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杀死了童话[无限]》作者:粉糯团子
国王笑了足足十分钟。
直到打了个嗝,他才终于停了下来。
“杀了他。”
国王说得异常平静,就像吃一颗葡萄那样简单。
鹏哥脸色煞白,用力挣扎,大喊大叫。
可士兵拖着朝殿外走时,他又转了态度。
“国王陛下,求您再给我一个机会!我愿意做您最忠诚的奴仆!”
一想到大胡子的凄惨画面,鹏哥就忍不住浑身颤抖。
他后悔了,刚才怎么会头脑一热,那样草率。
这满殿都是士兵,自己竟还抱了能刺杀国王的侥幸心理。
实在可笑。
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求饶。
涕泗横流,看模样被吓得不轻。
国王连一个正眼都没赏他。
对诉说后悔的话,他听得异常膈应。
刚才还要杀自己,这么快就会臣服吗?
他拈起一颗葡萄,用指尖掐出水来。
然后狠狠掷在鹏哥脑门上。
国王不再理会他。
一旁新来的士兵却琢磨着国王的用意,心生一计。
为了表忠心,士兵不由分说地一拳挥上去,把鹏哥打晕在地。
他甩着打麻了的手臂看过来。
原本想着国王会满意于自己的机灵。
没想到,高台之上,国王脸色却变了。
他眨了眨黑豆般的眼睛,面露不悦:
“愚蠢!谁叫你打晕他的?晕了再行刑还有什么意思?”
那士兵见势不好,心中一跳。
他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叩首,声音都抖了:
“国王陛下,是我的错,我、我……”
他还在为自己解释,国王却偏过脸去,将一颗新的葡萄丢进嘴里,摆了摆手。
士兵首领已经明白了。
他一个眼风扫过去,就有几个人走上前,架起了那个犯了错的士兵。
士兵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
这会儿全身瘫软,张着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晌,他才断断续续发出几个音:“国、国王……”
国王厌恶地看了他一眼。
士兵终于被拖出了偌大的殿外。
今筱心头一突。
这里果然规矩森严。
擅作主张,极容易有生命之忧。
而且,残忍程度超出她想象。
国王认为,受刑者不能被打晕。
换句话说,应该在清醒状态下受刮肉之苦。
这是要他们活活疼死。
简直毫无人性。
茗乐旁观这一切,身子已经微微发抖。
一天的功夫,已经损失了两个人。
明天求雨,怕是剩下的三个就要团灭。
.
平息了这个插曲,国王打了个哈欠。
他懒懒地抬起眼皮,看向台下的三个人,说道:
“明天求雨台收整妥当,士兵会带你们过去。你们今晚先睡个好觉……哦,也可能会是最后一觉。”
今筱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吞了口唾沫。
能不能多争取几天时间,就看这一次了。
想到这儿,她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深呼一口气,开口道:“国王陛下,明日求雨有所不妥。”
她站得笔直,说得异常笃定。
国王看着她平静如斯的模样,不由怔了下。
他挑了眉,看向她,问:“有何不妥?”
今筱往前一步,说道:
“无雨国干旱多年,是天意。而求雨,就是逆天而行!所以,如果筹备不当,可能会遭到天谴反噬!”
听到天谴二字,国王脸色变了。
他气急败坏,一拍桌子,说道:
“拉下去,竟敢说无雨国会遭天谴!用心何等恶毒!”
几个士兵一听吩咐,立刻上前。
今筱心脏跳得飞快,被押起来时,面上仍丝毫不怵。
“我是上天所派的求雨之人,谁敢动我,就是触犯天颜!国王忤逆天意,将会受到诅咒,未来将变成脱皮烂肉的活死人,亲眼看着民众推翻朝政、砸烂宫殿,最终王国倾覆!”
她知道,在国王强压之下,这里的民众一定会视他为信仰。
恨不得三拜九叩臣服在他脚下,恳求一点水的施舍。
所以,他一定没见过几个自始至终态度强硬的人。
今筱打好了算盘。
国王视自己为天,那么,她就用同样方式为自己树立权威。
求雨本就是玄学。
国王信求雨,就会信玄学。
用玄学暴打玄学,才有可能扭转形势。
……
今筱始终态度坚定。
倒的确像是有所倚仗。
她竟然不怕我?
