澎湃医生”APP还有相关产品至少需要进行六项大的修改,包括全面审查推广服务——索要权威数据,核对宣传内容,还有确定内容、链接二者相符;推广排序方式变为信誉为主价格为辅,取消以往“价高者得”的做法;对于商业广告进行醒目标识、进行风险提示;联合卫计委将医疗内容分级,等等。

CEO给全体员工发内部信,称:天天事件已经超过澎湃历史上的任何一次危机,希望大家齐心协力,相信公司、相信自己,共同度过难关。
言辞恳切,安抚军心。

…………

因为这件事情,整个澎湃科技的医疗事业部都是焦头烂额。

原先一直主管医疗事业部的副总被撤职了,却并没有新的副总来上任。

阮思澄的“眼疾诊断”再无领导再来过问,本来说好要面谈的几个老板杳无音信。

某天,阮思澄再坐不住了,给两个boss发邮件道:“您好,我是澎湃AI医疗‘眼疾诊断’的阮思澄,上个周五收到信说这一星期安排面试。能否冒昧问下具体时间?非常感谢您的耐心!澎湃科技,阮思澄。”要知道,这一星期,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她也就是试探试探,其实已经想跳槽了,离开澎湃,到爱未也好,扬清也好,哪儿都好。这并非是无法患难,而是道不同了。

再次,没有回音。

本来雄心勃勃要扩张要招人的几个老板没动静了、不想招了,这个事实让阮思澄坚定疑惑:这件事情的影响远远没完。

她所在的澎湃科技医疗事业部,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巨大变动。

所有老板都在观望,她却并不知道他们在观望什么。

想破脑袋想不出来。

医疗事业部众大佬究竟是在观望什么、担忧什么?

哎……

虽然不喜澎湃科技企业文化,然而毕竟在这度过整整三年,说一点儿感情都没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她也希望澎湃科技和医疗事业部越走越好,各种意义上的好——坚守价值、关心用户,而后越来越强越做越大越赚越多。

眼见澎湃到这一步,阮思澄又感叹又伤怀,又不安又担心,打开微信,在朋友圈发了一条:
【澎湃科技,医疗事业部,未来究竟会怎么样?】

谁都知道她是这个部门的人,大家纷纷安慰“稳住”“没事”。

20分钟后,也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心理,邵君理给阮思澄回了条评论:
【会作死。】

阮思澄:“……”

这么凶???!!!

因为澎湃狂泼脏水,这个家伙不仅删了老总和副总,还在一切场合热盼对方翘掉??!!

讨好大佬的原则一:不能由你结束对话。

怀着这个不良心思,阮思澄回邵君理道:
【哎……不知道。而且也不知道自己未来究竟会怎么样。】

又是20分钟后,阮思澄的手机一响,收到新留言。

打开一看,还是邵君理的,六个小字:
【会越来越好的。】

“……!!!”阮思澄再继续找话,这回邵君理没回复她了。
整改开始半月以后,作为澎湃公司技术人员,阮思澄与销售人员一起走访各大医院。经与医院交流合作,“眼疾诊断”这一工具目前已经初步定型,计划今年12月小批量生产,明年3月投入使用。现在,澎湃科技得跟关系不错的几家大医院商量进驻的事。

由于数据标准库并不统一、难以明确责任主体等问题,几乎没有公司可以在CFDA(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官方过审。前者是说,因为各地各院数据标准不同,比如同个肿瘤有的医院量是4.2厘米有的医院量是3.8厘米,那基于某地某院数据开发出的机器也许无法广泛应用,后者是说,倘若出现医疗事故,诊断责任是在公司还是医生,中国CFDA、美国FDA均感十分棘手。因此各大公司基本都是“无证驾驶”,绕过审核,把产品给医院医生免费试用,也不担责,一方面抢占市场、为将来布局,另一方面在实践中完善产品,这是法律所允许的。而医生们,基本把AI当作辅助,用AI看一遍,自己再看一遍,提高准确率,减少误诊。

