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的纨绔篡位后》作者:南琴酒

8.  入狱   我怕是难逃其罪,必死无疑了。……

  三月十九,天气回暖。关州万花开遍,巷陌间一片生机。

  邹氏的身子却愈发弱了。

  她每年总要经历这一遭,自己见怪不怪,倒是把黎云书心里急得不轻。

  她不敢再让邹氏出来卖煎饼,依着这数日帮沈清容辅导课业赚的钱,也能凑齐家用。邹氏表面上笑应下,趁她在书院学习的功夫,还是偷偷支起铺子买煎饼,企望能多挣一些钱。

  这日休常假,黎云书看书守着铺子,有客人上前:“一份煎饼。”

  她收书起身,将煎饼做好给了他。

  那人道谢后往西街走去。没过多久,西街传来喧闹。

  周围摆摊铺的人纷纷踮起脚看,有几个好奇的还嘱咐旁人替自己看着摊子,自个儿去凑热闹。

  黎云书素来不喜欢理会这些,谁知不消片刻,忽有几个衙役围了上来,“黎姑娘,随我们走一趟吧。”

  她眼皮不自觉地跳了跳,“何事?”

  “西街有人身亡,从仵作的推论来看——”衙役看了眼她的铺子,“是食用了你们家煎饼的缘故。”

  *

  沈清容睡了个懒觉,来煎饼铺子找黎云书背书。

  可一来就发现铺子被衙役团团围住,黎子序扶着邹氏,正在争辩着什么。

  “我卖煎饼十多年了,从未碰见过这等事!”一想女儿还在牢里,邹氏横了心,打破砂锅般问,“你们说是煎饼的问题,那说清楚是什么问题啊!单说煎饼能杀人,谁听了愿信?”

  “仵作都说了,就是煎饼的问题!”一小衙役接过话茬,语气极不耐烦,“此人致命伤在肠胃,死前手里抓着半截煎饼。他除了煎饼,根本没有吃过任何食物,不是煎饼是什么?”

  “你们让我看看!”黎子序语气难得激动,“万一有其他缘故呢?”

  “不可能!”

  小衙役已经懒得解释,眉毛一横,“再闹把你们两个也抓紧去!”

  “怎么就不会另有原因了?”

  人群中忽传来阵极为悦耳的声音,话里透着散漫和挑衅。小衙役没料到还有人反驳,正要发作,就撞上那袭张扬的红衣。

  沈清容领着扶松上前,往黎子序和邹氏身前一挡。小衙役认得他,气焰矮了几分,却还语气不善道:“沈少爷,衙门秉公办事,为的是还大家公道。就算您是沈家人,也阻挡不了什么。”

  “还大家公道?”沈清容夸张地吸了口凉气,“我问你,仵作可说这致命伤是什么了?是中毒,是肠胃出血,是原本就有病疾,还是其他缘故?”

  “……”

  见小衙役不应,他嗤了一声,“不是说秉公办事吗,连这个都不知道,就把罪名扣到别人头上?”

  “此乃衙门机密!”

  这小衙役大概是刚来不久的,腰板一直就出了声。沈清容嗤笑,“原来这‘公’,便是指因公徇私;这‘机密’,便是掩人耳目?你要非用煎饼这么蹩脚的理由害人,”他转头,朝煎饼摊子一扬下巴,“把人叫出来,让她做份煎饼给你吃,我倒想看看你吃了煎饼会出什么事。”

  “别争论了。”

  另一个衙役赶紧扯扯那人衣袖,“咱们按大人说得办便是,休做无用的口舌之争。”

  小衙役只得将气咽下,奉命查完煎饼铺子后,他示威般朝沈清容呲牙,被同僚提着耳朵拽走。

  黎子序道了谢,沈清容敛起笑,“小秀才那里怎么样?”

  “他们留了三天时间来查案,三天内若没找到第二种可能,只怕就要定阿姐的罪了。”黎子序低声道,“我买通狱卒,去看了看阿姐。她没说什么,只嘱咐我和阿娘不要着急……她一直都是这样,可事到如今,怎能让人不急?”

  “衙门那边呢?为何一定认为她是凶手?”

  “只知仵作说致命伤在肠胃。此人并无肠胃相关病疾,必然是死于意外,其他的细节就不知道了。”黎子序攥紧拳,“他们说话如此含糊,谁知道是不是故意掩盖什么!”

  “先带着伯母去休息吧。”沈清容用折扇敲敲他的肩,“我去瞧瞧小秀才,看她需不需要帮忙。她毕竟第一次遭遇这种事,难免会慌乱无助,总得有人安抚一下。”

  黎子序一愣,“沈少爷要帮我们?”

  “我若再不出手,你看关州还有谁能救她。”

  沈清容收起折扇,“回去吧。有什么消息,我会来告诉你的。”

  *

  寻到黎云书时,她正安静地坐在墙边,翻看着黎子序带来的书。

  闻声她抬起头,“是你?”

