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祖》作者:妖妖不惑

☆、暧昧进行时

  阿祖再胆大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姑娘,黑漆漆的屋子伸手不见五指,和一个还不熟悉的男人狼狈的滚在地上,手臂还被咬得生疼。推不开挂在身上冰凉的男人,她半倚在地上发出浅浅的低泣,配合着外面夏夜虫鸣的浅吟低唱竟然十分委婉动听。
  泪水从开始的大雨转中雨再转小雨,最后脸上的泪痕都干掉了脸皮变得紧绷,阿祖开始泛起迷糊,往常这个时候她早睡下了哩。
  身底下垫着的男人发出声沉闷的低哼,然后松了松牙冠,阿祖已经疼的有些发麻的手臂终于得到了解放,忙用手掌揉揉发出嘶嘶的抽气声。
  “扶我上楼上去。”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杨茂德蹭着木门坐起来,身上的骨头像是被打断了重装一遍,虽然疼但是比起先前那种无数蚂蚁啃噬又酸又痒,他觉得可以忍受了。
  阿祖瘪嘴有些负气的回嘴:“不要,我回去了。”
  说完挣扎着要去开门,但蜷缩在地上太久的腿酸麻得不听使唤,脚一软又跌坐下来,两手重新按在男人身上,这次发现手底下湿漉漉一片,杨茂德身上的衣服跟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
  哎呦,这是流了多少汗水呀!阿祖又摸了摸冰冷冷一片骇人的很。
  “你……、这是生了病?”阿祖问着,但心里已经肯定了,不然哪有人六月里头还冰冷冰冷的?
  杨茂德半响没搭话,又默了一会儿重复道:“扶我上楼上去。”
  这次阿祖没有拒绝,连拉带拽的把他从地上弄起来,看着眼前黑麻麻的屋子:“看不到路。”
  身后吱呀一声木门被敞开一条小缝,银色的月光洒了进来,跟随进来的还有外面暖暖的夜风,借着光能看到前面通向二楼的木楼梯,很窄不够两人并排而行,阿祖走在前面一把子力气全用在拖拽男人一只手臂上,幸好杨茂德也恢复了些力气攀附着扶梯的把手慢慢向上挪动。
  一段楼梯十一步,阿祖一边爬一边无聊的在心里记数,她在职校学的是会计专业对数字相关总会无意识的留心。
  二十二阶楼梯爬完上面就两间房,她拖着杨茂德进来点着蜡烛的一间,里面陈设简单一张木架子挂着白色蚊帐的床,高脚方桌两条长板凳,再就是靠墙的两口笨重的木箱子。把杨茂德扔到床上,她去桌上倒了杯凉茶水端过来。
  看男人从枕头上扯了枕巾擦拭头发,晶亮的水珠随着他的动作在黄色的烛光里四下飞溅。
  “给我找套干净衣服。”他用手一指墙边的一口箱子:“隔壁屋里有热水,弄来我擦下。”
  他指使人倒是顺手,阿祖也一副乖巧小媳妇的样子被他使唤得团团转,就算他背过身把白皙后背露出来让她帮忙擦洗,阿祖也没拒绝。
  等收拾利索两人一个床里一个床沿的干坐着,阿祖咳了声再次问道:“你刚刚那是怎么了?生病?”
  床上舒手舒脚半靠坐的杨茂德长出一口气:“……算,是吧。”
  生病还能算,是吧?阿祖疑惑转头:“没找医生看?”
  杨茂德的脸色在烛光里阴晦莫名,就在阿祖想要赌气说‘谁爱管你呀?’的时候,他侧身伸手从床铺里拖出一个木制的托盘。
  “你认得外头的花儿,那你该也认得这个。”
  阿祖凑过去一看,盘里有烟灯一盏,海螺手柄的烟扦子三把,插在小铜架上,玉嘴镶银的烟枪一杆连着个红陶的烟斗,巴掌大的银质烟盒挑开了盖子露出里面黑膏状的烟土。
  “你抽大烟!”阿祖提高嗓音,尖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杨茂德低头摆弄这盘里的东西,屋里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几年了?”阿祖看看男人还不算消瘦的身形,但沾了这东西迟早会像原来弄堂口整日摊着的蓉娘娘,蓉娘娘是个老拉三(女流氓),后来就是抽大烟被人打残了,瘦的鬼一样整日摊在弄堂口晒太阳,看到过路的男人还掀了衣服露出皮包骨的赤裸身体。
  “四、五年了。”杨茂德把海螺手柄的烟扦子夹在手指间搓动,那螺纹就是磨出指间薄茧的元凶。
  阿祖吸了口凉气,四、五年?那他不是十四、五岁就开始抽?小烟鬼子!阿祖从心里鄙视了下,又想起茂梅那日的笑容,便接着问:“公爹和妹妹们不知道?”
