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之下》作者:夜雨秋灯

李秋元有点晃神,她小时候被出租车撞过一次,差点没命,能救过来完全就是奇迹。
  
  但那次活下来后她就老是梦见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有一次夜里睡着了,凌晨一点多一点,外面下着雨,雷声轰鸣的间隙,她还听见了点别的异样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迷迷糊糊间,她听见爬动的声音,那声音从门口贴着墙一直蔓延到卧室里,黑夜里能隐约窥见床尾一个蹲着的影子慢慢站起来。
  
  她那晚反复醒来,再睡着还是会做同样的梦,梦里她也是这样在睡觉,简直让人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画面忽然切到她的房间里,有个东西在她床边,它就站在床脚那不动,长头发白衣服,看不清脸,梦境越来越真实,她生生被吓醒。
  
  就那么醒了几次之后,她就不敢动了,一整晚没睡,结果第二天在工地上的家人就差点出事。
  
  后来她奶奶带她去找一个认识的熟人,是一位六十多岁才立堂口的出马仙。
  
  听说很厉害,有神通,给人看事准的不得了。
  
  有人可能不知道出马仙是什么。
  
  李秋元也问过她奶奶同样的话。
  
  她奶奶当时想了想,认真和她科普,“出马是指一些动物仙,比如狐狸,蟒蛇这些。简单点说就是以胡黄常蟒为主的动物修炼到了一定道行,会下来抓弟马(有仙缘的弟子,也称作香童),帮人消/灾/解/难,给自己做功德,行善早日得道成仙的过程。
  
  动物仙中以胡黄蟒常(狐狸,黄鼠狼,蟒蛇,长虫)最为多见,道行最高,所以被称为四大家。家族内又以金花教主,银花教主,胡三太爷,胡三太奶最为著名,负责统领及监管天下出马的仙家。
  
  那些接受了上天任务,想开堂出马的仙家们,想积累功德,修成正果,普度世人,但又不能直接幻化成人,或以直接的形式去度人治病,所以就只能选择有仙缘和悟性的人类做为香童(即弟马),来与其相互配合以附体的形式度化众人。
  
  当一些人被仙家选中后,就会让香童出马,立堂口。如果香童不愿意,就会磨他,让他受罪,事事不顺,香童最终熬不住,也就出了,立堂口给人看病查事,一起做功德。”
  
  李秋元当时就听的愣了,小声问:“那不就是山野妖怪邪门歪道吗?怎么能叫仙呢?”
  
  怎么听都不像是路子正的仙。
  
  她奶奶骂她,“你懂个屁!”
  
  李秋元闭上嘴。
  
  她奶奶严肃的警告她,“可不敢说得罪仙家的话。”
  
  李秋元不住点头。
  
  后来她又听了一些这个六十岁的马仙婆婆的事迹。
  
  听说这个婆婆从二十几岁的时候就一直对身边的人说自己身上有仙,整天神神叨叨说些自己都听不懂的话,没事就在纸上写一些看不懂的字,但是没人搭理她。后来她疯癫了半辈子,最近这几年才不知道怎么恢复好了,还立了个堂子给人看事。
  
  她奶奶说这个婆婆小的时候书念的不错,那个年代能念好书的基本上都很有出息,村里的人本来都挺看好她,谁知道这位婆婆长大后身体就出了问题,一直说自己身上有仙上身了,还说仙家要她出马,但她不肯走这条道,最后被磨得疯癫了大半辈子。
  
  李秋元见到这个婆婆的时候,是在他们家自己供的仙堂之中,这个仙堂和佛堂很像,里面有一张大黄纸,上面用毛笔密密麻麻写了好多字,两边还有一副“居深山修身养性,岀古洞四海扬名”的对联,下面写的据说是各位仙家的名讳。
  
  整个堂子里雾气缭绕,上着香,也摆着供品。当然光线不是那么足。
  
  那位婆婆净手之后上过香,就坐在仙榜之前的一个凳子上,李秋元也不敢说话,就一动不动的坐在下面的垫子上看着她。
  
  之后这个婆婆就开始打呵欠,眼神也发生了变化,腿开始非常快速的抖动,再张嘴说话的时候,说话的声音,人的神态,说话语气都变了。
  
  对方说了很多关于李秋元的事情,毫无疑问都是准确的,甚至连她暗恋过几个人,被拒绝过多少次都准确的说了出来。
  
  而这些根本没人知道,包括她奶奶。
  
  她奶奶激动的说:“说的都对,秋儿快,仙家上身了,快让仙家给看看呀。”
  
  李秋元在垫子上坐着,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感觉脚都麻了,怎么也站不起来。
  
  那位‘仙家’直接来了一句:“不用站起来了。”又问:“你前段时间是不是被车撞了?”
  
  李秋元手心冒汗,又紧张又有点怕,哆嗦着说了句,“对,一个月前在镇子上的十字路口被撞了。”
  
  “你们家里确实是有不干净的东西跟着进来了,烧个香和纸钱送它走就行,问题不大。不过,”仙家说到这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的说:“就算把这个赶走了,也会有别的东西找上你的。”
  
  李秋元当时也忘记了害怕,瞪大眼睛,“为什么啊?”
  