然而AI医疗已是大势所趋,免费产品注定无法长久生存,拿证上市、获取利润是必需的,为此FDA和二者CFDA都在努力。

CFDA在2017年新公布了《医疗器械分类目录》。按照目录,若诊断软件通过算法提供建议、不给结论,就属二类,但若自动识别病变部位并且明确给予诊断,则属三类,风险级别相对较高。

基于分类,业内公司纷纷送审自家产品,其中两家已经拿到二类证。至于更有意义的三类证,也正迅速推进——按照医疗器械注册流程,三类想要最终过审,基本需要经过产品检测、临床试验、技术审评、行政审批等等多个步骤,现在大多公司停在“检测”这步。不过年初,CFDA根据大量信息分析数据、统一标准,已定好了眼底图像、肺部影像两个部分的标准检测数据库,也做好了三类器械的技术要求和检测规范,中检院于4月30号针对某用眼底图像查糖尿病的AI机器出具首份检测报告,终于迈出重要一步。而FDA,与同月将相似产品认证过审批准上市,一时之间整个行业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现在,业界普遍认为2019年中国就会有公司拿到三类证。

申报属于其他部门,阮思澄与销售人员过来先求“无证驾驶”,进驻医院,疯狂飙车,就像主-席说的一样,一颗红心两手准备。

这挺正常——对于免费产品,医生一般还会自己二次判断。

…………

会议室中,阮思澄将数据、报告摊开放在科室主任的桌子上,说:“澎湃科技‘眼疾诊断’,有效率是……对比医生……”

“寻觅合作伙伴”这事宁早勿晚,既然数据已经有了,而且结果相当不错,那就赶紧捉住医院签订合同,省得又被竞争对方捷足先登。大的医院就那几家,万一人家抢先签了排他合同,可就哭都来不及了。

这家医院十分积极,基本就差临门一脚。

科室主任没看报告,长长吐出一口气,说:“阮小姐。”

阮思澄抬头,手一撩头发:“嗯?”

“合作的事……再看看吧。”

“……啊?”阮思澄懵逼.jpg。

“现在澎湃医疗部门……”科室主任好像也挺难以启齿,“已经失去公信力了。”

“……”阮思澄和销售人员傻呆呆地瞅着主任。

科室主任又道:“澎湃科技现在形象就是不顾患者死活,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让患者们用假疗法、吃假药,我们医院不能因为机器免费就被牵连。等到明年机器进来,患者一看,上面logo是澎湃科技,会怎么想我们医院?哦,你们和澎湃科技沆瀣一气同流合污,还在用它的机器、帮他们赚钱。到时候,机器诊断说他们有这个病,要这样治,他们也是不会信的,可能还要骂骂街呢。”

“……”

“再说,让我怎么去跟上级领导请示?不用别人机器,用澎湃的,这合理吗?人家肯定怀疑我收回扣了吧。据我所知现在也有几家公司在做这个,进度不如澎湃快,但我们也没有什么好着急的,有就用,没有就不用,我们医生自己诊断也是一样,不会有人觉得澎湃科技有AI我们却没使用就来批评什么的。”

阮思澄的手指冰凉,努力争取:“可是,可是,它能提前数月发现50种疾病,让患者们尽早治疗。”

“还好。”对方回答,“也没那么紧迫。来看眼的基本都是已经觉得不舒服了,这种情况我们医生自己也能发现问题。有多少人闲着没事过来查查?再说,大家全都是这样看。”

阮思澄又争取许久,科室主任看了看表,说:“阮小姐,我还有事。”

“哦……”

她猛然间反应过来医疗事业部众大佬之前是在观望什么了。

他们一定在头几天处理其他的项目时已经发现各个医院对于“澎湃”退避三舍,而AI医疗产品想要落地必须得有医院支持。假若医院不接收,那前期所有的研发制作费用都只能打水漂。换句话说,因为天天事件,澎湃科技在医疗口彻底失去公信力了,而信任的链条一旦断裂,怀疑的种子一旦发芽,就很难再回复原状。即使医院愿意给机会,患者也不愿意给机会。

正在进行中的众多AI医疗项目何去何从?是生是死?没有人知道。那么,本来想扩张的几个老板不回邮件就十分正常了——项目能不能活都不知道,也许明天就被砍了,再招人来干什么呢?