  杨茂德嘴角抽抽,老爹知道了还不得剐了他的皮?杨老爹咳嗽的毛病有七、八年了,从开始喝药他就把熬烟土的活计教给了儿子,杨茂德可是跪在堂屋发了誓不沾这东西的,不过十二三岁的娃娃好奇心重,再外面跑的多了又被人一教唆到底没能把持住,最后走上了这条黑路。
  “这两年明显比以往莫得劲儿,原来一天抽两回,现在一天要抽三回才行。”他偷偷让给老爹开药的马中医把过脉,老医生说他伤到底子了,再不戒掉怕是生不出娃儿。
  阿祖眼睛随着他手里的海螺转动:“那你搬到这边来……是想躲我?”
  杨茂德‘咔哒’一下手中海螺手柄与下面细长的扦子分了家:“你是我堂客,晓得也就晓得了。”
  这话有几分逞强。
  看着阿祖低着头还是没表示,杨茂德只得接着往下说:“我是想趁着今年还没熬烟土,清闲这两个月把它戒了。”
  阿祖闷闷的问:“能戒掉?”
  “……反正就是要戒。”杨茂德有些赌气的把手里的海螺扔回盘里,这几天他真的有努力,每次都是熬到最后实在是撑不住了才抽的,想着最后到底还是抽了,他心底就又满是不痛快:“今天晚上就没抽。”
  先头他就是又犯了烟瘾,怕自己把持不住跑到一楼门口去拼命的忍着,没想到正好撞见了前来敲门的阿祖,回想到女人软绵绵的身体带着的温热和馨香,有另一种渴望竟然有片刻压抑住了烟瘾的泛滥,所以他开口留住想要离去的阿祖,并打开了木门。
  黑暗里细致肌肤的顺滑纹理,口中带着香气的软肉,女人压抑的浅浅哭泣,在他每次被折磨得快要失去理智的边缘,他就好像再次看到牵红绸的那只瓷白瓷白的小手,只是这次她扯着的是自己的后衣襟。
  不能往前哩,没听到自家堂客在哭?
  流汗、发抖、寒颤、抽搐还有那骨子里的痒麻,让人青筋直跳的暴怒,时间只能一秒一秒的熬着,痛苦好像没有尽头,等他真的从那让人窒息的难耐里逃脱出来时,二十岁的杨茂德还是得意的,第一次他觉得新生或许离自己并不远:“马医生说,只要熬过前头几次难受得很,后头就好了。”
  阿祖深吸一口气:“真要戒?”
  杨茂德被她烁烁生辉的目光震住:“嗯。”
  ‘咔嚓’,看着女人手里被折断的烟枪,他心底里灼灼的疼起来。
  “那就不能留着这祸害!”
  杨茂德嘴唇哆嗦了半响:“……这烟枪要是拿去镇上卖能值三十多块。”
  阿祖囧然,男人盯了她片刻然后轻声笑起来,将整个托盘往外推了推:“拿去吧,都拿去。”
  木桌上放着烟盘子,旁边的蜡烛烧掉了一大截,灯芯却越显明亮,屋里一男一女是新婚的夫妻,这时却一个坐在床沿一个半躺在床里随意的攀谈着,说起烟土,说起乱世,说起读书,说起生活,说起晚餐的饺子,说了很多很多……说到最后桌上的蜡烛火光闪烁几下悄然熄灭,屋里却没有变暗,因为有青白的晨光从窗户缝隙钻了进来。
  “我要回去了。”阿祖唬的站起来,不知为何有些慌乱。
  “好,我送你。”杨茂德爬起来穿好鞋,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门,阿祖还没忘记端了桌上的烟盘子,外面晨曦微露,夏日天亮得早,此时不过四、五点的光景。
  看着阿祖伸长手臂小心的把烟盘子,放到窗口昨晚踩脚的小椅子上,又挽了挽衣袖,杨茂德露出无奈的笑容:“你打算要爬回去?”