  沈清容目光扫过她牢房,一眼便看见她身边厚厚的书册,太阳穴立马传来刺痛。

  黎云书看着他也顿了片刻,又低下头,“稍等,我看完最后一段。”

  沈清容:“……”

  顿时觉得自己的担心全都是在杞人忧天。

  慌乱无助?她快活得很呢,估计还嫌自己打扰她看书了。

  他也不知是笑还是气,“命都快没了,你倒是悠闲。”

  黎云书应了一声,瞧不出半分紧张,“反正他们不会得逞。”

  “你在狱里说这话?”沈清容气笑了,“谁给你的自信?”

  “你会帮我。”

  “那我还不帮了。”

  “你钱在我手里。”

  “……”

  黎云书说得风轻云淡极了,“沈少爷坐视不管,也没问题,日后自力更生吧。”

  他转头瞪她,黎云书想了想,认真地点头,“自力更生也挺好,我算过,你去做个说书先生,背上一千本书大概就够了。一个月能赚二两银子呢。”

  “……算我怕了你了。”

  黎云书看他磨牙,也没再说笑,同他靠得近了些,“衙门那边怎么说,对于死因依然没有明确说辞吗?”

  “没错。”沈清容敛了神色,“仵作的说法的确奇怪,不排除有人弄虚作假的可能。我试着想想办法,最好能带着你弟弟去见一见那死者。”

  “除了我,依然是一个怀疑的人都没有吗?”

  沈清容点头,“但我打听过,死者叫徐大海,是程家手下的帮工。”

  果然。

  果然是程家想害她。

  “衙役带我来时,我有所察觉,提点他们兴许可以从自尽入手去查。”黎云书沉下声,“但不知是他们没查到线索,还是程家在背后做鬼,如今大家的口径,依然认定事情出在我身上。”

  “想来也是。倘或程家真要害我,那些证据早被销毁了吧?”

  沈清容默了默,“兴许仵作也有问题。”

  “有问题便不难办。”黎云书偏头思索着,“他们敢做,就必然会留下把柄,有了把柄,不难翻盘。”

  “怕只怕程家做得太绝,连仵作也说不出这人到底是怎么死的。若再没有证据说他是自尽——”

  “我怕是难逃其罪,必死无疑了。”

  她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却如千斤重般击在沈清容的心上。

  他皱眉,“你别诅咒我行不行。”

  黎云书抬起头,见他极为不满地拿扇子点自己,“我可是和你阿娘、弟弟夸下海口,说保你无虞的。你这一句难逃其罪,我估计得劫狱才能救你出来了。”

  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她着实惊了惊,“沈少爷……大可不必为我做到如此。”

  沈清容嗤笑,“你懂什么,这是本少爷做人的底线,送佛上西……”他一顿,突然觉得断在“西天”这里太不吉利,遂改了口,“上西天取经,八十一难都得熬过来。”

  黎云书:“……”

  是不是该夸他会活学活用了?

  两人又将当下情形分析了一遍,交流了许多思路与对策,觉得还是该从徐大海入手去查。

  但徐大海现下还在衙役手中,诸多程序尚在进行,他怕是得等到傍晚才有机会查探。沈清容脑中大概有了思路和办法,心情稍微放松了些,问她:“我有些好奇,倘若我救不出你,你会想些什么?”

  黎云书偏头思索,“大概会觉得可惜吧。”

  “可惜?”

  “努力了这么久,没能见那人一面。”

  这下沈清容来了兴趣。他支起身子,“什么人?”

  “恩人。”黎云书道,“当年燕阳城灭,他救了我和阿娘的性命。后来我听闻他是冒着风险来救我,就觉得无论如何都要去见一见他。哪怕见不到了,在心里道个谢也好。”

  “毕竟我能走到今日……还是归根于当时,他救了我一命。”

  嗡地一声——沈清容脑子一空,呼吸滞住了。

  他恍似意识到了什么,心一阵乱跳,半句话都说不出,只听黎云书继续:“他救了我,我不能白活。所以我总想着去做官,只有真正有了权力,才能真正做想做的事,才能保护大家。”

  她难得对旁人吐露这些心事。但一开口,就总忍不住说多。

  说给阿娘或子序听,容易惹他们担心;说给旁人听,又被人觉得是异想天开。

  唯独沈清容这种雕塑一般站原地听着、半句话都不说的人,能给她些微的安全感。

  她长叹一口气,“我时常在幻想,当我真正步入朝堂与他相见,当我告诉他这一切时,该是什么情境。他或许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个举动会对我有这么大影响,但对我而言……”

  “他确确实实,是我想去追寻的人。”

  沈清容像被打了一棒子,整个人傻在原地。

  他忽然觉得事情开始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不仅不太对劲,还有点脱离了他的控制。

  救了她?

  ——当年救了她的人,不就是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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