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罪者说[刑侦]》作者:苏锦端

“不不不!我没有杀他,我真的没有杀他!我那么爱他,我怎么会杀他呢!”金融程的肢体语言特别丰富,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恨不得再长出三头六臂,可以全部用来表现自己的清白和无辜。
  
  他说完这些,忽又想起自己看过的那些视频,一股欺骗和背叛的感觉油然而生。“他是该死,但我真的没有杀他!”
  
  金融程说:“那天我睡得晚,我发现魏威大半夜出门,还穿得严严实实,戴着墨镜口罩。我觉得很奇怪。于是我偷偷跟在他后面。谁知道出了小区,路上没什么遮掩,他马上就发现我了,他让我走。他说他要去见一位朋友。”
  
  纪天舟问:“去见什么朋友?”
  
  金融程说:“我也这样问他,因为我一直怀疑他在外面有人。可是他说,不是我想的那样,是普通朋友。后来我怕他讨厌我,就没再多问。你们不信,你们可以去门卫那里查看,有摄像头的。我没有杀人时间。”
  
  纪天舟右手的食指轻敲桌子。“我们做事,不需要你教。我有两个疑问,希望你老实回答。第一,那位女士在试魏威的大门密码,你说你出来看看。你没出来之前,怎么知道她在外面?第二,你说你睡得晚,发现魏威大半夜出门。你是怎么发现的?”
  
  金融程忽然失去了刚才的伶牙俐齿,在椅子上扭来扭去,仿佛那椅子上有刺似的。“我怕有贼,所以在家门口装了摄像头“是吗?”纪天舟盯着他,“上次你绑架左小姐,我去过你家。我怎么没发现?”
  
  “针孔摄像头,很小。不仔细检查,发现不了”金融程故作轻松,竭力为自己开脱,“贼要是进来偷东西,看见就我家额外装了摄像头,我怕会对我不利。”
  
  纪天舟没功夫配合他的表演。“你怎么不把摄像头装在魏威家里?这样不是更方便?”“我装过,被他发现了,所以他才和我分手。”金融程嗫嚅,语气里充满遗憾。
  
  左鸢在办公室等泰迪女和金融程。这么大的新闻,不管等多久,她都要等到他们为止。奚何初当然是陪着她等。刚才用作武器的西装,这会儿披在她身上。
  
  杨凌晖的脑袋在门口一晃而过。
  
  “快!”左鸢跑得比兔子还快,西装掉在地上。奚何初弯腰拾起,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左鸢说:“程先生,这位女士,我有几个小小的问题,不会耽误你们太多时间。”
  
  金融程说:“左小姐,我接受你的采访,但是你不能采访她!”泰迪女说:“记者同志,我也接受你的采访,但是你不能采访他!”
  
  左鸢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成为被争抢的对象。她今晚是打算和金融程随便聊聊的,用不着任浩歌出场,所以她没叫他。唉,随时把搭档带在身边真的很重要啊!
  
  “这位女士,不介意的话,我想和您聊聊。”奚何初彬彬有礼地说。
  
  警局走廊的灯,是那种透着暗的乳白色的灯。顶上仅有两盏,有一盏还是坏的。
  
  微微的灯光下,他一只手随意挽着西装,另一只手斜插在裤子口袋里,脸上是不多不少恰到好处的微笑。说不出的潇洒和迷人。连左鸢都觉得他从未如此帅过。
  
  果然,泰迪女高兴地说:“我不介意。”
  
  这位女士,虽然你不介意,但你好歹也问问他是谁啊。
  
  杨凌晖悄悄问纪天舟:“这孙子谁啊?人模人样的。”纪天舟淡淡地说:“不认识。”
  
  纪天舟和杨凌晖回到办公室。杨凌晖问:“你有没有告诉金融程,泰迪女和魏威的关系。”纪天舟说:“没告诉。”杨凌晖哈哈大笑说:“你真善良!他肯定挺不住的。”
  
  杨凌晖灌了两杯水,收拾东西走人。纪天舟一直等左鸢工作完毕,他们四人都离开,他才回家。
  
  天色微明,今天还得上班呢。
  
  中午,纪天舟派人去金融程的家,把他偷拍魏威家门口的视频资料全部取过来。
  
  杨凌晖说:“我忽然理解金融程为什么会绑架左鸢,他就是变态。”周晶莹说:“爱一个人当然想了解他的一切啦。”杨凌晖说:“周警官,你不是变态,但你有变态的潜质,我看好你哦。”
  
  周晶莹负责看视频资料,偷拍家门口的视频,少儿肯定是可以看的。她在视频里看见一个人,徐图之。出现的时间是魏威被杀的前两天。
  
  周晶莹问:“他会不会就是,魏威大半夜出去见的那位普通朋友?”杨凌晖对纪天舟说:“看来你这位朋友有意隐瞒哦。”纪天舟说:“那就再找他谈谈。”
  
  纪天舟约徐图之在一家小饭馆见面。读书的时候,他们经常来这里,因为这里买套餐赠饮料。如果不要饮料,那就加一块钱,赠啤酒。两人在有钱的情况下,都会选择后者。
  
  “怎么套餐都涨价了?”徐图之翻阅菜单,即使不满,他的脸上也仍然笑意盎然。“多少年了,还不涨价。”纪天舟说,“我叫你出来的,我请。”
  
  “你请也不能浪费钱啊。”徐图之转头问收银台,“买套餐送饮料吗?”收银员说:“送的。加一块钱,送啤酒。”徐图之说:“你看,还是有没变的。”
  