国王心里犯了嘀咕。
难道真是上天派来的人?
更重要的是,她说的那些天谴,也恰好打在国王的痛处。
他最怕失去的,就是这个王座。
他清楚自己是如何对待百姓的。
一旦王朝倾覆,百姓一定会施加百倍的痛苦,让自己为之赎罪。
这样的天谴,他受不得。
国王心里有些不踏实。
他敲了敲桌子,示意士兵们先下去。
国王隐去忐忑的心理,阴阴一笑,说道:
“你说你是上天派来的,我就会信吗?我就是上天的化身,我怎么不知道?”
今筱忍不住仰起头,冷笑一声。
这一笑,听得国王更慎得慌。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胡话,质问他道:
“国王陛下,你说你是上天化身,那我问你,为什么你不能为无雨国降下雨来?”
“我有通天的权力,只有降雨不归我管。”国王还在诡辩。
今筱摇头:“这都是谎言,降雨对你有多重要,你不会不清楚。”
“我来时,看到路上已经死了许多人,这些都是你的国民。如果大旱持续下去,将会有更多人失去生命!”
“到那时,你的王国将成为一个空壳,你将失去拥护你的子民、保卫你的士兵,你将坐在这座位上,看着空荡荡的大殿,绝望地死去!”
光是想到这个场景,国王就紧张得什么也吃不下去。
他推开了士兵送到嘴边的葡萄,脸色异常难看。
这并不是今筱胡说的。
事实是,曾有大臣这样禀告过。
王宫外死的人越来越多。
有些条件更差的偏僻乡村,整个村甚至都要空了。
权力是他维系一切的根本。
他能住在这金碧辉煌、有水有肉的王宫,有人帮他提着袍摆、喂着葡萄、执行刑罚……
正是因为他统治了上万国民。
如果人们全都死去,他将无人服侍,无人听命。
他会被这巨大的落差逼疯。
所以,他拼命寻找各地的求雨者。
他并不看重其他人的生死。
唯一在乎的,还是自己的利益。
国王静坐原地,再转念一想——
找来了这么多求雨者,能洞察自己心思,通过考验,走到他身边的,只有眼前这三个人。
其他人都是凡夫俗子,连自己的心思都体察不到,更不可能上通天意。
所以,用餐考验结束后,他把他们都处死了。
这样看来,这三人的确与众不同。
否则也不会有机会站到自己面前。
.
正如今筱所料。
像这样控制欲极强的国王,一定受不了权力的失去。
所以,他不敢赌她是不是上天派来的人。
一旦赌错,再找到真正的求雨者,又要等很久的时间。
到那时,干旱情况会更严重,死去的人也将更多。
何况,如果他真会遭受所谓“天谴”,情况就更糟糕了。
按照今筱的说法,他要成为活死人,亲眼看着自己的政权被推翻,民众虐杀自己报仇雪恨,还会大量四散外逃……
祖辈辛苦维系了数百年的王国,就将在自己手里崩塌。
国王抵着额头,陷入沉思。
地上跪着的齐闻文和茗乐却越来越恐慌。
他们抬头偷瞥国王,那表情异常严肃。
看来这次是真惹怒了他。
这样揣摩着,他们不由替今筱捏了把汗。
众人战战兢兢等了半天。
国王终于开了口。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的语气竟然变了。
他似乎有所妥协,询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今筱心头一松,看来方法奏效了。
她仍然面沉如水,不卑不亢道:
“国王陛下,天时合适,地利相宜,才能举办求雨仪式。这样一击必中,无雨国才能永无干旱。”
“永无干旱?”国王眼睛一亮。
他原本所求的,只是一场仪式能下一场雨。
如果有人能求来雨,他便好吃好喝待着,把对方安置在王宫里,干旱的时候就搞搞求雨仪式,下个一两场雨。
可听今筱的意思,这一次求雨,就能管得了无雨国永世的霖泽?
