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怀楼食单》作者:宿槿

何间的兴致一下子就上来了,硬是从地窖里搬来了一大坛的黄酒,说是要暖暖身子,给所有人都斟上了一杯。
  
  “来来来,我也不怎么会说吉利话,就大家过个好年。”何间边说边一口气把杯中的黄酒全喝了。
  
  江出云用袖子掩住嘴,也一饮而尽,何间一看就忙着给他添酒。
  
  宋怀诚面露难色,但还是学着江出云的样子,喝完了杯中的酒,眉头紧皱,抿了抿嘴,似乎不是很习惯酒的味道。
  
  何叶也不知道这具身体的酒量到底如何,只能背过身轻轻抿了一口,不敢多喝。
  
  酒过三巡,何叶也只喝完了一小杯,她明显看出宋怀诚的脸色已经满脸通红,似乎到达了临界点,江出云倒是面色如常,何间还在不停地劝二人喝酒。
  
  “爹,差不多就行了,醉了第二天该头疼了。”
  何间一挥手,“今天开心,难得有人陪我喝!就喝个够!”
  何叶见这样想来再劝也劝不动,只能看着何间抱着杯子胡言乱语,“喝,继续喝!”
  
  宋怀诚只是头搭在桌上,虚弱地抬起了手挥了挥,手又重新垂落到身体两侧。
  
  何叶看出来他早就被何间劝得喝趴了,陷入了梦乡,动不动还咂了咂嘴。江出云倒是一脸淡然,只是两颊的绯红透露出他喝得并不两人少。
  
  何叶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何间先弄回房间,她小心翼翼地把何间手中的酒杯拿了起来,拍了拍何间的肩,轻声细语地说,“爹,睡觉去了,起来回房间了。”
  
  何间猛地一个起身,“喝!”又含糊不清地在胡言乱语,但总算还是步履蹒跚着准确地往他房间走了去。
  
  何叶看着何间倒在床上,贴心地给他脱下鞋子,盖好被子,蹑手蹑脚地关上了门,想何间这夜是守不成了。
  
  等到她出了何间房门,才想起来客厅里还有个喝到不省人事的人,想着何田也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还不回来,是不是应该把宋怀诚搬到何田房里,让两个人凑合着过一个晚上。
  
  进到客厅里的时候,却发现江出云已经穿戴整齐,就连披风都系上了,“走吧。”
  
  轮到何叶疑惑,“去哪?”
  江出云看了看宋怀诚,“送他回去。”说着就要将宋怀诚的胳膊搁到他脖子上。
  何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跟你一起吧。”赶紧把自己的披风给穿上。
  
  江出云架着宋怀诚,何叶扶着他一条手臂,虽然觉得可能她这点力气可能也是九牛一毛,但心里还是感谢江出云给她解决了这个困扰。
  
  他们二人将宋怀诚安顿停当,出门的时候,外面的雪还在簌簌落下,落在地上,在月光的映照下泛起银辉。
  
  何叶和江出云并排走在小巷中,家家户户都传出喧闹的声响,似乎都在举杯欢庆。何叶突然想起了怀里还有松子糖。
  
  何叶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纸包,拿了颗松子糖放入嘴里。何叶看了看边上的江出云,还是将纸包递给了江出云,对方也犹豫了一下,才捻起一颗糖塞到了嘴里。
  
  松子糖清甜的味道在口中融化。
  
  何叶又想起了前世在食品店看着师傅,在不锈钢的桌面上,将软化的松子糖切成揉搓成长条,再用剪刀将其剪成三角形的小粒,等其凝固装袋,便是放在柜台上售卖的松子糖。那个时候,去旅游的时候,还特地带了几包给室友,也不知道她们现在还好吗。
  
  “谢谢你的糖。”江出云的声音将何叶从遥远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没事。”
  
  蓦然间,远处传来巨大的声响,绚烂的烟花在他们身后墨蓝色的天空四散溅开,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新年快乐。”江出云对着抬头仰望着烟花的何叶说。
  
  “嗯,新年快乐!”何叶的眼中倒映出火树银花,轻轻呢喃着,“要是有照相机就好了。”
  “照相……”江出云似乎听到了何叶的低语,重复着这两个词。
  
  何田等一众孩子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手里提着鞭炮窜了出来,迎面撞上了江出云和何叶。
  
  “姐,我去放鞭炮了,一起吧。”何田奔在最前面。
  “你自己去吧,注意安全,早点回来。”何叶笑着让何田去玩个尽兴。
  
  往巷子外跑出去的何田,跑到一半,想了想,又转头跑回来塞了一把东西给何叶。
  
  何叶低头一看是仙女棒,倒没想到这个时候烟花工艺已经可以制作如此细长的手持烟花。但她也没有点火的物件,更不要提打火机了,打算先把仙女棒揣在怀里,另找时间再说。
  
  却没想到江出云从怀里掏出了个火折子,“要点吗?”
  
