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乱七八糟的故事》作者:居尼尔斯

9、口角

在屋舍后田地里劳作的并不只徐家兄弟,何霜跟着拔了半天草,扶着酸痛的腰站起身,看到周围地里星星点点都是戴草帽劳作的人。
最显眼的当然是那些用一柄长长的泼勺往地里浇“气味炸弹”的农人,何霜看他们每个人挥洒自如的姿势与动作,忍不住问:“你们舟口镇难道还没有推广化肥吗?”
“化肥是什么?”徐元青问。
“唔,化肥,顾名思义应该是化学肥料吧。”何霜的农业知识储备可以称得上是,零。
“化学是什么?”
“你不是在上学吗?课程里没有这门?”
“我——”
“你如果不喜欢这里的味道可以先回去。”一直默默干活的徐元礼突然插话道。
何霜和徐元青双双闭嘴。

农活看似很轻松,实则非常考验肢体协调能力、耐力,虽然只是简单的清除杂草,却需要同时动用到手部、腰部、臀部、大腿的力量,反正何霜活儿没干多少,人已经累得像在健身房做了一百组深蹲。
杂草拔完,徐家兄弟各摘了些菜,何霜看他家地里挂的豌豆可爱,直问徐元礼能不能摘点回家。
被徐元礼拒绝:“豆荚不够饱满,没熟。”
何霜又问能不能摘点西红柿。
“果色发青,没熟。”
何霜无语,目光往徐元青脸上掠去,未料徐元青也正在观察她,只是一撞上视线,他就飞快瞟向别处。
何霜狐疑道:“徐元礼,你在针对我吧?”
徐元礼将菜装进背篓,背上肩,道:“曼曼家办席——”
“就是!曼曼姐今天排席,我家今天肯定不生火!摘那么多菜做什么?”徐元青抢话道。
“排席?”
“哥,”听到何霜再次提出的疑问,徐元青脸上也再次流露出得意之色,“她连排席是什么都不知道。”
徐元礼没接话,低头收起地上农具,上肩一扛,打道回府。

回程路上,一团巨大的乌云飘过,几乎遮天蔽日。何霜走在兄弟俩身后,听见徐元青问徐元礼:“不会要下雨了吧?”
“嗯。”
“那排席怎么办?我昨天看见五阿婶和蓝伯去集上拖了一头猪回家,我想吃烧蹄膀。”
“曼曼和元生应该没空到方村借雨棚,我们早些去帮忙。”
“好嘞!那我正好喊方齐一起。”
何霜听到这里,急忙插话道:“我也去!”
徐元青扭过头来,“你去做什么?”
“帮忙啊!我毕竟是一个人手。”
“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蹲一会儿脚麻,弯一下腰腰痛,能帮什么忙?”徐元青说。
何霜无话可说。

等三人走回徐家,乌云忽然飘走,天空复归晴朗,徐父徐母还没有回来。何霜无所事事,一路跟着徐元礼进农具间,正想和他搭点什么话,未料徐元礼先问她:“喉咙还痛吗?”
其实已经好了,但何霜抵不住这关心,决定说谎:“还痛。”
徐元礼瞥她一眼,“听不出来。”
“喉咙痛啊、感冒啊,本来就需要时间恢复。”
“既然还没好,我再给你配一些药。”
“不用不用!”何霜急忙说,“人体免疫系统有一个自我调节的时间周期,我昨晚吃过一次药,能扛过去的!”
不知道是何霜的哪个字说得不对,一直致力于归置农具的徐元礼忽然停下动作,何霜站他背后,看不见他表情,她急着想看到他,便特地转到他旁边,看见他侧脸,他似乎在思考,屋外的阳光透过木窗的缝隙照进来,在他脸上落下影影绰绰的光斑,他微微转了视线看向何霜,神情颇有些严肃,说:“关于你们那边的一些概念、新鲜的东西,我想请你尽量不在元青面前提,他还小,不懂得分辨,也不懂得克制。”
“为什么要让他分辨、克制?而且我怎么知道我说的哪些东西对你们来说是新鲜的呢?”对他突如其来的划清界限,何霜完全不能理解。
“怎样管教我弟弟,我和你说不明白,至于你说你不知道哪些对我们来说新鲜,”徐元礼的表情到这时更冷淡了些,“办法简单,请尽量不要和我们交谈。”
“为什么啊?为什么要阻碍一个对世界充满好奇心的孩子去拓展自己知识的边界呢?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又古板又专制又讨厌吗?”
在过往与人沟通的场合中,何霜极少失态,即使是观点之争,她也从不当面评价指摘别人。所以当她把这句带情绪的批评说出去时,自己也感到意外,可她很快就弄清楚自己这样做的缘由,她就是想看徐元礼在她面前露出破绽,被冒犯被刺痛被伤害,怎样都行。

可惜,徐元礼并没有如她所愿露出什么受伤的表情,他仍然是那副时刻与何霜保持距离的样子。
“太阳下山之后,我会送你回去。”徐元礼话说完便离开了农具间,何霜视线跟着他往外,看见瑟缩在旁的徐元青,他应该是听到了二人的争吵,看何霜的眼神混杂着不解与同情。
“你不该那样说我哥。”徐元青轻声丢下这句话就跑了。
剩何霜呆站在原地,认真复盘自己刚才的行径。
她到底为什么想看徐元礼受伤啊?
什么糟糕的心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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