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塘春半》作者：迟迟雀音

3、03
　　“野哥，去哪啊？外卖还没到啊。”
　　江清野拎起挂在椅子上的校服外套，烦躁道：“我把南一忘了。”
　　他朋友抓着耳机愣住，问：“南一是谁啊？”
　　江清野背影很快消失在网吧，他打了个车回学校，脑海里过了好几个南一回家的方法。
　　打个车、打个电话，甚至步行走回去，这会都应该已经到家了。
　　这家伙到底是有多笨啊，怎么一点生活技能都没有啊。
　　江清野越想越生气，全然把自己叮嘱南一要在门口等他的话抛诸脑后了。
　　江清野给南一手上的号码拨了过去，对方关机了，他又打了个电话，把司机叫到学校来接人。
　　放学的时候让司机把自己送到网吧之后，便让他下班离开了，压根忘记了还有南一这号人。
　　江清野心情烦躁，摔门下车的动作很大，惹得出租车司机不满地骂了声脏话。校门口此时已经没有人了，沉沉的夜色压住了屋顶建筑的一抹晚霞，他扫了一眼，立马就找到蹲在门边缩成一团的南一。
　　那件难看的便宜卫衣，除了她也没别人了。
　　“你是不是蠢啊？”
　　江清野居高临下看着她，话里还有几分喘，眼底的不悦实在太过于明显，南一缓缓抬起头来，她嘴唇很是苍白，一双眸沾了些水汽，眼圈红了一片，看起来像是哭过。
　　“蠢成这样还好意思哭？”江清野一把人拽了起来，问道，“你连一个回去的办法都想不到吗？”
　　南一被他凶巴巴的语气吓到，下意识解释道：“我……我本来想给你打电话。”
　　“那怎么不打？”
　　“我不知道你的号码。”南一解释的声音很慢，“后来手机没电关机了，你让我在校门口等你，我以为你只是去忙别的了。”
　　江清野确实是去忙别的了，他心里涌起些点心虚，但很快又被南一那副低着头受了委屈的样子气到，他说：“你脑子真是呆的很，不知道找人去借吗？”
　　江清野这样子看起来太凶了，南一不敢再顶嘴，只在心里小声重复了一句：我不知道你的号码。
　　正巧司机赶到，把两个人一块接到家里去了。
　　到了家里，方清雅已经在餐桌前坐着了，见了他们俩平安无事进来，方清雅也没有多问。
　　只是在南一吃过饭上楼之后，方清雅把江清野留下，简单地教育了他一顿。
　　“江清野，我从没交给你过什么事，现在这事也不麻烦，你至少给我保证她每天平平安安上学放学，别哪天人不见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江清野紧着后槽牙不说话。
　　“你不成器是你爸该操心的事，但我向来不赞成他的教育方式，只是我们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在已经教差了，我也没办法挽回，只是你要知道，你已经成年了，该担的责任比你想象中还要重。”
　　又是借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给自己灌输一些要接管公司的理念来，江清野听得都烦了，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靠在沙发上看手机。
　　方清雅看不惯他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江清野从小就不是让父母骄傲的乖小孩，现在更是进入了难以交谈的叛逆期，说什么都要顶上两句，听到不爱听的就搭都不搭理。
　　“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你就每天放学都不要出去了，天天跟南一一起回家，在家里待着等吃饭。”
　　江清野烦得咬牙，他硬声反驳道：“他妈的不就是个寄养的吗？至于这么上心吗？”
　　方清雅冷笑：“江清野，你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想明白我到底是因为什么骂你。”
　　江清野一把站了起来，他已经比方清雅高了一个头，十八岁的少年眉眼间全是张扬和恣意。
　　“我以后会管好她的，能让我走了？”
　　明显是不服气的样子，但方清雅现在也拿这个儿子没办法，在她错愕间，江清野已经推开她往楼上走去。
　　霸道的江少爷进屋门都懒得敲，南一正在浴室里洗澡，他拿起放在床上的手机，给自己打了个电话之后，记下了这个号码，重新给南一注册了一个微信，然后又加了自己的账号。
　　一通操作下来，他又有些烦躁。
　　妈的，怎么救的是他妈，最后烦的却是自己啊？
　　南一穿着睡衣，边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房间里突然出现的男生把她给吓了一跳，呆愣地站在原地。