  打开火折子轻轻一吹,火焰窜了起来,江出云用手护住火焰,将烟花棒点燃,烟花棒静寂了片刻后,瞬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不远不近的地方也不断地爆发出“噼里啪啦”地爆竹声响,在欢送前一年的离开。
  
  何叶兴奋地拿着烟花棒在空中画着圈,随手塞了两根给江出云。
  
  江出云也是意外,只是拿着两根烟花棒似乎若有所思,直到烟花棒燃烧到了尾端。
  
  看着何叶手中的烟花棒也一根根燃尽,江出云才出声,“走吧。”
  
  江出云将何叶送到门口,何叶突然想起了油馓子的钱还没有给江出云,便说要进去取,却被江出云给拉住了手臂。
  
  何叶也是愣了一下,江出云瞬间放开了手,“不必了。”
  
  “但今晚还是谢谢你,没什么好谢你的,这个你收下吧。”何叶将那一包松子糖塞到了江出云的手里,转身就推开了木门进去了。
  
  江出云拿着手里那包还带着余温的松子糖随手揣进了怀里,看着皇宫方向,那盛大烟花过后剩下的袅袅余烟,慢悠悠地往宽阳候府走了回去,想着今日许是喝多了,才做了那么多出格的举动。
  
  -
  
  等到江出云回到府中,府中的小厮说刚才侯爷来过,知道江出云并不在府中,还发了好一顿脾气。
  
  江出云表示他知道了,挥退了来禀报的小厮,从他房中走出来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腰间别着一把短刀:“侯爷过来找您,江出砚也来您院中打探过您的行踪。”
  
  “过年也不安分,”江出云轻按着太阳穴对着青浪说,“新年,你也可以休息。”
  “不需要。”
  
  江出云每次觉得他的性格已经够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时候,看到青浪他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青浪就是骨子里带着那一份闯荡江湖的肃杀和冷漠。
  
  想当初青浪原身为江湖中人,却在务城遇到了仇家寻仇,身负重伤,在都城遇到这种事本应该报官处理,但由于涉及到江湖纷争,便只能用江湖手段医治。
  
  当时被路过小巷的江出云偶遇,江出云只是悄悄把青浪带回府中医治。
  
  青浪痊愈之后,一声不响地就走了,但在一个月之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说之前的事情已经报了仇,江出云对他的救命之恩他始终铭记于心,说要誓死效忠。
  
  但青浪对他的身世始终缄口不言,什么都不肯说,只是坚称绝对不会伤害江出云,也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威胁。
  
  也正是那段时间,青浪无时无刻不跟在江出云身边,正因如此,也就传出了江出云与江湖中人交好的流言。
  
  尽管江出云对青浪不搭不理,表示不需要他的报恩,他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但青浪始终在暗处保护着江出云,直到江出砚的小厮意图在江出云茶杯里下毒,被青浪给发现,直接折断了小厮腕骨。
  
  这件事虽然闹得府里人尽皆知,但是那个小厮一口咬定说是他自己的主意,只是看不惯江出云这样的纨绔公子在府里还能处处压制江出砚一头,内心愤懑,这才出此下策。
  
  在将那小厮关在柴房,移送官府之前,小厮便在柴房悬梁自尽,江出砚究竟是不是幕后主使也是死无对证。
  
  介于此事影响到了宽阳候府的名声,江征杰下令全府上下不得外传,而江出砚也因为对下人管教无方被罚了一周的闭门思过。
  
  此后,这件威胁到江出云生命的事情就像一场阵雨,再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去探寻事情真相。宽阳候府内依旧上演着父慈子孝的虚假场景。
  
  江出云这才意识到他哪怕不争不抢,收敛锋芒,可能还是对有些人产生了威胁。
  
  他这才决定留下青浪作为暗卫,平时主要留在侯府中保护母亲周婉的安全,青浪从那以后也不再出现在人前,众人都以为当初整日跟着江出云的江湖人士早已离开务城云游四方。
  
  青浪告退之后,江出云在黑暗中扶着额头,想到了今晚的点点滴滴,突然温柔地笑了。昏黄的烛火摇曳倒映在墙上的影子,说着家长里短的闲话,似乎也不是很无聊。
  
  只是想到来年开春即将要举办的科举,想必务城到时又将是风起云涌。但在科举之前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新的风波嫌弃。
  
  这新的一年,想必也不会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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