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rior·Dusky》作者:这碗粥

兰鸩城的中心警察局旁,有一家便利店。
  
  陆姩最近在店里遇到过清秀玉丽两回。
  
  第一回,她坐在餐椅上吃欢腾面,赶时间,吃得形象全无,嘴角沾了些许酱料。
  
  清秀玉丽在玻璃外见到了她,他停在她的前面。
  
  玻璃上倒映着他的一半身影,还有里面的一半她。她怔然抬起了头,赶紧拿纸巾擦拭嘴角。
  
  清秀玉丽进了便利店,上前和她打了声招呼,“陆小姐。”
  
  “张警官……”
  
  清秀玉丽名为张均能,陆姩记得牢了。均能,无所不能,她希望他人如其名。
  
  张均能没有和她说太多,买了一瓶矿泉水就走了。
  
  第二回,他在收银区排队,她正好在他后面。她巧笑倩兮说:“张警官。”
  
  他回头,微讶:“陆小姐,这么巧。”
  
  “是呀。”她低头时,把头发拨到了耳后。
  
  黒肤黑脸也在,他见到陆姩的脸上浮现出两朵红云,像极了春日三月的桃花。他挑了挑眉,朝张均能露出了别有深意的笑。
  
  张均能接收到了黑肤黑脸的眼神,他转向陆姩:“陆小姐是住哪儿?离这儿近吗?”
  
  “不近。”陆姩垂眼,仔细看着他的鞋子,一双雾面真皮鞋。“公司业务在附近,开会的时候就过来。”
  
  张均能见到的只有她的黑发,“浦斯尔没再找你麻烦了吧?”
  
  她摇摇头,黑发随着她的动作晃悠起来。“没有了,谢谢你。”
  
  “不客气。希望陆小姐珍惜生命,别再自杀了。”
  
  “嗯嗯,我会的。”陆姩将目光抬上了些,“张警官,那个……”
  
  “嗯?”
  
  “能留个联络号码吗?”她终于仰起头看他。
  
  张均能突然把目光转向了黑肤黑脸,果然又看到黑肤黑脸露出坏笑。张均能眉心一紧,再松。他看向陆姩,“好吧。”
  
  她又低下了头,掏出手机说:“我加你的吧。”
  
  刚刚互关好友,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啊,同事催了。张警官,我先走了。”她如翩翩彩蝶飞走。临走回眸望了张均能一眼,又带着两朵红云离开。
  
  黑肤黑脸窃笑着走过来,“张警官,今年是你的桃花年啊。这都第几个了?”
  
  “她是想下次报警能更迅速。”张均能平静地说完,转身结账。
  
  之后,他和黑肤黑脸走出便利店。
  
  黑肤黑脸仍然笑得暧昧。
  
  看在张均能眼里,像一张搅动在黑泥土中的人脸面具。张均能说:“她给卡利警官的情书,我印象深刻。”
  
  “对了。”黑肤黑脸板正了五官,压低声音,“树阁来人查浦斯家的案子,那是卡利警官负责的,恐怕有关系。”
  
  “没证据不要乱讲。”就算和卡利警官真有关系,也不是他们现在能讨论的。
  
  黑肤黑脸耸肩,“就你我说说而已。”
  
  “当心隔墙有耳。”张均能望了一眼天空,乌云滚滚而来,“要下大雨了,走快点。”
  
  —-
  
  浦斯尔在星期天约了陈展星。
  
  陈展星是陈燮皓的堂哥。
  
  陆姩那事,陈展星是旁观者。他全程坐在窗边,看着陆姩的男朋友没了呼吸,也看着陆姩无望挣扎。他冰冷的眼,仿佛在看无生命的死物。凄厉的喊声,扭曲的面容,在他的听觉视觉一瞬即逝。
  
  陈燮皓几个人私下讨论,陈展星当时有无反应。各人把赌注下了,没有得到答案。
  
  陈展星只是冷冷一笑。
  
  陈燮皓不敢继续追问真相。
  
  陈燮皓死了之后,浦斯尔和陈展星没有再见过。这次浦斯尔是为惹上的案子来求救的。
  
  陈展星听完浦斯尔的讲述,翘起了腿,“证据是哪里泄漏出去的?”
  
  “我哪知道。”卡利警官信誓旦旦不是他做的,浦斯尔不能把卡利警官逼得太过。事已至此,敌人能少一个就少一个。
  
  “浦斯尔。”陈展星微仰头,靠在沙发背,“树阁查案力度很大,陈家不能趟浑水。”
  
  “看在我们两家的交情上,你就给我疏通疏通关系呗。”浦斯家出事之后,曾经来往的官商都避之不及。以前在陈展星面前,浦斯尔是不可一世的公子哥,从来没有这么低声下气过。
  
  “但是——”陈展星瞥着浦斯尔,“我们家不是我做主,你去求我爸才管用。”
  
  浦斯尔双手垂在身侧,握起拳头,又放开了。“卡利警官可是给我们办了两个案。这事之前,还有一个杀人案,你忘了?”
  
