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每天都想夺舍我》作者:木耳甜橙

初意怔怔听着师父将计划道出——

  “开战后,师祖会设法将魔军引至秋凤山东隅。那里峰顶擎天入云,侧边是万丈悬崖,下方是迷雾深渊。如若成功斩杀魔尊,师祖会设法保住魔尊全尸,并施以空间术,将尸体抛下崖底。”

  “为师须赶在魔族寻尸前,将你的魂魄融入魔尊体内。”

  并非易容,而是变作真的魔尊。

  唯有如此,才能保证毫无破绽的潜入魔域。

  道明详细计划,孟阆风并未催促她即刻决定,容她考虑几日。
  ***
  屋内,初意坐在窗前,目光落去远处。她神色茫然,思绪仿佛被前方幽森的山林拽去。

  潜伏魔域必然有风险,最坏的后果,就是被魔族发觉,遭其追杀。

  可开弓已没回头箭。
  *
  直到朝阳照耀山林,在她眸中铺开灿灿明光,一扫整夜的晦涩。

  初意再不犹豫,即刻出门,将自己的决定告诉师父。

  既然师祖认为她是潜入魔域的合适人选,必定经过深思熟虑,她又岂能辜负师祖和师父所托。

  孟阆风也是一宿未睡,却是因愧疚而难眠。

  此生,他该助初意顺利成仙,这是他欠她的。可这成仙的日子平顺没多久,就将她推至火坑。

  ‘假冒魔尊’的提议过于大胆,以至于他听师父道出后,错愕半晌。

  师父于他,有解难及教导之恩,师命难违。

  但初意于他,亦有大恩。她若不愿意,他岂能强迫。

  属实左右为难。

  听她已下定决心,孟阆风仍说明利害,试图劝退:“以防泄密,此次任务唯有我和玄天上尊知晓。一旦魂魄融入魔尊体内,你就是魔尊,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擅自回来,你可明白?”

  他却不知,他在初意心中如同父母,同样难违师命。哪怕前方荆棘丛生,也得咬着牙闯过去。

  “师父不消多说,弟子势必劝服魔族收敛野心,放下杀念。即便死,也会竭尽全力完成任务!”她回得斩钉截铁。

  可一个死字,便教孟阆风变了脸色。

  “说什么死!”他厉声道:“师祖也只是叫你以魔尊的身份尽量说服魔族,让他们放下杀念。不可擅自回来,是担心暴露身份,恐于你不利。但你若有紧急事况,该回就回。命得惜,懂吗?”

  初意扬起一抹憨笑:“弟子口误了,不死不死,惜命惜命!”

  她笑起一口玉白小牙,像个正与大人撒娇的孩子。

  孟阆风叹了叹,抬手轻拍她肩头,叮嘱道:“你的命很重要,不可胡来,如若遇到险情…”

  “逃为上策!”初意抢过他的话,摇头晃脑的念着:“再不济,装可怜求饶。真正的大丈夫必定能屈能伸,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孟阆风拿出本册子,敲她脑袋:“好的不学,专学老白贫嘴。”

