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rior·Dusky》作者:这碗粥

陈展星伪造的身份,姓名叫拉尔夫,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
  
  照片上,男子长眉向上扬起,短胡须一半白,一半灰,立在唇边和下巴。
  
  前天,浦斯尔收拾完东西,回了趟家。
  
  他父亲为他的事头发都白了一圈。
  
  浦斯尔安慰说,自己一定避得过此祸。和家人吃完饭。他用拉尔夫的证件买了今天的船票。
  
  这天,他乔装成拉尔夫的模样,坐车去往港口。路上他念着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再过几个小时,他就自由了。
  
  念了几遍,他拿手机,想给陈展星打个电话道谢,但是别扭着说不出口。只能在打两个字:「谢了。」
  
  浦斯尔调调自己的假发,把发际线往上推了推。
  
  到了高速入口,黑衣男人见到前方有人查车,立即说:“有警察。”
  
  闭目养神的浦斯尔睁开眼睛,“随机应变。”
  
  “是。”黑衣男人稳稳握着方向盘。
  
  前面的一个警察伸手拦车。
  
  黑衣男人咽咽口水,放下车窗。
  
  警察低下腰,望了后面的浦斯尔一眼,“例行检查,麻烦出示证件。”
  
  黑衣男人把证件递了过去。
  
  警察检查完,又问浦斯尔。
  
  浦斯尔咳嗽两声,配合地掏出了证件。
  
  警察用机器核实他的证件真伪。
  
  证是拉尔夫的,人不是。
  
  警察透过前车窗看向浦斯尔。车里光线不好,他看不清浦斯尔的脸。他说:“麻烦开窗。”
  
  黑衣男人把后车窗放下来。
  
  警察低头,眼前的男人和证件照片一样,发际线上有几缕白发。他把证件还回去,“走吧。”
  
  “谢谢。”浦斯尔笑笑,胡须跟着抖了抖。他伸手要接身份证。
  
  警察的视线扫过浦斯尔的手,“你手保养得真好。”这双手和他脸上的皱纹不一样,细致得像是年轻人。
  
  浦斯尔握住身份证,缩回了手,“脸像爸,手像妈。”
  
  警察笑笑,“一路顺风。”
  
  车窗关上,车子驶过收费站,上了高速公路。
  
  浦斯尔止不住地抖。一半是兴奋,一半是惊慌。浦斯家主犯是他,只要他顺利离开西区,浦斯家就能安全着陆。他双手合十,“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将到机场,他正要松口气。远处传来阵阵警笛声,起伏的节奏像蝎子一样绞剪他的神经。
  
  黑衣男人也听到了,“有警察!”
  
  浦斯尔冷冷说:“下一个出口下高速。”
  
  “是。”黑衣男人没有在后视镜见到警车,他踩下油门,见车就超。
  
  浦斯尔回头一看,警笛声越来越远了。
  
  他给陈展星打了个电话。
  
  陈展星悠哉问:“到了?”
  
  “还没到。”虽说在车里,但是浦斯尔降低了音量。“高速路有警察追。”
  
  “嗯?”陈展星顿了下,状似不经意说起:“是了,听说你的逮捕令今天出了。”
  
  “……”浦斯尔想爆脏话。
  
  陈展星还笑得出来,“自求多福吧,被警察盯上了,你走不出去了。我正忙着,不说了。”他挂了电话。
  
  浦斯尔握着手机,咬牙切齿。妈的!该死的陈展星!他怒视黑衣男人,“快逃!别让警察追到!”
  
  —-
  
  那天有新闻报道,高速公路上演了一出警匪片,而且是生死时速。
  
  警察追的是那辆车,里面坐着的人叫浦斯尔,涉嫌贿赂、洗钱等罪行。浦斯尔的车子在超速行驶时,不慎撞到护栏,连人带车翻下了山。报道截止前,警方正在搜山。
  
  陆姩把新闻的视频版和文字版都看完了。
  
  又解决了一个。
  
  已经三个人了。
  
  她摊开白皙的双手,自己笑了下。有几人知道,沾在这掌心的全是仇恨。复仇之火渗进了她的肌肤,再由指尖到心脏。她把双手贴近双唇,鼻子闻得到护手霜的清香,脑海里蔓延出一阵腥甜,像是迷迭香。让她迷乱而欢愉。
  
  现在的她,靠吸食他们的血肉而存活。
  
  —-
  
  过了一个星期,警方找到了浦斯尔的尸体。臭了几天,他的尸体被林中鸟兽啄成了腐肉。
  
  新闻的照片打了马赛克。
  
  陆姩仔细放大图片,再在视频对比。他裸露在外的手臂坑坑洼洼的,皮肤已经变色。
  
  她笑了,哼着歌,出去阳台晒衣服。
  
  不远处的广告箱闪着耀眼的色彩,她开心得像是自己有了第二春。
  
  晾晒完,她低头一望。
  
  街口站着一道身影。张均能出现在那儿有两天了,挺拔得和时尚模特一样。
  
  他不说,她当没看见。
  
  卡利仍然昏迷不醒。医生说卡利清醒的几率极低。卡利夫人天天在床头照顾。虽说卡利不是好男人,可是对着他的妻女,陆姩有些同情,她没再去探望他。
  
  田仲找了几次陆姩,她应答如流。
  
  张均能好像没有直接参与这个案子,但他又时时在观察她。
  
  陆姩把自己的内衣内裤晾在朝着他的方向,好让他一抬头就能看到。
  
  张均能是见到了,不过他垂了眼。
  
  那个“×○杀人案”,他已经查到了。卡利签字的记录上,写的是陆姩和男朋友去郊外时,男朋友被一根空中飞落的铁棍砸中,意外死亡。只字未提强奸和杀人。
  
  张均能稍稍一想就明白了——那些没有出现在记录上的犯罪者和卡利有权财来往。那么,陆姩是以怎样的心态留在卡利身边呢?
  