对方明确撵人,阮思澄与销售人员只好起身,科室主任将两个人送出房间。

在走廊上,阮思澄挣扎着又说了几句话,反而是那销售人员已经放弃。科室主任嗖嗖走路,一看就想快点离开。

几人都往大堂方向去。在路过一间更大的会议室时,忽见大门“哐”地一声从内打开,一个男人单手插兜迈步出来!

阮思澄扭头:咦,邵君理!!!

他排场超大,气势超强,后面紧紧跟着好几个西装男,其中一个还狗腿地替他拿着西装外套。

过了会儿,会议室里又出来了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阮思澄曾做过调查,认出一个正是院长,一个是医疗器械的负责人,还有几个科室主任。白大褂们与黑西装们两拨精英有说有笑,走廊里充满他们的欢声笑语……与阮思澄这边形成鲜明对比。

双方打了一个照面,科室主任恭敬地道:“王院长。”

阮思澄也站住脚,叫:“邵总。”

本来也想叫王院长,想想还是别去蹭了。至于邵君理,两人都是在朋友圈留过评论的关系了,铁得很,是应该打招呼的。

与王院长一起站在正中间的邵君理也转过身,挑挑眉毛,问:“你近视?”

“哈???”

阮思澄发现这个男人对她来说是个谜。

伸手摸摸眼镜腿,阮思澄说:“不太严重,双眼各100,平时不戴,今天觉得有点疲了。”

邵君理点头:“嗯。”

阮思澄又说:“我这已经很厉害了。码农哪有不近视的?”

邵君理说:“我。”

阮思澄:“……”

你是码农……她想:好吧,这很可以。

邵君理回想了下刚才阮思澄紧赶慢赶追在科室主任后面说话的样子,问:“现在澎湃不好推吧?”

“……”在邵君理面前,也没办法硬扛着不承认,阮思澄心一下子就酸酸涩涩,垂眸,小声回答,“邵总,您那天说,会越来越好的,可是我看不出在越来越好啊。”

明明越来越差了。

她毕竟在“眼疾诊断”这项目上花了16个月。这是她想的首个项目,她希望可以落地并且实现最初目标——帮助因为眼疾而没办法再看世界的患者们。她也愤怒过、郁闷过,想凭什么让王思任还有初颜拿走功劳,然而最终她想起了她的初衷,那是很单纯很单纯的一个念想。

现在,白做了。

同时,从个人来讲,产品不被医院接受,想要跳槽也更困难。只能凭着一张嘴说,无法给出好的业绩。

邵君理低头,看着阮思澄长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尖、红红的嘴唇,说:“你的事情自己考虑。”说完,绕过阮思澄等,拔脚走了。

一大群人呼啦啦地立即跟上。

阮思澄:“……!!!”

真是酷到没有朋友。

不对,是酷到没真朋友,假朋友肯定还是不缺的。

邵君理和院长并排往外面走,阮思澄和销售人员还有那个科室主任拖在后面,距离五米,各走各的并不打扰。

双方转进一楼大厅,邵君理经过白色的问诊台,忽然脚下一顿,站住了,伸手从问诊台的透明罐子里捏出什么东西,转身看看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阮思澄,忽然抬手一抛,说:“别哭丧着脸。”

“???”阮思澄本能般伸出两手捞住,摊开一看,是一颗糖。

问诊台上给人的糖。

对方抛完扭头就走,可她忽然间好受许多。

是啊,要觉得苦就吃颗糖。

邵君理,表面酷霸狂拽,而且好像有精神病,内心其实十分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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