  “哪个?”陈展星拧了下眉,像是真的忘了。
  
  “别装傻。”浦斯尔突然咧开了嘴,“不管罪行轻重,你们陈家的声誉都不干净。”
  
  陈展星笑了,眼藏冷光,“浦斯尔,我不妨告诉你,树阁查的是你们家的事,并且只有你们家。白纸黑字,证据确凿,不是那么好赖的。至于杀人什么的,陈家参与过的是陈燮皓,而他早不见了。我们不会介意一个失踪人员的声誉。”
  
  “绑架是你的主张。”浦斯尔沉下了声。
  
  陈展星淡然地接话,“但×○和杀人不是。”
  
  “如果我进去了,我一定把你们供出来。”浦斯尔咬牙切齿。
  
  “你大可把其它参与犯罪的人都供出来。死者在九泉之下会感激你的。”陈展星的眉尾一扬,“还有,你穷途末路的嘴脸不是太好看。”
  
  浦斯尔的求救宣告失败。谁都不想引火上身。他们反而希望浦斯家趁早完蛋,免得查来查去,几家都受牵连。
  
  —-
  
  同样的星期天,卡利警官打电话给陆姩,约她在家吃饭。他说话的语气没有了以往的无奈和疼爱。
  
  陆姩预感到了什么。
  
  时有雷雨。卡利警官从妻子那里过来,淋了半身。他穿的薄外套沾了水,贴紧他的背脊,他从心底、身体发凉。
  
  他失去了警察的资格。上司连他的面都不肯见,直接派人寄了革职通知书过来。与此同时,金融局给他发了一封传唤信。金融局隶属树阁,正式通知一出,说明金融局已经掌握了有力的证据。
  
  这个经济案,正是浦斯家的那个事——浦斯尔要倒了。
  
  卡利警官,不,他现在不是警官了。他就叫卡利。
  
  卡利跑不掉了。他才尝到权力二字的甜头,就从天堂掉落地狱的巨大落差,让他百感交集。他站在门前,久久不动。直到手机响起,才恍然回神。
  
  陆姩等得不耐烦。她打电话给他,隔着门板听见了他的手机铃响。她明白过来,立即去开门。
  
  卡利看着她迷人的微笑。
  
  “刚到啊?”她笑。
  
  “嗯。”他眼里闪过的情绪有爱有痛,还有恨。
  
  她见他外套滴着水珠,“都淋湿了,赶紧进来洗个澡吧。”
  
  卡利拖着沉重的脚步进屋。
  
  他藏匿的那份证据,除了最亲密的人,谁都拿不到。他第一时间质问了妻子。妻子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浦斯尔的恶行。他在那时明白了,有一个女人,既有作案动机,又有作案时间。
  
  陆姩从不掩饰对浦斯尔那帮人的憎恨。这是人之常情,她要不恨才值得怀疑。但她在他的眼里,一直是个弱小女子。她遭遇过不幸,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攀附着他。
  
  陆姩拿出毛巾给他擦拭。
  
  卡利没有接。
  
  她低身把毛巾按在他的头上,轻轻揉擦。“怎么了?有心事吗?是不是那案子对你不利?”
  
  闻言,他一把抓起了她的手,“姩姩啊,我爱你。”然而说再多的爱字都挽回不了什么。他认定是她把浦斯家案子的材料举报去树阁。
  
  “嗯,知道了。”陆姩甜蜜地应声,“你先去洗个澡吧。鞋袜都湿了。”
  
  卡利这时倒是听出来了,她没有回应他的告白。其实以前也从来没有回应过——那份情书是她唯一的热烈。他闭了闭眼。“我先去洗个澡。”
  
  陆姩看着他进了浴室。她拿起手机和张均能闲聊。他偶尔回,其余时间让她一头热。她也不在意,这个男人嘛,在关键时刻起作用就好了。
  
  她把手机所有音量都调成静音。再看桌上的男朋友照片——不知黄泉之下见到她,他还能不能这样笑。
  
  卡利从浴室出来,“我洗好了。”
  
  “哎?”陆姩吓了一跳,手机摔到了地上。“我正在看鬼故事,你吓死我了。”
  
  卡利看一眼躺在地上的手机,已经黑屏了。“陆姩。”他鲜少这么直呼她的名字。
  
  “哎?”她抬起头时,已经镇定了不少。“洗好了就把头发擦一擦吧。”
  
  卡利说:“浦斯尔案子的证据,是不是你偷的。”句式是疑问句,语调却又是肯定句。
  
  陆姩皱起眉,正要拿毛巾的动作停在半空。“什么证据?”
  
  “我本来不敢相信,可是想来想去,只有你了。”
  
  她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你觉得是我偷了你的东西去害浦斯家,再连带要害你?”
  
  “难道不是?”卡利冷笑,“半个月前你总是引诱我在书房上你。”
  
  “哦。”她眼底有泪水慢慢涌现,“警察凡是讲证据,那你的证据呢?你随口一句,我就偷了吗?树阁咬紧不放了是不是?所以你像只无头苍蝇,谁都怀疑——”
  
  “陆姩!”卡利怒声打断她的话,“除了你,我没有怀疑谁!”
  
  “是吗?”她紧闭双眼,泪水滑落脸颊,“我猜,你会先怀疑自己的妻子。你出轨在先,怕她因爱生恨,报复你。”
  
  “我妻子和我恩爱多年,她不会干出这种事。”他睁眼说瞎话。
  
  “恩爱……”陆姩像是听到了笑话,“你在我面前说这句话,不会脸红吗?哦,你不会!明明是你害了我,现在却振振有词指责我?”她举起颤抖的手,指向了他,却又垂了下来。“如果你一开始为我主持公道,那些□□我,杀我男朋友的人渣早就进监狱了。可你没有,你还为他们做事。我一个弱女子,斗不过他们,我认了。我明白,你有你的苦衷,我为了爱,能忍!可现在你说的是什么?你说我害了你!你说我偷了你的什么鬼证据!鬼知道你有那些鬼证据。”
  
  “你——”卡利差点又被她的眼泪击倒,他上前拽住她的手,“你到现在还不肯承认吗?浦斯尔的案子是我经手的,除了画有浦斯尔手印的账目原件,其它都是复印本。但偏偏树阁就是拿到了账目原件。”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陆姩目光渐渐冷冽,“我只知道你让我寒透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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