看来眼前这人,果然来头不凡。
这样想着,国王唇角忍不住弯起弧度。
他哈哈大笑起来,一掌击在桌面上,说道:
“好!那你认为,什么时候可以求雨?”
今筱伸出七个指头,说:“七天之内。具体什么时间,要看星象情况。”
国王点点头:“好,那就给你七天时间。”
顿了下,他又补充道,“不过,话说在前头。我信你是上天派来的人,才好生待你。如果到时发现你求不来雨,诓骗了我,我会亲自动手,施加最高的刑罚,让你的痛苦百倍于其他人!”
今筱手指微不可察地抖了下。
很快,她面色就恢复了镇定,说道:“好啊,但我还有两件事,需要国王首肯。”
国王蹙眉:“说。”
今筱伸出两根手指:“第一,鹏哥大概还没开始行刑,放了他,我需要他配合。第二,这七天,我不能只在王宫待着,我们四人有随时出宫的权力,要去民间寻找一个引雨人。”
“引雨人是什么?”国王疑惑。
今筱解释说:“一个可以承接上天旨意的人。简单说,他需要在求雨过程中服务于我,并代表整个王国和上天对话。”
国王不解:“找最强壮的士兵做引雨人不行吗?为什么要找一个平民?”
今筱:“国王陛下,只有□□旱所困的平民,才能让上天动容。王宫里的人吃喝不愁,会感动上天吗?”
国王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于是他点点头,大手一挥:
“好,不管是什么人,你只管找就是,我会让士兵一路跟随。有什么需要他们帮忙的,你尽管吩咐,一切以顺利开启求雨仪式为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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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宫殿的最后一级台阶,今筱腿软了一下。
茗乐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筱筱,你真的能求来雨吗?”茗乐低声问。
今筱看了眼四周,士兵没有跟来。
她这才小声说道:“我没那么大本事。”
茗乐手指一颤:“可引雨人……”
今筱说:“我胡编的,王宫内线索太有限了,士兵不会告诉我们之前无雨国究竟发生过什么。”
一定要出宫找寻证据。
可这样一来,就必须得接触人。
所以要提前和国王说清楚,否则被以为她在和平民密谋什么反叛事端,那就糟了。
国王发明残酷刑罚,暴力压制百姓。
对平民的忌惮之心,还是很明显的。
“那七天之后……”茗乐又问。
今筱叹口气:“希望我们能在那之前找到逃离副本的办法。”
茗乐明白了,今筱这是在为大家争取更多时间。
至于宽限的时间,也不宜定得太长。
比如要等半年一载,国王肯定会怀疑。
一怒之下,当场处死几个人也说不定。
三人满腹心事,不作声了。
……
经过来时那条长长的巷道时,奇异的香气混着隐约的血腥气传了出来。
今筱抬起头,看向两侧极高的围墙,好奇道:“墙里会是什么?”
茗乐说:“大胡子就是从这儿被拖出来的吧?”
齐闻文摇头:“不一定,也可能只是经过这里。”
今筱猜测说:“围墙里多半有问题,不然不会封堵得这样严密,我猜,或许跟那个特殊的刑罚方式有关。”
齐闻文表示同意。
“如果这高墙内能有帮我们逃出去的线索就好了。”他说。
“那我们得想办法进去一次。”今筱说。
茗乐:“可这里这么高,我们几个也不会翻墙,怎么能进得去?”
今筱想了想,说:“等等看吧,会有机会的。”
三人走过巷道,穿过走廊和花园,回到居住的独立城堡。
欲上楼时,今筱瞥了眼一楼,走廊两侧挂着密密的画作。
她忽然停住了脚。
“去看看。”她说。
三人一起走过去。
这些画作像是随意画就的,花草鱼虫都有。
人物像不多,只寥寥挂着几副。
今筱一幅一幅图扫过去,甚至还把画框翻过来看,仍然没有发现什么证据。
看到最后,她非常失望。
原来只是一堵寻常的装饰墙,并没有什么特殊。
然而,要离开时——
她的目光忽然被尽头的一幅画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