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印钞机女友》作者:时镜

这一位大律师的书架上都是专业相关,除了《理想国》之外什么私人藏书都没有;桌上摆的东西倒是有意思,能看出一点东西;但程白这个人,除了漂亮、冷淡,竟再没透出点更多的端倪。
一个藏着自己、不愿表露真实的人。
这是他对程白非常直观的第一印象。

但……
现在他的处境好像有些不妙。
看上去他好像是没经过别人的同意动了人的东西,还被人抓了个现形。
可天知道他一开始真的是出于好心。

这一瞬间,边斜有些尴尬,听出了程白话里的不悦和藏着的暗刺,只能指了指自己手里拿着的镜框,解释道:“程律你好。这个,我刚才看见它倒下去了,所以……”

“应该是我平时放着不小心碰倒了。”
程白也不知信没信他的说辞,面上没表现出任何情绪,只端着保温杯,走到了茶几旁边。
“边先生可以把它放回去了。”

哦。
边斜顿时松了一口气。
虽然觉得程白的说辞跟他先前对这张证书的判断有些出入,但还是依言伸手将其放回去。
但临到要放下时,却犹豫了一下。

这位程大律明明是将这东西倒扣放着的,却说自己是不小心碰倒的,那他现在是该立着放,还是倒着放?
选择困难症纠结起来。
边斜打量打量程白的神情,然后将这证书立着搁回了书架上。

他并不想让程白看出自己知道她是故意把证书倒扣下去的。因为她显然并不想被人知道这一点,他如果表现出来,会显得有些冒犯。

程白看了他一眼,依旧淡淡的。
看不出什么来。
但那立起来的证书落在她眼底,是真的十分碍眼,一时便忍不住想,这一位边大作家,是无心的,还是故意的。

三个人在茶几旁坐下。

周异先开了口:“前几天发布会的事情很对不住,边斜那天是喝——”
剩下一个“大”字还没出口,茶几下面就有人踢了他一脚。
周异抬头,便看见边斜暗暗咬着牙,给了自己一个警告的眼神。

程白坐他们对面,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目光里不由多了几分兴味:“怎么了?”

“没事。”
作家也有偶像包袱好么!
怎么能让别人知道自己喝大了居然还敢去发布会上瞎他妈扯?
以后还要不要卖书了?

边斜直接接过了方才周异的话茬儿,忍痛自黑:“发布会我就是嘴瓢了,满口胡说八道。周异刚才是想帮我找借口,但我们跟程律马上要谈合作的,怎么能随便欺骗您呢?”

“……”
周异看他的眼神顿时像是看禽兽。

程白当然不会没注意到那被半路截断的“喝”字,一时笑起来:“不用这么紧张。发布会的视频我看过,‘专给人渣打官司’这句话也不是边先生说的。所以我刚才也只说‘传说中那一位嘲我的大作家’。媒体张冠李戴才有噱头,毕竟谁叫我‘劣迹斑斑’呢。放心,不会起诉的。”

“可这件事又让程律站到了风口浪尖上,还是很……”
其实舆论发酵不仅仅是因为边斜,更多的是因为程白这个人。边斜那天的发布会不过是个由头罢了,被各种需要吸睛需要流量的媒体利用,当了回枪。
但周异心里还是觉得很抱歉。

程白不大想谈这个话题,没接话,只道:“别一口一个‘程律’了,还是叫‘师姐’吧。之前都是电话里聊,刚才门口看见,差点没认出你来。”

师姐?
边斜其实没想到程白半点不在乎视频里的事,一下觉得这位大律跟传言中真的很不相符,再听她竟跟周异很熟的模样,心里的好奇又深了一层。
但他这时候聪明地没有插话。
只用目光打量这二人。