  说罢,将册子递给她:“这是你师祖编写的魔族种种。这几日多看看,巨细不可遗漏,有利于你潜伏魔域。”
  ***
  屋内,初意坐在桌前,一页页认真研读册子。

  手册内容广泛,不仅记载了魔域的位置和疆域情况,也写了些魔族的习性风俗。

  看到疆域介绍,初意才知为何一定要用魔尊的肉身。

  魔域乃隔绝三界之地,位于东荒。

  北部是绵延一千三百公里的冰川,由冰魔镇守。南部为无尽的沙海,由沙魔镇守。曾有仙官易容为魔族,意图潜入魔域,有的被冰魔斩成冰渣,还有的被沙魔摧为沙粒,无一幸存。

  唯有用魔族的肉身,才能顺利进入魔域。

  手册最后几页,罗列了魔尊几位得力手下的资料。

  统共七个人:军师、祭司、医师、两员大将、两位护法。这几位算是魔域的重臣,军师和祭司则传言是魔尊的两大心腹。

  看着白底黑字上写着——淮舟,乃魔族军师。

  初意隐隐觉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儿听过一样读音的名字,却记不清。

  不觉已翻到最后一页,记载的是如今魔界的君主,第九代魔尊:九夜清。

  九夜清统领魔界不久,不过一万八千年,但实力不俗,且十分强横,至今还未遇到能重伤他的对手。

  魔尊初次展露出令仙界惊惧的力量,得追溯到一万年前,玄天上尊与武德星君,率天兵天将欲将在凡界作乱的魔族赶回魔域。

  昔年,魔尊与玄天上尊斗法数回,二人不相上下。最后魔尊似想速战速决,突然使一招遮天蔽日的阵法,顷刻诛杀千百天兵,并伤及玄天上尊。

  玄天上尊及武德星君未曾见过这般厉害的阵法,唯恐死伤加重,不得不率天兵撤退。

  那是近十万年来,仙界第一次战败。

  那招阵法乃九夜清自创,名为蚀天印。一旦被其罩住,若无与之匹敌的强大力量,便无法挣脱,最终灰飞烟灭,不留尸骨。

  蚀天印的杀伤力不仅于此,哪怕是在阵法边缘挨那么一两下,也是少胳膊断腿,肌溶肤毁。方圆百丈的生灵,皆无法避免。

  见过蚀天印的神兵,每每回忆,无不心惊胆颤,能保住性命属实万幸。

  而对于魔尊性情的描述,只是寥寥几句:狠厉、狂妄、傲慢、冷血,能用武力解决,绝不费口舌。

  初意反复咀嚼这几句话,愁得直皱眉。

  蚀天印,她未曾见过,也使不出。但那大魔头也并非时常用这招杀手锏,大不了她谎称自己被打伤了脑袋,有些事记不起来,应当能蒙混过去。

  可这魔头的性情……也忒为难她了。
  ***
  一个月后,秋凤山。

  战鼓雷动,喊声震天。

  金刀铁枪铛铛砍杀,仙法魔功砰砰激撞,处处迸射金星,漫漫火光冲霄。

  东侧有玄天上尊、武德星君、四天战神围攻魔尊一人。

  西南有五炁真君、南斗六星君率天兵天将,与魔军将士激烈厮杀。

  雄山东隅,悬崖垂直万丈,险峻难攀。穿过下方的层叠迷雾,直达深渊,豁然一处宽阔的黄杨林。

  杨树下,细见青烟缕缕。草地上,可瞧星火滋滋。再凑近,肉香徐徐扑鼻。

  原来是初意和师父正围坐在点着的干柴旁烤肉,烤的是秋凤山有名的山雀,吃了可强身健体、益气固脾。

  她专注手中的活,时不时转动木叉,以便将鸟肉烤得均匀些。

  “师祖在上方拼命除魔,我们在这儿解馋,良心不安啊。”初意口里这般说着,眼睛却没离开木叉上鲜嫩焦香的鸟肉,直将她腹中馋虫勾出来,不自觉的咽了咽。

  孟阆风道:“今日师祖他们拼命,往后需得你尽力。这一顿雀肉,也是为送你好生上路。”

  初意听言,心中咯噔,手里不稳,木叉差些掉落。

  她急急握紧木叉,哀怨的扯嘴:“师父,你莫讲得这等瘆人,说得好似我今晚要走奈河桥,往后就回不来了。”

  闻得这句‘奈河桥’,就似针扎在孟阆风的手,也是一抖,再没说话。

  静默半会儿,初意又忧道:“魔尊不是有一招杀手锏蚀天印吗?之前还伤过师祖,今日杀他,师祖有把握吗?”

  孟阆风道:“他有杀手锏,咱们就没有?武德星君、五炁真君皆是修为不低的神仙,今日联众神之力,设下杀阵,围攻魔尊一人,如何抵挡?”

