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妒》作者:为伊憔悴

魏老太太看着朱氏,神色慢慢变冷,“我魏家的嫡女只配给梁家做妾?这样的话你就不该到我跟前说,直接回绝,你娘家这门亲戚,我们不敢高攀。”
  
  朱氏站着,脸红一阵白一阵,不敢顶撞,她霸道,魏老太太跟前三个儿媳都是规规矩矩,没有敢忤逆不敬。
  
  魏老太太缓和了语气,不紧不慢地说:“四姑娘打小没有生母,我这做祖母的,亲孙女的婚事自当多操心,你当继母管好了,无功,管不好,担了不是,屈了你的心。”
  
  顿了下,又道:“昭丫头如果是你亲生,你能答应把她送进梁家做小吗?梁家可比不得徐侯家,梁家现在倚仗梁妃,后宫三年一次选秀,新人辈出,梁妃无出,在宫里能不能站稳脚跟,这可不好说,后宫失宠的嫔妃,比比皆是。”
  
  别说是一个妃子,皇帝的江山都坐不稳当。
  
  朱氏羞愧,无言以对。
  
  立秋后,天气转凉,东跨院明间里,宋遇给魏昭诊脉,闺阁小姐体质差,魏姑娘身体实则康健,他不明白她为何佯作病弱,但大宅门里的事复杂,少女总有不得已之处,他一个医者,悬壶济世,不问其它,在内宅给妇人看病久了,变得圆融,为了生存糊口。
  
  宋遇看一眼床帐里的少女,“我看姑娘可以停药了,常言道,是药三分毒,温补不宜过甚。”
  
  床帐里的少女似无心的问话,“是老太太叫大夫过来的?。”
  
  宋遇站起身,收拾药箱,“我来给三太太看病,顺道过来瞧瞧姑娘。”
  
  前两次是给魏老太太请平安脉,老太太叫宋遇过来给魏昭瞧瞧,这次却不是老太太的吩咐。
  
  “书香,替我送大夫。”
  
  书香把一块准备好的银子塞在宋遇手里,魏姑娘出手大方,彼此心知肚明,他济世行医,没做害人的事,只当帮了这位姑娘个忙,收受点好处。
  
  宋遇没客气,“如此谢谢姑娘。”
  
  宋遇走了,书香进屋,魏昭从床帐里探出身子,她咳喘之症已多年未犯。
  
  夏秋交际,早晚疏漏,内宅体弱妇人易患病,
  
  朱氏那厢病得越发沉重,上房屋里,薛姨娘、董姨娘,魏昭和魏萱都在,朱氏病了五日,缠绵病榻总没好利落。
  
  朱氏屋里的陪房顾婆子,有了几岁年纪,进言,“太太病了有些日子,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别吞吞吐吐的,让人难受。”
  
  朱氏的脾气本就不好,病中更不耐烦。
  
  “太太,奴婢有个族亲,风邪入体,总不见好,后来身边亲近之人住在庙里吃斋念佛,替病人祈福,奴婢那个亲戚渐渐好了。”
  
  顾婆子说得有鼻子有眼。
  
  “到寺庙里小住,何人能去?”朱氏问。
  
  众人搁心里琢磨一圈,三房里小宝少爷年纪小,魏泓要上学,魏萱要出嫁了。
  
  屋里数双眼睛都盯着魏昭,魏昭不信这婆子说的,拙劣的借口,没搭茬,她病弱,只要她不应声,没人好意思点破,遂装傻不理。
  
  “这是个主意,就让昭儿到寺庙小住。”
  
  众人回头,不知魏廉何时进来。
  
  这人是亲爹还是杀父仇人,“女儿正有此意,菩萨面前为母亲祈福。”
  
  “只是辛苦昭丫头了。”
  
  朱氏装模作样地说。
  
  “她做女儿的应当的。”
  
  魏廉冷漠地看了魏昭一眼。
  
  魏昭看向父亲,似笑非笑,“今走是来不及了,女儿这就回房收拾东西,明早就搬到寺庙里住。”
  
  魏府里,她真一刻不想多留,这些所谓自私的亲人,她根本不想跟他们住一个屋檐下。。
  
  桂嬷嬷得知她要去寺庙里住,不同意,要央求魏廉,收回决定,被魏昭拦住,“妈妈何必多此一举,他既然不想我留在魏府,我也不喜这个家。”
  
  “奴婢陪姑娘去。”桂嬷嬷说。
  
  “我只是去小住,妈妈留下看家,我带书香和萱草去。”
  
  寺庙里清苦,桂嬷嬷年纪大了,魏昭不愿意她跟着受罪,况天渐渐冷了,桂嬷嬷老寒腿,郊外风硬,不比城里。
  
  当晚,桂嬷嬷给姑娘收拾东西,一再嘱咐书香和萱草照顾好小姐。
  
  次日一早,管家宽仁恭敬地站在门口,“四姑娘,车已备好,现在动身,出城还有七八里地。”
  
  明间门开了,魏昭走出来,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书香和萱草,一人手里提着一个包袱,魏昭问管家宽仁,“父亲安排我去那间寺院?”
  