周异却是怔了怔,面上涌现出几分难言的复杂,一下想起六七年前的事情。
笑一下,但有些勉强。
垂下目光,他声音也低了些:“是挺多年过去了,但实在没混出什么人样,不敢来见师姐。上次还是听人说师姐回了上海,进了天志,才试着联系了一下。我们是刚成立的工作室,跟明星的个人工作室差不多,也不大,其实没想到师姐愿意接。”

程白大周异三岁,当年在法学院时,周异大一,程白大四,加上她那会儿是赵教授得意门生,学校里一号风云人物,所以都叫一声“程师姐”。
一开始他们不算熟。
后来程白毕业,既没如老师们所想去当法官,也没如校友们所想直接进入红圈所,反而出人意料地到了法律援助中心。

没过半年,周异家里出了事,闹到法院。
那时他才十九,觉得天都塌了。
一场噩梦。

程白处理案子的时候,在法院门口看见他,很惊讶,就问他出了什么事。
再后来,那摊破事儿都是程白帮他料理完的。

人在最落魄、最黑暗、眼见着要沉进水里的时候,如果能遇到谁向自己伸出手,把自己拉上来,实在是很难忘掉的,会记一辈子。
只是他不愿回想那段经历,所以没再联系了。
而且他毕业后也没当成律师。
这时听程白提起“师姐”这两个字,周异心里百感交集。

到底是成熟了。
现在回看,当初那点算什么事儿啊?
他故作轻松地续道:“这次来,主要就是两件事,之前电话里提过了。第一是工作室的法律顾问,第二是边斜要打的一场官司。资料我都带上来了,师姐看看。”

周异来是夹着两只文件袋的,说完就打开放在了桌上,递给程白。

程白心里还算平静。
她经历的事情更多。当年帮周异的事情对那时的她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但人跟人的关系就这么奇怪,你帮过人,人就会记得你,相互记着一点心意。
有那么一点,就够暖和。

说的是工作室刚成立,不大,但程白其实很清楚,边斜这工作室人或许少,但绝算不上是“小”。一本书能撬动大几个亿资本的顶级作家,要成立工作室,比起娱乐圈那些大明星,未必差到哪里。
周异该是看她刚换律所,才来找她。
毕竟因为当初那件事,她差点被律协吊销律师证,眼下又新换律所,按常理推断,是很需要案源来证明自己的。

虽然,她并不是能以常理推断的常人。
不过心意是能感觉到的。
程白先翻了工作室的注册信息和未来的一些计划看,道:“涉及到的领域挺多,投资我熟,知识产权我有两年没碰了,估计只能帮忙把控一下风险。你们这块,再找个领域内的专业律师会比较好。”

“可别人不都说程律是能为万金油律师正名的大律吗?”毕竟是来谈合作的,先前安静的边斜提出了自己的问题,看程白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审视,问了个很抬杠的问题,“据传程律打过的官司覆盖领域很广,连行政都打过,而且只输过三回,我以为知识产权的领域应该不在话下?”

“万金油律师”现在都成了瞧不起人的话了,一般只有刚起步的底层律师还什么案子都接,跟万金油似的。但越往上走,分得越细,越是专门化。
一般知名律师都有自己十分擅长的领域。
程白经历比较特殊,涉足的领域不少。
但这些年一般的案子她也接得少了,凡是被她接下来的,要么能赚钱,要么能出名。

周异没想到这货突然插话,怕他杠精本性上来,茶几底下给了他一脚,示意他当心点别乱说话。
但边斜依旧好奇地注视着程白。
程白目光温温然,没生气,回他一句:“你也说了是‘据传’。”

“程律的意思是据传不实?”边斜有些好奇,“那到底是哪一部分不实?”

程白微微扬眉,想了想,唇边溢出了一抹笑意,竟十分认真地回答了他:“只输过三回是假的。”

居然是假的!
边斜惊诧了:“这不是他们扒着你履历数的吗,还能数错?那到底是输了几回啊?”

