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行者》作者：艾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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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方宸夏的缤纷脑部世界里，住着各式各样的人，每个人身上都挂着标签。方亿恒：生我养我给我钱的男人；方宸春：可以帮我摆平一切的男人；方宸冬：该死的杂种；吴忌：救过我两次的命中之人……唯独有一个人是特殊的存在，他身上没有标签，甚至这个人的形象也不甚清晰，但方宸夏专门辟了一块区域出来安放有关他的记忆。此人即项铭，一个曾经绑架过她而她连他的面都没见着的男人。
所以当方宸夏从吴忌嘴里听到项铭的时候，她立刻凑到吴忌手机旁谛听。
“它很可爱。它刚刚小睡了一会儿，现在又活蹦乱跳了，我还是喜欢它活蹦乱跳的样子。”项铭边说边发出逗狗的声音。
吴忌听到泰山的吠叫，但那是快乐的吠叫，吴忌听着心中略有不快。“你们那行现在这么难混了吗？都开始绑架狗了。”
项铭哈哈笑起来。“是啊是啊，现在整个经济形势不怎么好，富人都没什么钱，绑架成本又高，干一票我还要倒贴呢。现在谁的钱最好赚？女人、小孩、宠物嘛。所以我们这行发展了一个新业务——绑架宠物。有大把的主人排着队拿钱来赎回他们的宠物。绑架宠物又不犯法，对不对？”
绑架宠物不构成绑架罪，但如果索要赎金数目过高，可以构成敲诈勒索罪。但现在不是普法时刻，吴忌没空教育他。
“好吧，你要多少钱？”
“这个问题我们见面再谈。”
“时间、地点。”
“今晚十点，淮庆市裕宁县旅行者酒吧。”
“淮庆裕宁？”这个地名吴忌觉得有点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对。”
“为什么要去那？”
“你还挑地方。”
“不能送货上门吗？我付钱就是了。”
“吴忌，能严肃一点吗？虽然今天是愚人节，但这是绑架。”
“我很严肃，我尊重你的劳动成果，但你能不能也考虑一下给你赎金的一方——我的意见？我不方便出城，能在锡安市就近找个地方吗？”
“你是不方便还是不想？”
吴忌迟疑了一下，迟疑的当儿，项铭又说话了。
“时间、地点我已经告诉你了，你来不来随便。但我提醒你一下，从锡安到裕宁开车至少三个小时，如果你再跟我讨价还价婆婆妈妈，你可能会迟到。如果今晚十点我在旅行者酒吧看不到你，你就永远别想见不到你的爱狗了。”
吴忌看了一眼时间。“好，我知道了。我会准时出现在旅行者酒吧。”
“这还不错。我再提醒你一下，你可能会在裕宁县呆几天，所以最好备上点换洗衣服。”
“这又是为什么？”
“你来了就知道了。”
有个念头在吴忌脑中生成。“好，我知道了。”
“最后的最后，吴忌，我们之间是君子之交，我相信你不会报警吧。”
我什么时候跟你成君子之交了？
“嗯，泰山的命比你值钱。我已经不是警察，我对抓你没兴趣。”
“这就对咯！”项铭发出这声赞叹性的夸奖后挂了电话。
“所以泰山被绑架了？”方宸夏一把抓住欲要离去的吴忌。
“泰山被绑架了？”未听到前因后果的林霄听到这个爆炸性新闻不由地重复询问。
但未等吴忌回应，方宸夏继续问：“绑架泰山的人是项铭对不对？”
“项铭不是那个贼王吗？”林霄对项铭很有印象，应该说他对吴忌抓过的所有罪犯都记忆深刻。
“所以你要去裕宁县？他在裕宁县对不对？”方宸夏用目光锁死吴忌。
“裕宁县？”林霄继续插嘴，“是淮庆的那个裕宁县吗？那里臭豆腐很有名。”
“林霄，你是弹幕吗？她说一句，你就跟着刷一句。”吴忌挣脱方宸夏的双手，躲过方宸夏的目光，跟汉斯结账，“现在我没空解释，你把她刚才的问句换成陈述句自己琢磨。我有事先走了。”
“等等我。”方宸夏跟着结完账追了出去，留下林霄一个人在那转换句式。
回到事务所后，吴忌第一时间调出门口和室内的针孔摄像头监控录像，还原了泰山被绑架的过程，当然和他一起观看的还有紧随其后的方宸夏。
下午四点，在吴忌离开事务所之后的五分钟内，项铭戴着棒球帽、贴着假胡子、提着行李箱出现在门口，在门口捣鼓了五分钟后，开门进入。泰山起先对陌生人的闯入开启了怒吠模式，但项铭忽地掏出一个黄色的棒球，泰山当即停止了叫唤，改为端坐等待。只见项铭将球轻轻一扔，泰山立刻撒腿去追。看到这里，方宸夏哈哈大笑，吴忌无奈摇头。之后项铭在开放式厨房的柜子里翻出一包狗粮倒在盆里，同时放了点什么东西在狗粮里，泰山一顿狼吞虎咽。经过棒球和狗粮的洗礼，泰山已经和项铭成为了好朋友。这时，项铭摘下棒球帽和假胡子，抱着泰山，坐到沙发上拍了一张自拍照。拍照结束，泰山便睡着了。于是项铭将泰山放进行李箱，连同那包狗粮和狗盆一起，再把假胡子贴回去，戴上棒球帽扬长而去。
