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神从不捡斧头》作者:温三

月老庙里有不少善男信女,也不知是求了什么签,都走到了解签的那处去问。
  
  沈淼顺着月老庙的门前转了一圈,百般无聊地站在了一旁拨弄花草,看向不远处五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手上拿着红绸子对于许愿这事儿分外执着,一口气写了许多条。
  
  护卫甲手上拿着红绸子准备挂上去,霍寅指手画脚道:“那是我的,挂最上面。”
  
  然后护卫甲脚尖离地,使了轻功飞上去,足尖轻轻一点树叶,便将手中霍寅写的红绸子挂在了最上面一根树枝上,霍寅颇为满意地点头。
  
  沈淼觉得好笑,耳后突然吹来了一阵风,吓得她猛地回头。
  
  老头儿一身红衣,花白的头发顺着沈淼的视线瞧去,又看了看沈淼:“河神?”
  
  沈淼眨了眨眼:“月老?”
  
  老头儿连忙摆手:“我不是我不是。”于是转身就要走。
  
  沈淼见他一边理着手中乱成一团的线一边朝自己瞧过来,伸手挠了挠头似乎颇为不解的样子,走入月老庙中便不见身影了。
  
  霍寅在许愿树顶上挂了十多条,在月老庙门口卖红绸的都看不下去了,护卫甲乙丙丁四人轮流去讨都拿不到,霍寅这才罢休,拉着沈淼一同回去。
  
  到了晚间,霍寅便让人准备了一套衣服,打算和沈淼去百宴楼赴宴。
  
  李守财听闻这位新来的公子出手不凡,自然不会如往常谈生意一样,在大堂随便摆一桌就罢了。
  
  他先与百宴楼的老板说好,二楼都得空着,不许有人喧哗,今晚徐县令也会过来,百宴楼的老板自然顺着他的意。
  
  出了鼎丰客栈,马车便一路往百宴楼的方向走。
  
  沈淼有些紧张,双手在袖中紧紧地握着,霍寅瞧出她有些不安,于是道:“记着,椅子上低于三个软垫不坐,不是今年采的新茶不喝,若非我夹进你碗里的菜不吃,其余的只需点头微笑便好。”
  
  沈淼深吸一口气:“知道了,别小看我。”
  
  二人到了百宴楼的门口,李守财带着自己的夫人就站在门口候着,看见马车来的时候,顿时上下打量了这辆马车耗资多少。
  
  小马车并没什么稀奇的地方,不过从马车中下来的人便不一样了,霍寅一看便是从小生于富贵人家的,站那儿气质都与别人不同,其夫人虽说不是穿金戴银,但头上的簪子却是用的上等宝玉所制,一身行头下来亦是价格不菲。
  
  “李老板?”护卫甲上前问。
  
  李守财咧嘴笑了起来:“是,正是鄙人。”
  
  护卫甲颔首侧身,介绍道:“这是我家主人,还有夫人。”
  
  霍寅一下车就瞥去了纨绔公子的模样,彬彬有礼起来让沈淼都觉得有些陌生。
  
  他对李守财倒是不摆架子,呵斥护卫甲不懂规矩后,主动介绍:“在下姓沈,这是我家夫人,李老板一早上便递了请帖过来,盛情难却,故来赴宴。”
  
  李守财拱手:“沈老板,沈夫人。”
  
  李夫人倒是会做人,笑着道:“老爷,还不请人进去,难道要在外头聊一夜?”
  
  李守财连忙笑起来:“是是是,是我疏忽了,沈老板请。”
  
  李守财包了整个二楼,故而从上楼之后便没见到人影了,霍寅倒是对于这种交际场合颇为得心应手。
  
  沈淼入座后,那李守财的夫人便凑过来对着她笑:“沈夫人看着倒是年轻,不像我,早早便老了。”
  
  沈淼眨了眨眼睛,这是在与她说话呢?算是拉拢吗?
  
  她浅笑了一下:“我若到了李夫人的年龄,恐怕及不上李夫人的容貌一半呢。”
  
  李守财见两位夫人说得不错,于是也开口:“沈老板从何处来?昨日才到城中吧?我可听闻了沈老板在百宴楼豪掷百两,恐怕也是个生意人?”
  
  霍寅将茶杯中的水吹凉了之后递给沈淼,这才道:“在下的确是昨日才到城中,也如李老板所说,是个生意人。”
  
  “吴州地方偏远,又有山匪横行,不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吧。”李守财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
  
  “我既然来了,那必然表示这边有生意可做的。”霍寅颔首笑了笑。
  
  “可否说出来与我听听,不瞒你说,我在这城中说话还算管用,若有赚钱的路子,我也可帮你疏通疏通。”李守财说完,便见霍寅给其夫人理了理头上的簪子,好像心思根本就不放在生意上。
  
  “疏通?李老板是想分一杯羹吧。”霍寅说罢,思虑了一番,而后说:“也并非不能说,不久之后李老板也是会听到风声的。”
  
  “什么风声?”
  
  “我一路从京城过来,与你们吴州新上任的知府就差一日到了此处,路上恰好与他同住过一个客栈,知道他此番回吴州第一件事便是剿匪。”
  
  李守财挑眉,喝了口茶后道:“这也不是新鲜事儿了,历任知府都要剿匪。”
  
  “确实如此,此城距离舟山最近,如若剿匪,必然有官兵在此城中驻守。”霍寅说到这儿,意味深长地看向李守财。
  
  李守财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霍寅放下茶杯叹了口气道:“李老板可有两座空置的宅子今日下午被买走了?”
  