程白悠闲得很,向他眨了眨眼:“你猜。”

“……”
猝不及防,突然被噎死。
边斜无言了。

周异没忍住笑出来,咳嗽了两声。
师姐还是偶尔逗人玩儿啊。

边斜这时候也感觉出来了,深吸了一口气:“没事,我就随口一问,其实一点也不想知道。”

嗯,信了他一点也不想知道。
所以程白真的就没有告诉他自己到底输了几回,又把话题转回合作上,跟周异聊了起来。
边斜在一旁坐着,差点没把自己憋死。

他听他们聊得琐碎,干脆起身溜达到书墙前面,问:“程律这书架我能看看吗?”
程白正跟周异过条款呢,头也没抬一下,淡淡道:“随意。”

边斜心里又是一噎。
他原本是说要来会会程白的。可这一位大律从头到尾都太平静,露出来的细节也太少,并不是一个随便就被人看透了的人,以至于使他生出一种想要撬开这人的壳、把人挖出来看个清楚的冲动。
但显然不能。
他百无聊赖,在书架前转悠,挑了几本书来看,想他们把琐碎的细节谈完了,应该就会喊自己了。

因为本专业学法,又做过一阵法务,这些年更以边斜经纪人的身份接触过很多实务,所以周异跟程白的沟通十分高效。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边斜才把手里那本看得头晕的《保险法》放回去,就听见后面周异对程白说:“知产这块我有经验,倒不用担心。合同细节就这些,一会儿签完合同,再请师姐去工作室那边看看。”

等一下,就定了?
边斜站在书墙前面,反应了一下,简直不敢相信,这谈得也太快了吧?
不是说好了先看人品再签合同的吗?
“工作室的法人是我,我什么时候说过——”

突然卡住。
在转头这瞬间,他看见了程白办公桌旁那新置的垃圾桶,里面竟然躺着两张戏票!
戏票只出露了半截,但他多老辣的目光?
一眼就认出来了。
票面上“控方证人”四个字死死攫住了他的视线。

卧槽。
这不是他熬夜到两点都没抢到的那场吗?!

这一瞬间,脑海里闪过的是自己之前站在电梯前放下的豪言,插下的Flag……
我边斜是那种会为五斗米折腰的人吗?
可这不仅仅是五斗米啊……

剩下的半句反对,果断被他扔进了爪哇国。
边斜一瞬间站直了,在周异开口询问之前,毫不犹豫把自己刚才说的话硬掰回来:“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同意了?你们干嘛要问我意见呢?周异负责工作室,我就负责写书,虽然占股很高,但就是个翘脚老板。像程小姐这么优秀的大律师,能当我们的顾问,实在是我们的荣幸。对刚才的决定,我不能同意更多。择时不如撞时,咱们现在就签合同吧!”

程白:?
周异:???
我们没问过你意见呀。

周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对边斜太熟了。
先前半句听着明显是要出来抬杠,结果下面叭叭一通,忽然就吹起他原本不待见的程白来,还说要立刻签合同?
吃错药了吧。

程白跟边斜接触不多,但猜也知道这位对自己应该有很大的疑虑,但现在竟毫无征兆地开始夸她,太诡异。

两人都搞不清为什么。
程白皱眉,没说话。
周异却看怪物一样看他:“你……”

“是本人,我没事。”
虽然周异话还没出口,但边斜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一口否认。他强压下立刻扑到垃圾桶里的冲动,挂上春风似和煦的笑容。一张帅脸,一双星眸,电力十足,风度翩翩地走回来,重新坐到程白对面。
这回是正襟危坐。
态度一百八十度大逆转。
“合同在哪儿呢?”

程白凝视他半晌,只见眼前这人用一种格外真诚的眼神望着自己,便道:“合同都有模板,改改就成,做起来很快,不急。我的咨询费很贵,还是先把事情谈完吧。之前周异说,边先生还要跟人打官司?”

