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最》作者:沈七七

2 冰与雪,周旋久(2)
无边无际的想象里,我被自己的猜测吓破了胆,一嘴巴苦水。想问,但怕证实,不问,又于心难安:“我会死吗?”
卒答得干脆:“会。”
两眼一黑,我求他:“那别去君山了,我要回家。”
我要回家,死在青姑眼皮下。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死是她身旁蜷起来的一块死肉。我爹于她,活不见人,而我于她,死可见尸,她会安心。我了解她,与其让她心内空落落,不如看着实物,归于寂寂大荒。
卒不听我的,长途奔袭,锐不可当。连他这种身手不凡的人都解不了我的毒,还笃定地宣称我会死,那我何必要客死他乡?不行,我要回家。我又求他:“我还只有几个时辰可活,让我见见我娘吧。”
卒微诧异,转头看着我,眼底有疑惑。我被这人折腾得发不出火了,双方交流太困难,我生死未卜,不想和他玩猜灯谜大会,直通通地说:“我还有颗鸽子蛋,用不成了,我要交给我娘,必须回去。还有,我家的银子藏在哪里只有我知道,她太糊涂,一辈子也找不着,我得……”
卒的后背湿透,我的血将他的蓝衫染成暗红色,好一只圆不隆冬的红灯笼。灯笼不说话,只背着我跑路,日行千里夜奔八百,连饭菜也顾不上吃,倒是给我买了两只馒头一壶茶,往我手上胡乱一塞,接着跑。
沿路仍有零星的追兵,这一次卒倒不含糊,长剑在手疾如流星,当真是杀手风范,我看得眼花缭乱,喝了声彩:“你把人杀得真好看!为什么不顺便学下解毒?”
说书人的故事里不都有这样的情节吗,大侠们的怀中揣着几只瓶瓶罐罐装着速效救心丸,咽下去就悠悠醒转,再过半个时辰就能活蹦乱跳吃肉喝酒。然而灯笼说话了:“你为什么不顺便学下治理绿湖?”
我愕住:“十三。”
他困惑地挑眉,我告诉他:“你说了十三个字,下次我要挑战十四个。”
挑起他的好奇心,他的话会多一些,寻医之路就没那么闷了。我咂摸着他的话,好一会儿才明白他不在绿湖杀人的原由了。宁城人靠水吃水,尸体会染污了绿湖,会连累柔娘号媚儿号的生意,可我自私,想到的是自己:“你不想连累大家有口饭吃,却连累了我的性命。你们江湖人就是这么理解道义的吗?空负为国为民的远大理想,惟独不考虑身边人的死活。”
“……我只为主公。”
真精彩!一位男青年和另一位男青年的故事。这条命是你的,这个人是你的,你随时要我出力,我都肝脑涂地。我以废话镇痛,沉浸在幻境里翱翔,但灯笼冷不丁又道:“若见着神医,你我以兄妹相称。”
我循循善诱,他的话多了起来,我很高兴,他再接再厉:“切勿说出你的来历,以免神医翻脸。”
“神医是男的还是女的?为什么我不能当我?”我有好多问题想问他,“我只是小明号的主人,世间的一只小蝼蚁,我能有什么来历会激怒神医?”
他答非所问:“那些人是来杀你的。”
我若有气力,定会惊得跳起来:“我?”电光石火,心念一转,“只因我夸口说日后会母仪天下,被太子的耳目听到,派人拿我首级,株我九族?”
最是狠毒帝王家,不行,我得回去,我娘有难,我要回家。怕死之人志气短缺,一惊一乍惹得卒竟笑了一下:“见着神医,还请娘娘慎言。”
一语未毕,我便听见了一些细微的铃声,荒野中忽然隐现一束流离的金光,在我眼前倏地一绕,旋即无踪。向来沉稳的卒一震,手握住剑柄,我探头一望,他的右手青筋迸出,竟是惊窒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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