  初意点点头,一拳难敌众手,斩杀魔尊也并非不可。

  孟阆风将烤好的肉递给她,换过她手中未熟的肉。

  初意笑嘻嘻谢过师父,将鸟肉接来,端在鼻端闻了闻,香得她涎水腹中淌。

  她吹凉嘴边的肉,正要张口…

  忽闻异常的风声,似有重物急速坠落。

  孟阆风脸色一变,眼疾手快的拽住她手臂,将她猛然扯过来。另一只手施法将上方坠落之物接住。

  正要大块朵硕的初意,一个未留意,扑的趴在地上。脸着地,没吃到肉,反沾了满脸草。

  只听身后嘭一声响,又听师父轻声:“是魔尊。”

  她连忙丢掉木叉,爬起来,一边拍去脸上的草渣,一边转过身。就见自己方才坐着的旁侧正躺着一个人,脸被草遮住大半。

  初意暗暗屏住呼吸,扯过师父手袖,挤眉弄眼:死了吗?

  孟阆风未出声,抬手凝聚一缕仙丝。仙丝缓缓飘过去,绕在魔尊脖颈及心口,气息已绝,心脉断裂。

  他方才大松一口气:“死了。”抬手一拂,身旁灰烬余火尽数消散,插着山雀的木叉也消匿。

  孟阆风起身往那走去,初意紧随其后。待靠近魔尊身旁,师徒二人蹲下来。

  这是初意第一次瞧见魔尊的样子。

  手册里的描述仅有十六个字:目凸如柱、头阔身长、面如修罗、凶神恶煞。

  可眼前的男人,仔细端量——面容白净赛嫩蛋,五官俊美比花娇,妥妥的美男。

  再通身打量,一袭星云裳,罩着阔身,一抹墨发带,束过青丝。

  册子里的四句形容,竟仅有‘身长’二字与他本人匹配。

  孟阆风见她怔怔愣愣,似看呆,好笑道:“好看吗?”

  “好看。”初意下意识回话,蓦的回过神,忙别开眼,一本正经的摇头:“再怎么好看,也没师父好看哩!”

  “往后可别照着镜子看呆了眼,切忌让那两位心腹瞧出端倪。”叮嘱罢,孟阆风即刻叫初意躺下来。

  等她乖巧躺好,他两指并拢,抵在她眉心。见她双目紧闭,双唇绷住,安抚道:“融入魔族体内会有些难受,放松些便顺利许多。”

  初意未睁眼,点点头:“师父开始吧。”

  孟阆风再不迟疑,施法取出她的魂魄。拔除生魂之痛非常人难忍,初意咬牙未喊一声。

  待将她魂魄放入魔尊体内,仙魂与魔体相冲,若要强行融合,魂魄必定会受魔体侵蚀。

  初意苦痛难捱,忍不住哼出声。

  孟阆风无法帮她减轻痛苦,只能施以仙法,使二者尽快融合。

  渐渐,初意痛得失去知觉,睁不开眼,也张不开嘴。只觉身子原本轻盈飘浮,而后渐渐变重,整个人混混沌沌。

  “初意?初意!”师父的叫唤声也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耳边。
  *
  再次恢复意识,却是做梦。

  初意恍惚感觉自己身处湖中,周围是数不尽的恶虫,正在啃咬她的身子。每咬下一块肉,就是钻心裂骨的剧痛。

  这些虫兽不仅啃噬她的肉身,一并吸取她的力量,令她浑身乏力,无法反抗。

  “赤辛!出来!快出来!!”有人大声吼叫。

  初意循声望去,只见岸上站着两人,一个是她的师父,另一个……是阴司的阎王?

  阎王正拦住情绪激动的师父,阻止他跳下来。

  而他仍在拼命喊着赤辛,是谁?

  初意渐渐被虫兽拽入湖底,眼前漆黑一片,意识全无。
  ***
  “主上?主上?”

  初意梦醒时,耳边响起陌生的声音,不停的叫唤。

  她不堪被扰,抬手送去一巴掌。

  啪的清脆声,似乎打中了谁的脸。

  “主上打了我!他醒了!”

  哪个家伙傻得很,被打还这么雀跃。

  初意昏沉沉的取笑,实在困倦,又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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