“边老邪”这绰号不是读者瞎起的,遇到大事的时候,他是真的沉得住气,老谋深算。
咳。
眼下这戏票对他来说就算大事了。
心里虽跟猫爪子挠似的,可边斜愣住憋住了,暂时没提戏票半个字,一本正经地回答。

“对,打官司。”
“其实就是我之前跟个朋友,叫高书朋,开了家泛娱乐公司。一开始挺好,以小说版权IP为中心,向上下游发展,涉及到影视游戏的内容供应和一些投资。”
“但去年,我们发生了分歧。”

又跟创业沾边。
这种官司程白打腻了。
她都没伸手去翻资料,因为已经猜到后面会发生什么,更何况先前从周异那边了解过一些情况,所以这会儿更想知道当事人怎么说。
端起保温杯,她喝了一口:“然后呢?”

“他觉得影视制作更赚钱,又在行业风口上,加上手里有些资源,就想把公司的重心转到制作上。我这人不爱搞乌烟瘴气的东西,而且我们是外行,内行都赔呢,我们做风险太大。”
“那阵就闹得不好看。”
“高书朋虽然跟我是大学同学,但他手段狠。”
“年初的时候,就串通了其他股东,交易股权,召开了股东大会。我那时持股20%,但他们根本没有通知我。好,完蛋了。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公司注册资金从500万增资到了4000万,我的股权被稀释得只剩下2.5%。”

边斜手一摊,一副荒谬而无奈的表情。
程白一下笑了出来。
边斜被这笑刺激到了,挑眉道:“程律这时候还笑,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程白无动于衷,转头问周异:“你没帮他参谋参谋?”

周异摇头:“他们的事我不方便多话,而且不管是他们的股权转让,还是后面的增资决议,我们都毫不知情。想参谋都没得参谋。”

程白于是皱了眉:“按规定,你们享有优先增资权,而且他们召开每个股东会,都必须通知你们。”

“盲生你终于发现了华点。”
边斜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背景事实都算清楚。
但关键是……
程白琢磨了一下,问道:“有两个点能打,第一是你说的,他们恶意串通,损害到了你的利益。第二是股东大会和增资决议都没通知你,违规。但第一点难就难在证明‘恶意串通’。人有没有恶意,是不是串通,全靠一张嘴。你先前说他们没通知你,现在又笃定他们是串通好的,为什么?”

“我当然有证人。”边斜不咸不淡地扔出了自己的杀手锏,然后一低头看见了茶几下面放着的一盘绿豆糕,于是十分自然地问程白一嘴,“这我能吃一个吗?”

“……”
周异扶额。
程白嘴角也抽了一下,不大能适应这骤然跳转的话题,停顿片刻,才道:“都能吃。证人是谁?”

边斜挑食,但甜食除外。
刚才车上干贝鸭心粥就喝了一半,加上说话费力气,所以又觉得有点饿,他也就不去想什么偶像包袱了。
反正程白又不是他书粉。

拿起一小盒绿豆糕,他拆出来,咬了半截,清甜的味道入口,竟然很好吃。
他给程白比了个大拇指。
然后才续道:“证人叫贾蓝蓝,出事前也是公司股东之一。她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要愿意告,她应该可以作证。”

如果不是亲眼看着,程白也不相信世上居然还有这种怪物技能:一边吃一边说,动作优雅不说,口齿还十分清晰。
这位边大作家是真没把自己当外人啊。
她转了转手里的保温杯,盯着里面漂浮的枸杞,沉思,但没接话。

边斜一个绿豆糕啃完,意犹未尽,又从茶几下摸了一个出来,一边拆还一边抽空打量程白表情:“他们恶意串通,我是利益受损第三人,而且有证人。我的诉求就是让他们拿了我的还回来,吃了我的吐出来,一系列恶意操作无效。这官司,程律师觉得有问题?”

听见“利益受损第三人”几个字,程白转着保温杯的手指,便停了一下,顿时抬头看他:“连这都知道,边先生好像很专业的样子,学过法?”