  仙家倒也耐着性子给她解释,“你之前出车祸在阴间走了一遭,运气也是不好,撞上了厉害东西,现在身上的窍都开了,身上就像一个没有上锁的房子,当然什么东西都能进去,招来的脏东西也会随时上你的身。”
  
  她奶奶一听急了,问:“那怎么办?”
  
  仙家说:“得找个什么东西戴在身上镇一镇,比如开过光的玉之类的,或者高僧亲手绘的护身符,要是你们家有家传的古玉那就更好了。”又补充:“古玉是很能辟邪的,而且古玉不用开光,最好再在房里挂一副钟馗像……”
  
  结束后,那位马仙婆婆跟着她们回到家,在灶王爷跟前立了一个案台,又拿了一个空碗和三根筷子。
  
  之后用右手扶着筷子,一边往碗里倒清水一边念念有词,问了好几个问题后,筷子才在水里立了起来。
  
  马仙婆婆将筷子立了三次,才念叨了句,“娘家水饭,扫你到三千门外……”最后在碗中加了一点白饭,筷子才朝着门外的方向倒下了。
  
  烧了些纸钱送了送后,马仙把那碗水饭从肩向身后倒出,也不回头看,这事就算了了。
  
  解决之后安生了两天,李秋元心里老是想着那位仙家说的‘还会有东西找上她’,正愁的不行,想着去哪儿求个护身符戴上,结果对方一语成谶,她果然就又撞上了。
  
  还真是个倒霉蛋。
  
  这次是鬼压床,来的十分厉害,动都动不了。她躺在床上,整个人浑身冰凉,头晕,胸闷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每次睁眼,好像床头都站了很多个人。
  
  连续几个晚上之后,她眼底已然是一片化不开的乌青,嘴唇也发白的不正常,她奶奶紧赶慢赶终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给她找来了一块古玉——小小的,样子像八卦里白的那一半,又有点像逗号,是块勾玉。
  
  她戴上后,果真就没有再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想想也是很不可思议了。
  
  ……
  
  夜黑的像一团化不开的浓墨,李秋元沉默的盯着视频里的人,她堂弟还在喋喋不休的叹息,“奶奶的情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总是这样也挺吓人的,晚辈都不敢过去看她了……”
  
  她光听着就心里着急,“怎么不去找之前那个马仙婆婆看看啊?”
  
  她堂弟在电脑那头眉皱的更紧了,“那个婆婆一月前刚过世了……”
  
  李秋元心里不知怎么就下沉了一下,心里无缘无故有点发慌。
  
  之后她堂弟又在视频那头断断续续的说了些什么,她没听多少,只是间歇性的应一两句,整个人还是脑子一片空白的状态,一片乱麻。
  
  也不知聊了多久,电脑里忽然没声了,诡异的安静了一两秒。
  
  她还以为是视频的音频插件出现问题了。
  
  一抬头,她看到视频闪了一下,对方结束了视频通话。
  
  画面切断之前,她看到她堂弟紧紧闭着嘴,眼神奇怪的盯着她。
  
  两秒钟之后她枕头旁边的电话响了起来,嗡嗡叫,是她堂弟打来的。
  
  李秋元觉得奇怪,有什么是不能在视频里说清楚的,非得打电话?还有他刚刚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她莫名其妙的按了接听后,就听见她堂弟在电话轻微喘气,有点像受到惊吓之后深呼吸的样子。
  
  他说:“你先不要说话,戴上耳机。”
  
  这感觉更怪异了,李秋元依言戴上耳机,一声不吭的听他讲。
  
  “现在赶紧关电脑睡觉,”他催促,强自镇定的语气下有微微不安,“戴玉了没?戴了就嗯一声。”
  
  李秋元低低的嗯了一声。
  
  “那就行,赶紧关电脑睡觉,”他语速很快,“快点。”
  
  “知道。”
  
  他似乎急着挂电话让她赶紧睡,“明天你坐上火车后我再和你打电话。”
  
  说完就挂断了,李秋元全程就只说了个嗯字和知道,被他搞的有点神经过敏,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但想来应该不会是什么吉利的事儿。
  
  她很识相的赶紧关上了电脑,一头扎进被窝赶紧睡了。
  
  虽然是夏天的暑假,但她还是把夏凉被盖的严严实实,一丝缝隙都没有留。
  
  一夜相安无事,第二天早晨,李秋元直到洗漱的时候还嘲笑自己草木皆兵。
  
  果然是被吓怕了,这小子从小就爱捉弄她,她居然也上套了。
  
  妈的果然是皮痒欠收拾。
  
  她昨晚捂的都要中暑了,一身的汗。
  
  因为要考科二,她起的很早,洗漱完吃完早餐后就去训练场和其他考试的学员会和。
  
  教练大手一挥把这些小鸡崽似的学员们赶到车上,跟开火箭似的一路飞驰开去了考试场地。
  
  秀操作。
  
  到场后,她抽到的是下午考,于是老老实实的坐在候考厅盯着那个显示考生姓名的显示屏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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