  李守财皱眉:“莫不成是沈老板买走的?”
  
  霍寅点头:“非但如此,城南贾老板家中的两座宅子我也一并买走了。”
  
  “你买这么多宅子做什么?”李守财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若朝廷当真剿匪,李老板便知道我这宅子买来是做什么的了。”霍寅道:“矜矜业业做生意赚不了大钱的,我这人安定不下来,所以才会带着夫人四处奔走,李老板若有兴趣,不妨去鼎丰客栈找我谈谈。”
  
  说罢,霍寅便站了起来,弯腰低声道:“走了,夫人,李老板并非诚心请吃饭,你瞧,坐了这半天菜也没上。”
  
  李守财连忙站了起来:“哎,沈老板别走,其实今日我还请了徐县令,县令大人应当马上便到了,坐下再等等吧。”
  
  霍寅摆了摆手:“我无意与官府的人打交道。”
  
  沈淼站了起来,任由霍寅牵着离开了二楼。
  
  李守财一路跟了出来,好言相劝了两句也没能成功留下霍寅,只能锤了锤手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夫人,于是小声问:“夫人可问到了什么?”
  
  李夫人刚要说话,那原先在李守财订下的雅间边上那间门便被打开了,一身便服的徐县令朝李守财瞧去,又往楼下看,皱眉道:“人当真走了?”
  
  李守财双手一摊:“走了。”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知道朝廷要派人来剿匪。”徐县令摸了摸下巴,李守财睁圆了眼睛问:“当真是会剿匪?”
  
  徐县令点头:“是有这个风声,那霍家的公子这两年在朝中风生水起,偏生的要回来,我亦收到消息,他此番回来另有目的,也有剿匪之说,只是不论哪种说法都未落实。”
  
  “如若真要剿匪,那沈老板买宅子又有何用?”李守财想不通。
  
  徐县令嗤了一声:“让你留个人套两句话,结果话说了一半人也走了,如若霍家那公子回来当真是要剿匪,你我还有银子能拿?”
  
  徐县令说完,带着下人一同离开,只留李守财与其夫人站在走廊上。
  
  百宴楼的小厮这才端着饭菜上来,李守财连忙拦住了对方:“咦?就上菜了?不是说等等?”
  
  “李老板,时辰到啦。”小厮赔笑。
  
  李守财嘁了一声,原想着若谈不拢可以提前走,菜不上还能省些钱,于是问:“还有哪些菜未上来?人都走光了,我也不要了。”
  
  小厮楞了一下:“可是菜钱都付了啊。”
  
  “谁付的?”李守财皱眉。
  
  小厮挠头:“方才离去的那位公子付的啊。”
  
  “沈老板?”李夫人朝李守财瞧去,小厮没再说话,弯着腰将饭菜端了进去。
  
  李守财嘶了口气:“这姓沈的究竟打什么主意呢。”
  
  李夫人道:“方才我与沈夫人谈了些许时间,知道他家底殷实,不是会做赔本买卖的人,可问到他们家做什么生意,沈夫人却支支吾吾,恐怕不是寻常的生意。”
  
  “冲着剿匪来发财,能是什么寻常生意?铤而走险吧。”
  
  小马车往鼎丰客栈回走,马车内的霍寅掰着手指头皱着眉心算钱,坐在对面的沈淼撇了撇嘴:“真大方,又花了一百两。”
  
  霍寅啧了啧嘴:“能拿回来的,总能从别的方面拿回来的。”
  
  “你方才为何向他们透露剿匪的事儿?”
  
  霍寅道:“我想拉李守财,自然要抛出一些信息引他上钩,李守财不是普通商人,他与徐县令的关系要好必然知道舟山上山匪的事,我若与他能连成一气,想要得知山匪的信息便不那么难了。”
  
  沈淼楞了一下:“不是还有我吗?”
  
  “山匪窝点在哪儿,多少人,兵力如何你是知道。可与官府之间的关系,徐县令每年与他们一同搜刮多少民脂民膏你都不知,剿匪固然重要,但将这些杂草小官从吴州铲除也尤其重要。”霍寅眉心微皱,想起这事儿时便分外认真。
  
  马车稍微有些晃,沈淼看着他那些微严肃的脸,心中突然狂跳起来。
  
  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直白,引得霍寅朝她看来,挑眉问:“怎么了?”
  
  沈淼摇了摇头,霍寅突然朝她伸过手来。
  
  车窗的帘子被风吹开,车外微弱的灯火光照了进来,霍寅的手贴在了沈淼的脸上,沈淼睁圆了眼睛看着他,下一刻便猛地闭上。
  
  “嗷……”
  
  霍寅的手掐着她的脸颊,眉毛挑起,笑着问:“你怕是被我的美色所惑了吧?”
  
  “这么说自己,你还要不要脸啊!”沈淼挥开了他的手,捂住自己的脸道:“你下次若再这样没大没小对我动手动脚,我就回河里啦!”
  
  霍寅嗤的一声笑出来,双手环胸往后一靠,目光沉沉,那双眼里倒不如之前那般带着调笑,反而收敛了许多情绪,朝窗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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