  “青山寺。”
  
  宽仁以为她不知道,补充一句,“道远点,好在地方不偏僻,路也好走。”
  
  远远地把她打发了,明明萱阳有寺庙、道观、尼姑庵,偏偏送她去城外,还怕她偷跑回来不成。
  
  父亲厌恶生母,连带对她也讨厌。
  
  出门还是兴伯和常安跟着。
  
  萱阳城外,一辆马车沿着官道朝北行驶,还是来时的那条路,一进城一出城,相隔不到二月。
  
  时已进深秋,官道两旁田野枯黄,凄清萧瑟。
  
  快中午时分,太阳升温,天气暖和少许,前方岔路一过,就看见青山寺,青山寺,她来时遇雨,曾经避雨的寺院,
  
  寺院主事了空还记得她,很是客气,“姑娘幸会,后殿偏殿的净室,姑娘待过,房屋正好空着,老衲已经派人打扫干净,姑娘请。”
  
  父亲魏廉先派人过来,知会寺院里。
  
  “叨扰了。”
  
  故地重来,倒不陌生。
  
  安顿在偏殿后院,三间正房,常有女眷在此静修。
  
  黄昏时,小和尚净云送来斋饭,净云看见她们很高兴,“施主,饭菜不够,我再去盛。”
  
  “够了。”魏昭主仆三人一处用饭,兴伯和常安还是跟寺院僧侣一块到僧堂用膳。
  
  “施主这次要住多久?”净云问。
  
  “不知道。”
  
  住多久,要看她继母的病什么时候痊愈。
  
  三间净室,一间做了客堂,魏昭和书香跟萱草睡一间。
  
  寺院的四周是山林,夜晚极静,魏昭思忖继母朱氏跟顾婆子一唱一和,显然事先设计好,逼她住到寺院里,她不应声,朱氏张不开口,偏偏父亲出现,帮了朱氏一个忙。
  
  叫兴伯进来,吩咐,“晚上把院门闩好,你跟常安住在东间屋,以防有事有个照应。”
  
  出门在外,保障安全,说不得男女有别。
  
  郊外早晨天寒,小院里有一口水井,萱草提水,在廊檐下生个小铜炉子,烧水洗脸,喝热水不用去跟寺院跟和尚要。
  
  僧侣一日两餐,早饭馒头稀粥咸菜,魏昭随着僧侣吃斋饭。
  
  寺院乃清净之所,白日里书香在房中绣花,萱草没事干,拿一把木剑在廊下
  比划,魏昭搬了把椅子坐在廊庑下,看枋梁上彩绘,这座寺院新修缮的,画栋雕梁,枋梁彩画,细看每一幅画都有个故事,三娘教子、竹林七贤、五子夺魁等民间传说、神话故事,彩画线条细腻,形象逼真。
  
  魏昭叫萱草取纸笔,觉得不错的彩画都临摹下来,小院廊庑彩画没用几天全画完了,她就去别的殿。
  
  黄昏,寺庙里钟声响了,四周山林空旷声音传来很远。
  
  净云提着食盒送来晚饭,书香接过,放在桌上,打开看,里面有一大碗白菜炖豆腐,两个炒素菜,一碟子素点心,还有一盆白米饭。
  
  看姑娘跟萱草回来,魏昭拿着一卷画稿,书香问;“姑娘画得怎么样了?还有多少没画完。”
  
  “还有一座殿没画完。”
  
  吃过晚饭,碗筷捡下去,净云取走,日头落山,天色暗淡,魏昭不能画,在寺院里随便走走,萱草跟在小姐身后,前殿传来诵经之声,暮鼓晨钟。
  
  东西偏殿后,几个小院里住的不知谁家女眷,魏昭透过月亮门看见西侧小院的人出出进进,进晚膳,侍候的仆从不少。
  
  魏昭站了一会,这里都是官宦人家的女眷,来寺院静修。
  
  听两个侍女说话,萱草小声说;“好像是燕侯府的家眷。”
  
  魏萱嫁魏侯府,妾的娘家人,也不算亲戚,魏昭没打扰侯府的人。
  
  “回去吧!”
  
  两人沿着回廊走回去,萱草跟净云闲聊,回房说;“寺院里还有两家女眷,一个是萱阳城里大户的妾,被大妇赶出家门,还有一女子是和离娘家不容,住在这里。”
  
  日落日出,一晃过去五六日。
  
  这日,魏昭和萱草拿着纸笔出去,刚过正午,二人就回来了,书香放下手里的针线,给姑娘倒茶,“姑娘今回来的早。”
  
  魏昭整理画稿,“可用的都临摹了。”
  
  书香把热茶端给魏昭,“姑娘辛苦这些日子,也该歇一歇。”
  
  魏昭摸摸脖子,总仰头望枋梁脖子酸,“我明日回一趟新北镇,往返七八日,兴伯和常安还有萱草跟着我,你留在寺院,晚上你去那两家女眷侍女住处借宿,我总预感有事发生,府里如果有人来,问我,你就说我去集市买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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