“没学过。”
边斜摇头。
他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我写上本书的时候,查了点资料,略有了解。”

哦。
上本书。
那就是据说黑她的那本了。
写律师,是得查点资料。

程白了然,颇为温和的弯弯唇角:“那该不算法盲了,你瞎写不怕我告你啊?”

边斜眼珠转了转:“程律师应该没看过我写的书吧?”

程白没说话,但答案显而易见。
边斜便笑:“你要看过就知道,真就是灵感来源的程度,没到‘影射’这么严重。我是看到网上扒你的履历,咳,就想塑造个专给人渣打官司的律师应该不错,但连履历都没对着写。干脆我下次给程律你带一本,你看了就知道。说真的,我那角色写得还特好。”

还自夸上了!
周异又想在茶几下面给他一脚。但边斜这一回好像提前料到了他的举动,早八百年就把自己脚挪开了,继续啃绿豆糕。
周异无语。

程白则一下觉出边斜的难缠来,但居然有些欣赏他。
写个书还查得挺专业。
到对方这收入层级,说话不端架子,挺大的事情谈起来却好像跟邻居的闲聊一样,让人自然地放松,实在是一种难得本领。

不过,也该有些警惕。
她不确定是先前谢黎的事情让她分心,还是单纯因为边斜让人放松所以没防备,竟然在跟人谈案子的时候主动把话题岔开,实在不该是专业素质一向过硬的她应该做的事。

程白看他:“这官司你确定要打?”

“打啊。”边斜回答得没有犹豫,但眉目间却笼上了一层阴郁,笑问,“能打赢吗?”
这一点阴郁,让他的气质变得很特殊。
甚至透出点危险。

程白没正面回答,只道:“不确定。”
她对边斜说的贾蓝蓝比较好奇。

这回答在意料之中。
律师都很严谨。除了急缺案子的律师,几乎没人会给当事人打包票。一个搞不好要被投诉到律协的。
边斜清楚这个,也没说什么。

这时候,外面助理律师敲门,把合同拿了进来。他们三个把条款过了一遍,就算定了。
但并没有立刻签。
程白修长白皙的五指压在纸页的边角,抬头道:“我这人习惯不好,跟当事人签合同之前,有三个例行问题。边先生不介意吧?”

一说到签协议,边斜心已经飞到垃圾桶里跟戏票抱一起了,听程白这句话,他毫不犹豫:“当然不介意,请问。”

程白淡淡道:“姓名?”
边斜忽然一头雾水,答道:“边斜。”
程白又问:“刚才说谎了?”
边斜一挑眉:“没有。”
程白最后问:“性取向?”

啥?
性取向?
边斜脑袋一下没转过来,因为以前有过一些奇怪的遭遇,所以此刻他完全条件反射一般脱口而出:“性别男爱好女不搞基!”
语速飞快不带停。

“……”
这孙子。
周异牙很疼。

程白看他的眼神古怪了几分,心里想这人到底是经历过了什么,但还是把桌上的合同推了过去:“成了,签吧。”

“不是,为什么问这个?”边斜一万个不明白,“我什么性取向跟案子有关系吗?”

“没太大关系。”程白解释,“只是方便安排接洽律师,回头取个什么资料之类的,安全一点。”

很好,防止性骚扰。
完美的理由。
边斜一口气梗在喉咙里,无话可说。他捞了桌上签字笔起来,干净利落地在甲方处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程白把合同收回去检查。
这时边斜就看着她,眼神游荡,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程白注意到了:“边先生还有疑问?”

“没,只是那什么……”
终于到了!
边斜暗自振奋,面上却是一副不经意的样子。抬了一根手指,他跟敲键盘一样,隔空点了点程白办公桌旁那只垃圾桶,非常矜持地问出自己憋了大半天的话。
“那儿有两张戏票,咳,是不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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