看完监控，吴忌立刻收拾起行李。一旁的方宸夏看不懂了。“你这是干什么？”
“收拾行李。”
“我知道。但我们不是应该现在立刻马上去裕宁县解救泰山吗？”
“对啊。”
“那为什么要收拾行李？”
“这事没这么简单。他是贼王，他抢银行、绑架你，我倒相信，他冒着随时被抓的风险来绑架我的狗？跟我开愚人节玩笑吗？”
“那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总之，应该会在那呆两三天吧。正好，你这几天都不用过来找我了，我不在。”
吴忌话音刚落，方宸夏已经拨出一个电话，和她家的大管家联系上了。
“高叔，麻烦你帮我准备三套换洗衣服，全部 T 恤衫或 Polo 衫加牛仔裤，对，跟我今天穿的一样，快递到裕宁县最好的五星级酒店。嗯，我要去度假。对，再给我订两个总统套房。嗯？没有总统套房？那最好的是什么？行政套房？也可以。谢谢，爱你哟，拜拜。”
吴忌双手抱胸，凝视方宸夏。“方大小姐，我没有要带你去。”
“为什么？我们不是拍档吗？我不是你助手吗？吴忌，你这么说，我很伤心哦，亏我还为你订了行政套房。”方宸夏耷拉下眼角，露出难受的样子。
“多谢，你可以取消它。”吴忌铁石心肠地拿起行李往客厅走。
方宸夏小碎步跟着。“为什么嘛！我现在是侦探了，是你的助手，你为什么不带我嘛！我等了两个礼拜终于等到一个大案，你带上我一起玩嘛！”
“你把解救泰山当成玩？”吴忌故意凶巴巴地质问。
“没有没有！我很认真的！不是玩不是玩。我的意思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嘛！我都考出侦探证了，你就让我当一回侦探嘛！”
吴忌叹了一口气。“方宸夏，不是所有考出侦探证的人都要上前线，就像不是所有警察都会出外勤。你可以做一个文职，我觉得你做调研、写报告就很有天赋。”
“但我不想只做一个文职啊。”
“好，那等以后有其他案子我再让你跟，这次不行。”
“为什么！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吴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嫌我蠢！”方宸夏说得面红耳赤，一部分原因是她要说出这番话需要一定的勇气——直面自我的勇气，另一部分原因是她确实有些生气，于是肾上腺素急剧飙升。
“对。”
吴忌的直白回应莫名惹得方宸夏想笑。“讨厌！你干嘛总是那么诚实嘛！骗一下我不行嘛！我不管，反正我也要去。”
“难道你想被项铭再绑一次？”
“我想亲自抓住他。”
俩人不约而同停下了斗嘴。对于眼前这个女人，吴忌有时无法用正常逻辑去猜想她的行为动机。
方宸夏再度开口：“吴忌，实话告诉你吧，我之所以想当一个侦探，就是为了亲自抓到项铭，他绑架我，害我差点丢了命，还害我爸好几天没理我。警察又拿他没办法，我只能亲自上阵。”
吴忌不禁笑出声。“你？抓项铭？”
方宸夏自己也笑了。“说一下不可以吗？做不到还不让我口嗨一下吗？讨厌！”
“你不被他抓住已经谢天谢地了。”
“有你保护我，他抓不住我。”
“我没这个本事保护你。”
“那我自己保护我自己总行了吧！总之，我一定要去！”方宸夏斩钉截铁地说，“裕宁县旅行者酒吧嘛！我听到了，十点，我会准时出现在那。”
与其让她单独行动搞出事情，还不如留在身边随时观察。
“好了。你跟来吧。”言毕，吴忌开门准备离开。
“好耶！等一下，我们就这么走了吗？”
“不然呢？”
“不留个便条什么的吗？万一我们不在的时候有人上门找你呢？”
“他可以再来。”
“可我们要出去三天哦，让客户白跑三次不太好吧？”
“你还有这心思……”
“怎么说我也是首富的女儿，客户至上，我爸从小教育我的。”说着，方宸夏自行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和笔，写了一行字，然后在四个角贴上胶带，再贴到门上。
吴忌读了一下这行字，点点头，关上门。
“你吃过裕宁臭豆腐吗？”俩人朝电梯走去，方宸夏止不住兴奋劲继续聊天。
“没有。”
“林霄说裕宁臭豆腐很好吃，我们晚上去尝尝？”
“我吃过晚饭了。”
“哦，对。开你的车还是我的车？”
“我的车。”
“那也好。吴忌，我们……”
“你能稍微安静会儿吗。”
“可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说。”
“我们真的不报警吗？那这样算不算知情不报啊？警察会生气吗？哦，我知道了，你也想亲自抓他对不对？我们……”
“闭嘴。”
“好。”
电梯门关上的刹那，吴忌终于想起来裕宁县为什么那么耳熟，那是项铭的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