  阿祖回头看他,一脸的那是当然。
  “这边走,我送你回去。”杨茂德帮她拉下衣袖,顺便看看洁白小臂上青紫的牙印,自己好像太用劲了,虽然没有流血,但这痕迹估计十天半个月都消不下去。
  阿祖见他皱眉盯着看,便大方的宽慰:“没关系,要是被人看到,我就说自己咬的。”
  杨茂德无语的揉揉那伤口,这个瓜娃子,哪有人能在自己手臂内侧咬出这么完整的牙印印?
  穿过漫长的罂粟田,杨茂德将她送到通往外院的路口上:“我还是不回去啦,等戒了烟再搬回去。”
  阿祖看着男人晨光里坚毅的侧脸:“……那,以后我能来给你送饭不?”
  杨茂德眼神柔柔的看着自己的小妻子:“好。”顿了片刻又说:“早饭就算了,回去补觉。”
  阿祖挥挥手脚步轻快的走远,一夜未眠精神却出奇的亢奋,但脸上的笑容只维持了片刻,便迎头撞见了春儿和跟她走在一起的伍哥。
  伍哥往她身后瞧瞧然后迟疑的开口:“少奶奶,这是……从后院回来?”
  阿祖收敛了笑容,迎着春儿灼灼的目光梗着脖子点点头:“你们起得真早。”她客气的道,主院里的人平日都是快到七点从开始梳洗。
  “外院忙着哩。”春儿柔顺的开口:“天热得很,早上下地最凉快,打猪草的也快回来了,我帮我娘烧火连早饭都煮熟了。”
  阿祖说的不过是客套话,春儿顺从的解释却让她觉得这姑娘其实是在嘲讽她吧?
  “那我先回去了。”阿祖淡了神色:“哦,少爷说早饭不用送了。”
  走了几步又停脚回头:“还有,中午饭我会送过去,就不麻烦春儿姑娘了。”
  春儿抚了抚胸前的辫子,片刻柔声回答:“晓得了。”
  阿祖不能真的像杨茂德说的那样回去补觉,虽说熬了一夜但她却没多少倦意,回房把烟盘子藏好,又取了一个窄袖口的小衣换上,八分袖只要不刻意挽袖子很难发现手臂的牙印,用清凉的泉水梳洗过后她就更加精神了,看着三个妹妹还没起床她便自己动手开始做早饭。
  这几天帮茂兰烧火,茂梅教了她不少窍门,虽然还不能做到熟练利索,但熬个粥还是没问题的,等到三个妹妹过来厨房时,锅里的白粥已经粘稠香浓。
  “咦?嫂子这锅里头加了红薯啊?”茂兰搅了搅:“我们这边人也兴吃红薯稀饭,这几天我都煮了白米稀饭,就怕嫂子吃不惯红薯的味道。”
  “红薯的味道不错呀,而且我发现家里的红薯是红心的甜薯,中午让我做薯泥煎焖子吧,配上酸汤都不用再做饭。”阿祖甜蜜蜜的说,想起昨晚杨茂德称赞饺子味道好,便觉得大热天在灶头转也没那么辛苦。
  姐妹三个吃过了饺子,对自家嫂子做新食物自然是倍加支持,等中午红薯泥配着白面拌上嫩嫩小葱的煎焖子被做出来,引得一片口水声。
  小心的盛了一碗细细海带丝熬出的酸汤,配着一盘薯泥煎焖子,阿祖洗洗手说:“你们先吃,我给你哥送饭去,不然凉掉了味儿不好。”
  哼着轻快的小曲调沿着早晨的原路向后院走去,正是午饭时间一路上都没看到人影,木楼的门开着阿祖软底的小布鞋走起路来悄无声息。
  刚刚转过一楼,就听到上面传来什么东西摔倒的声音,吓得她最后两步用了小跑。
  阿祖气息不匀的靠在门边,就听里面男人用微喘的声音说:“春儿,春儿……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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