　　这套睡衣是阿姨准备的，蚕丝质感非常轻薄舒适，只是她太瘦了些，肩膀那处松松垮垮的，南一有些慌张地把浴巾往肩膀上一搭，挡住大半个身体，紧张地看着江清野。
　　江清野长得很帅，是那种颇有压迫力和侵略感的帅，再加上下午被他给凶了一顿，南一现在有点儿怕他。
　　“下次有事用手机联系。”江清野起身道，他轻轻扫了眼防备感十足的南一，冷嗤了一声，说，“土包子。”
　　南一倒没被这三个字刺伤，她满脑子都是自己穿着这件单薄到像是没穿的睡衣，房里还站着个男生的事，好在江清野很快就从她房间里离开了，南一这才松了口气。
　　她拿起床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江清野买的一向是这个手机牌子每个系列里最大的一个，南一单手捧着都有点难受，她点开微信一看，江清野已经给她注册好了微信，名字就叫南一，列表里只有一个好友，名字叫野，头像是个男生的照片。
　　南一狐疑地点开，那照片不是江清野，是某个九十年代很红的男歌手，连南一这种土包子都听过的男歌手。
　　手机突然嗡嗡响了一下，南一一愣，忙点开看。
　　-我给你发消息就立马回
　　-不会回？
　　-打字不会？
　　南一慢吞吞地点开键盘，用得不太熟练，她打字速度很慢。
　　隔壁房间的江清野已经等得没有耐心了，他一把推开南一的门，嚷道：“你他妈到底会不会回消息啊？”
　　南一被他吓得愣住，然后小心翼翼地捧起比她的手大了一圈的手机，小声说：“这个打字太难了。”
　　被勒令尽快学会打字，南一睡前捧着手机捣鼓了好久，眼睛都看酸了。
　　她突然想起班上那些因为看手机初中就戴眼镜的人，立马把屏幕掐黑，揉了揉酸痛的双眼，困意瞬间袭来，没过多久就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南一换了新校服，绑着简单的马尾，她头发又长又黑，发质很好，额头没留刘海，就是有些不怎么听指挥的小绒毛，把头发全都梳起来之后，露出少女满是胶原蛋白的脸颊。
　　“你发型好土。 ”但江清野是这么评价她的。
　　“江清野。”方清雅不悦地叫了声他的名字以示警戒。
　　江清野自然不会当回事，他随便擦了擦嘴，催促南一道：“我吃完了，你动作快点。”
　　南一一把把剩下的半颗鸡蛋塞进嘴里，然后背着书包匆匆忙忙跟上了江清野的步伐。
　　他腿又长，走得又快，南一屏住呼吸跟得非常艰难，等到了车前，只有江清野重重的关门声，把她吓在了原地。
　　南一艰难地咽下了喉咙里的鸡蛋，蛋黄噎得她很难呼吸，拉开门正准备上车，谁知江清野霸道地坐在这一侧，没有要挪地方的意思。
　　南一偷偷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真的很没有绅士风度，然后关上门从另一侧上了车。
　　“我不管你要在我家住多久，我妈让我照顾你，你少给我惹点事就行。”江清野冷不丁发出的声音吓了南一一跳，她低低地哦了一声。
　　南一本就是安分的性子，在班上呆了一个礼拜都还有大半人没说过话，根本就不会给江清野惹麻烦，久而久之他都有点淡忘这个妹妹，除了早上上学，南一很少能看到江清野。
　　江清野明明在读高三，却成天都在外面玩，玩到自己都无意识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但南一深知这不是自己该关心的问题，富家公子再怎么纨绔挥霍以后都不至于过太惨的生活，毕竟他们出生就在罗马。
　　这段时间以来除了去上学的车上之外的唯一一次碰见，是南一晚上下楼喝水，碰着泡完网吧回来的江清野，她吓得一个哆嗦，水杯哐当一声掉到地上，水流了一地。
　　江清野皱着眉，不耐地看着她：“你是个什么猫胆子？跟你说话也怕，开个门你也怕。”
　　南一小声解释道：“我没想到你会这个时候进门。”
　　江清野坐到沙发上，疲倦地捏了捏眉心，他朝南一招了招手：“给我倒杯水喝喝。”
　　南一乖乖倒了杯温水，递到江清野手里。
　　江清野抿了口水，抬眸看她。
　　“不扎那个土包子头发了？”江清野挑眉问道。
　　南一一头黑发都落在肩头上，蓬松的发被睡得有些乱糟糟的，她在心里小声反驳说不土，但只敢出声道：“睡觉不扎头发舒服些。”
　　江清野懒洋洋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她说话。
　　南一起了身，看着沙发上的人，小声道：“那我先去睡觉了，晚安。”
　　她声音软软糯糯的，一听便是娇韵十足的南方小姑娘，听着跟撒娇似的。
　　江清野又掀开眸子看了她一眼，接连熬夜带来的头痛让他有些难受，只低低嗯了一声，目光看着南一上楼进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