  她那些对卡利的爱意,张均能当是一句笑话。
  
  张均能和田仲暗里打听了这场“铁棍”意外,真正的凶犯谁都不知道。
  
  田仲猜测说,“和卡利关系不错的有钱人,浦斯尔算一个吧?”
  
  这是线索。
  
  顺着浦斯尔的关系查下去,张均能发现,浦斯尔有一个叫陈燮皓的好友,去年七月突然失踪了。后来,他的女朋友自杀身亡。结案记录说的是,陈燮皓被害,凶手是他的女朋友,已畏罪自杀。
  
  田仲啧啧地说:“这伙人都这么短命啊。”
  
  张均能沉声道:“再去查查,有没有可能陈燮皓也是杀人犯。”
  
  田仲问,“你怀疑他的死和陆小姐有关?”
  
  “嗯。”陈燮皓的死,卡利的火,张均能觉得和她都有某些关系。
  
  “证据呢?”
  
  张均能说:“只是直觉。”
  
  “得。”田仲无奈:“不是托梦就行。”
  
  张均能观察了陆姩好几天。
  
  她生活一切如常。不过她和他说,卡利出事后,她的睡眠很差,得靠吃安眠药才能入睡。
  
  张均能几次见她,她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
  
  他查她,正是希望她和案件无关。打击罪犯是警察的职责,而非受害者铤而走险。
  
  他在她的楼下见到她的内衣内裤,别开了眼。看不出,她这么柔柔弱弱的样子,穿这么鲜艳的颜色……
  
  今天是明媚的一天。
  
  陆姩看张均能在太阳底下站着不动,自言自语说:“还是出去偶遇他吧。”
  
  阳春时节,她换上素雅内衣,穿一件轻薄长袖连衣裙,下楼走向街口。
  
  他远远见到了她,还是没动。
  
  她向他走来,却没有看他。直到近了,才惊讶地说,“张警官?你怎么在这……好巧呀。”
  
  “好巧。”他顺着她的话,“陆小姐出去?”
  
  “嗯,去吃饭。你呢?”
  
  她走得近了,他闻到清淡的花香。她衣裙料子薄,内衣颜色透出来,不是晾晒的那种浓烈色彩。他答:“也是吃饭。”
  
  “咦,那一起吧。”她眨眨眼,“想起来,张警官陪我找房子,我都没请客道谢呢。”
  
  “那我就不客气了。”张均能的俊脸挂着浅笑。
  
  —-
  
  楼上包厢。
  
  落地玻璃前的陈展星松了松领带,执起筷子,“我不客气了,彭大忙人亲自请客。”
  
  彭大忙人名叫彭安。因为一个星期有六天在加班,因而得名。他坐在对面,戴着细边眼镜,斯斯文文的。“浦斯尔死了,没留下全尸。”
  
  陈展星应了一声,“嗯。”
  
  “现实潦倒。”彭安表情是悲悯的,说出的话却残酷。“死了也好。”
  
  陈展星嚼着兔肉,“今天是头七,多少存点善心。”
  
  “头七,嗯,那我们去找找乐子?”彭安正襟危坐,双手握茶在膝间,端正姿态和言语表达大相径庭。
  
  陈展星说:“以为你加班成狂了,原来还知道乐子。”
  
  彭安推推眼镜,“闲着只能加班。”树阁调查浦斯尔的这段时间,一群人怕受牵连,禁了娱乐活动,憋得久了。
  
  “今晚叫上其他几个。”
  
  “嗯。”彭安啜了一口茶。
  
  陈展星和彭安吃完下楼。
  
  陈展星接了个电话,慢了几步。
  
  彭安先走到楼下,他习惯性地推眼镜,再拨了下刘海。
  
  陆姩就是在这个时候见到他的。
  
  看他的女人有几个,连服务员都脸红得瞄他那俊逸的脸。
  
  他不在意这些女人的视线。
  
  陆姩记得他,姓彭。就是他,向她奄奄一息的男朋友身上撒尿。她恨不得他下一秒就死无葬身之地!但是心底再怨毒,脸上也不能流露半分。她咬咬牙,桌子下的双手颤抖得不行。她逼自己移开视线。
  
  见她神色有异,张均能搁下筷子,“怎么了?”
  
  “没事。”陆姩整了整头发,抬起头时已然有笑意。
  
  张均能顺着她刚才的目光望过去。
  
  陈展星讲完电话,随意在大厅扫了一圈,然后在陆姩身上定了两秒——有在哪里见过她?他一转眼,对上了张均能的视线。
  
  张均能轻轻一笑,转头给陆姩倒茶。
  
  这个男人,陈展星也似乎在哪里见过。
  
  彭安停下脚步,回头向陈展星,“不走?”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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