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行者》作者：艾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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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十分，吴忌喝完双份意式浓缩咖啡，手机响了，来电是一个陌生号码。
“吴忌，”不出所料，是项铭打来的，“我没想到你给我备了一份这么大的厚礼。”
吴忌没有明白。“怎么说？”
“你竟然在房间里藏了一个值钱女人。”
仿佛脑中的某个锁扣“啪嗒”一声打开，吴忌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坐在这里。项铭不是随随便便选了一个碰头地点，这都是他提前规划好的。他知道如果我按照约定来到旅行者酒吧，出于便利，一定会就近住进雷迪森酒店，而他事先拿到了酒店保洁或管理层的万能房卡或通过其他什么途径，趁我在旅行者酒吧等待的时候，潜入了我的房间。但阴差阳错的，我跟方宸夏换了房间，所以他潜入的是方宸夏的房间。方宸夏的出现是在他计划之外的，当然也在我的计划之外。那么问题来了，他想跑到我的房间去干什么？难道……
“好了，别在酒吧呆着了，上来吧，我在你的房间等你。”
未等吴忌回答，对方挂了电话。
三分钟后，吴忌出现在方宸夏的房间里。此时的方宸夏十分老实地坐在椅子上，嘴巴里被塞着一块白色的酒店方巾，正朝吴忌眨巴眼睛。项铭站在她身后。
“麻烦把门锁一下。”项铭用下巴朝房门一顶，吴忌照做。
“坐吧。”项铭又朝沙发努努嘴，吴忌继续照做。
“楼下酒吧的酒怎么样？”
“我没点酒。”
“可惜了，它们家的酒不错的。我们这个小县城只有这家酒吧能拿得出手招待你，结果你浪费了我的一片心意。”
“那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你说的对，但我想正常人去酒吧都会点一杯酒吧？”
“也是，可能是我太紧张了。”
项铭忍俊不禁。“你也会紧张？你可是名侦探吴忌啊。”
“都是虚名。”
“我喜欢虚名。”
“看得出来。”
项铭抿嘴一笑。“妈的，我真应该下去跟你喝一杯再上来，这样聊天多没意思。”
“我也这么觉得。”
“改天吧，今天我们还是先聊正事。”
“好。”
“其实我找你来是想委托你帮我调查一个案子。”
吴忌强颜欢笑，这个念头曾在他脑子里出现过。“其实你不用这么麻烦，你想委托我干活，直接打我电话就行，如果不方便出面的话。”
“我觉得还是见上一面比较好。有些话不适合在电话里说。”项铭顿了一下，“我弟弟死了。”
“项箴吗？”
“对，你还记得我弟弟的名字？”项铭诧异。
“我记得你全家的名字。”
“吴忌，你骂人都不带脏字。”
“很多人这么说。”
“真是个浑蛋，不过我喜欢浑蛋。”项铭咧嘴一笑，又马上收起笑脸，“他是注射了过量的冰毒死的。警察这么说。但我不相信警察。”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相信警察？”
“这需要理由吗？”
“所以你是凭空猜想项箴不是死于冰毒过量？”
“不是，是基于我对我弟的了解。”
“说详细点。”
“他跟我一样，是个浑蛋，但我们都不杀人，不歧视妇女，尊老爱幼，在地铁里都会给老太太让座，看到街头卖艺的都会打赏。我坐牢那会儿，没看住他，他不知道跟谁混，结果吸上了那个贝多芬，但他从来不碰冰毒和海洛因。过年前我发现他吸毒，打了他一顿，他就再也没来找我，结果我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项铭顿了顿，表情凝重，“早知道我应该把他给绑架了！”
“他不碰冰毒你怎么知道？”
“他跟我说的。”
“你相信一个瘾君子的话？”
项铭自嘲般笑了笑。“可他是我弟弟，我看着他长大的。”
“人是会变的。”
“他不会对我说谎的。”
“所以就因为他跟你说他不碰冰毒，但最后警察告诉你他死于冰毒过量，你觉得这个案子有问题？”
“对。”
吴忌思忖片刻。“有没有这种可能，他第一次尝试冰毒，所以没有控制好量，所以就……”
“你果然是做过警察，跟他们说的话一摸一样。他们就是这么断定的。因为我弟弟第一次尝试冰毒，所以没有控制好量，导致注射过量死亡。”
“他们会有这种想法很正常，因为确实有很多瘾君子就是这么死的。”
“我不管其他瘾君子是怎么死的，但这不会发生在我弟身上。我弟可没那么蠢，他是一个很小心谨慎的人。”
“这跟蠢不蠢没关系，这是一个经验问题。”
“吴忌，你不是还没查吗？是不是不应该过早地下结论？”
“这倒是。查案最忌讳事前断言。”
“那我当你接下我的委托了。”
“我可以拒绝吗？”
吴忌话音刚落，方宸夏忽然拿下方巾急匆匆地说了一句“答应他”，之后又自觉地塞回方巾。
项铭瞄了一眼方宸夏。“你看你女朋友都这么说了……”
“她不是我女朋友。”
项铭耸了耸肩膀。“总之，你帮我调查我弟的案子，我帮你托管一阵泰山。你哪天查到真相了，我就把泰山还给你。你也不用给我赎金，就当是抵偿你的委托费了。这是关于我弟案子的资料。”项铭从裤袋里掏出一个 U 盘放在酒店书桌上，“我全部给你备好了。”
“多谢。你弟什么时候死的？”
“一个月前，二月二十八号。”
“那天啊。”
“那天怎么了？”
“没怎么，我去理了个头发。二月初二龙抬头嘛。”
“没想到你也信这种。”项铭说着准备离开。
“你不把她绑走吗？”吴忌指了指方宸夏。
“她？”项铭含笑摇头，“我不会对同一个人绑两次，也不会向同一个人敲诈两次。我是一个有原则守诺言的贼王，这叫盗亦有道。我相信你也会守诺言吧，吴忌。”
吴忌笑了笑。
“那我们随时保持联系。”项铭已走到门口。
“如果我要找你问一些有关你弟的问题，去哪找你？”
“到楼下旅行者酒吧，跟酒保说你要一杯螺丝起子，我就会跟你联系。”言毕，项铭朝吴忌比了一个再会的手势开门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