  两人各自点了套餐。不一会儿,两份套餐都送上来了。
  
  徐图之盯着自己的啤酒杯说:“服务员,这杯子也太小了吧。什么时候换的小杯子。”那服务员说:“一直是这杯子。我在这里做了五年,都用的是这杯子。”
  
  “五年?”徐图之脸上那盎然的笑意变形成扭曲的的笑意,“我们五年没来过这里了吗?”纪天舟对服务员说:“不好意思,麻烦您再拿两瓶啤酒过来。”
  
  纪天舟说:“我不知道你,反正我高中毕业后就没来过。”徐图之说:“你没来过,我肯定也没来过。没人付钱啊。”纪天舟说:“都是阿姨给我的零用钱。”徐图之说:“那时候我老怀疑你是我妈的亲儿子,我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
  
  纪天舟父母早逝,他从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他是由爷爷带大的。
  
  纪父生前和徐母是同事,而且关系非常好,所以徐母对纪天舟视若己出。纪天舟比徐图之大两岁,两人整天在一起疯玩。
  
  徐图之说:“想想小时候的事情还挺有趣的。”纪天舟说:“长大了就没趣吗?”徐图之说:“也有趣,不过烦恼多些。小时候只操心学习成绩,长大了什么都要操心。”
  
  纪天舟问:“你的工作是不是很忙?”徐图之说:“还行吧。做了这么多年,习惯了,一切都是套路。”
  
  服务员送上啤酒,又贴心地送上两个大杯子。纪天舟将两个大杯子都倒满酒,一个给徐图之。
  
  两人碰杯。纪天舟说:“友谊之树常青。”徐图之说:“友谊之树常青。”
  
  这是他们以前在这里偷喝啤酒的时候,最喜欢说的话。为什么会说这种没头没脑的话,已经无从考证。
  
  “天哥。”徐图之放下酒杯,像以前那样称呼他,“我记得你读书的时候,有个女朋友叫小夏,我还见过几次的。她父亲生前和我们父母也是同事的。后来她去哪儿了。”
  
  自从高中毕业后,再也没人在纪天舟面前提过小夏这个名字。现在猛然听徐图之问起,他的心哐当响了一声,然后满架子的细瓷器,争先恐后地摔在地上,摔得粉碎。纪天舟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出国了。”
  
  “当时有很多传言。”徐图之微笑着,小心翼翼地观察纪天舟的脸色,以便随时调整自己的措辞,“有的说她攀高枝出国了,所以把你甩了。有的说,她养母不喜欢你,故意拆散你们。”
  
  纪天舟说:“胡说八道。当时她养母要带她去美国念大学,多好的机会,是我主动和她分手的。”
  
  徐图之又问:“那她仍然在美国吗?还是已经回来了?你们还有联系吗?”“我不知道。”纪天舟说。徐图之的这些问题,就像刀子似的插在他的心上,他无法再继续这个话题。
  
  “图之,其实我今天约你出来,是有事情想问你。”纪天舟露出笑容。因为前后的表情转换太快,有点吓人。徐图之的心没来由地哆嗦。“天哥,你问。”
  
  纪天舟毫不留情面。“我们发现魏威被杀的前两天,你去过他家。你去干什么?为什么上次不告诉我们?”
  
  徐图之笑说:“天哥,你就为这事约我啊。我上次本来是想说的,但是,我怕给自己惹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况且我又没杀人。”
  
  徐图之拿过酒瓶,给纪天舟的杯子倒满啤酒。两人聊半天了,酒喝不少,饭菜却是一口没动过。不知道是顾不上吃,还是已经吃不惯这小馆子的便宜套餐。
  
  徐图之举起杯子,纪天舟也只能举起杯子,两人碰了碰。徐图之一饮而尽,把杯底亮给纪天舟看。“天哥,你随意。”
  
  他又接着说:“天哥,我不瞒你。打年初开始,魏威就对公司不满意。人红了嘛,各种脾气上来了。他曾经提出解约,我没同意。这次,他无端又要请半个月的假。说真的,我虽然批了,但我心里非常不高兴。刚好前几天有一场秀,需要他撑场面。我打电话给他,他关机,于是我就去他家找他。”
  
  “你们谈了什么?”纪天舟的酒杯拿在手里,一口没喝。
  
  徐图之说:“我哄他啊,请他帮我走这场秀啊。谁知他闹脾气,不同意,又说要解约,我就说解约你得付赔偿金给公司。结果我们吵起来了。”“你们吵起来了?”纪天舟盯着他。
  
  徐图之解释说:“吵了几句,几句而已。天哥,我不至于,他和我吵架,我就把他给杀了吧。我老妈可是警察,遵纪守法的事,我从小就懂的。”
  
  纪天舟说:“你别怕,我随便问问。对了,你在他家待了多长时间走的。”徐图之说:“顶多十分钟吧。我也没太留意。”
  
  与视频中进出的时间吻合。但是,纪天舟总觉得十分钟快了点,他们的谈话一定非常糟糕。
  
  徐图之开始吃他的双椒鱼头套餐,他边吃边笑着说:“天哥,什么时候有空,去我家吃饭,我妈还念叨你呢。”
  
  “好啊。”纪天舟问,“魏威死的那天,凌晨两点到四点,你在哪里?”徐图之一愣,筷子停在半空中。纪天舟说:“循例问问,俗称不在场证据。”
  
  徐图之说:“那晚我追尾,撞人了,在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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