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桂令》作者:阮郎不归

文案

姑苏薛家,白玉为堂金作马,薛老爷一朝病逝,年仅十九岁的于燕燕成了姑苏城最富有的孀妇。

多金美人,惹得诸男子粉墨登场。

停半晌,整花钿,她倒要看看,哪一家戏唱得最好。

十年寒窗苦读,一朝蟾宫折桂,探花郎谈璓惨遭未婚妻逃婚,这一年离了翰林院,来到姑苏任知府,却不想成了这出大戏的主角。

心机女主v温雅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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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风雨如晦
  词曰:人生南北如岐路,世事悠悠等风絮,造化弄人无定据。翻来覆去,倒横直竖,眼见都如许。
  到如今空嗟前事,功名富贵何须慕,坎止流行随所寓。玉堂金马,竹篱茅舍,总是伤心处。
  秋日里,阴雨缠绵笼罩整个姑苏城,薛府上下神情皆如头顶的铅云般凝重。
  锦帐内,薛老爷躺在乌木床上,形容枯瘦,双目凹陷,悲悯又不舍地望着坐在床畔的女子。她是他的妻,老夫少妻,他们差了十九岁。每每看见她娇嫩的容颜,愈发觉得自己老。
  “莫哭了,我交代的事你都记住了?”
  于燕燕点了点头,泪珠儿还是止不住地滑落芙蓉面。
  薛凝运笑道:“依我说,你还是去西北罢。人走茶凉,那些人大半是靠不住的,你一个女子,真要挑起这担子,谈何容易?”
  于燕燕哽咽道:“怎么又提这话,说了我不去。他是什么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去了也不见得比这里安全。”
  薛凝运叹息一声,道:“我终究是想你有个依靠,我才走得安心。”说罢,咳了几声,风箱似地喘起来。
  于燕燕抚着他瘦骨嶙峋的背,让他靠在自己怀中。
  少女胸脯柔软,散发着淡淡香气,面上泪痕斑驳,当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两人虽是夫妻,却鲜少有如此亲近的时候。薛凝运不免遗憾自己生得早了,身体又如此不济,只能做她的亲人。
  他用一方素帕捂着嘴,咳得厉害,似乎心肺都要咳出来。帕子上晕开一抹鲜红,于燕燕看着,双目刺痛,又泪涌如泉。
  薛凝运极力止住咳,擦净唇上的血迹,唇色愈显苍白。
  他将帕子丢在脚榻边的火盆里,看着它焚尽,声音沙哑道:“今年多雨,桑田被淹,丝绸又要涨价了。”
  于燕燕嗯了一声,他闭上眼睛,嗅着她发丝身上的香气,似梦中呓语道:“想我一生,读书不成,弃笔从商二十三载,囡囡与荣娘相继离我而去,我攒下这般家私,原也不知为了谁,留给谁,遇上你是缘分。”
  缘分,谁说不是,然而缘起便有缘灭,相遇便有别离。
  他在她怀中沉沉睡去,庭院里的桂花被雨打落大半,油绿的叶子闪烁着水光,戚戚冷冷,冷冷戚戚。
  于燕燕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直至半夜,他又醒来,两腮泛红,俨然是回光返照。
  “燕燕,我的……我真舍不下你。”枯瘦的手紧紧攥着她的手臂,力气奇大,他直愣愣地看着她,轻轻地叫了另一个名字。
  于燕燕潸然泪下,他的手渐渐松开,垂落身侧。
  这个在她穷途末路时出现的男人,陪她走过六载光阴,带着一个惊天的秘密在深秋雨夜中与世长辞。
  于燕燕成了孀妇,姑苏城最富有的孀妇。
  秋去春来,时光冉冉。两年后的惊蛰,京城天气犹有几分寒意,五味楼的房间里暖意融融,片薄鲜嫩的羊肉在汤锅里翻滚,汤鲜肉香,配上美酒,实乃人间乐事。
  金吾卫统领沈霄沈大人穿着一件青绢曵撒,头上戴着网巾,从坐下到现在,已经吃了四盘羊肉,还觉得不够,又叫小二添了几个菜。
  谈璓好心提醒道:“沈大人,我今日可没带钱。”
  沈霄闻言才把箸儿停了一停,解下沉甸甸的荷包放在桌上,笑道:“你放心,今日是给你饯行的,我绝不赖你。”
  谈璓笑道:“亏你还记得是饯行的,我只当你是来填肚子的。”
  沈霄道:“你不知道我这趟去永州有多遭罪,那个齐知府真是个老狐狸……”
  “打住打住!”谈璓抬手道:“我不听你们金吾卫的事。”
  沈霄笑了笑,道:“闲谈而已,你也太小心了。不过此去苏州,还是谨慎些好。江南一带本是朝廷赋税重地,童党在那边把持已久。这几年计贵妃得宠,光义侯也拼命往那边塞人。你和潘小姐,那什么,虽然没能做成亲,朝中都知道你和潘尚书亲近,他们必然不待见你。”
  谈璓的父亲与兵部尚书潘伯彦是至交好友,两家早就定下亲,本该在两年前完婚,不想潘小姐另有所爱,竟舍了年纪轻轻,一表人才的翰林编修,与心上人私奔而去。
  此事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甚至有人编了戏本子,改名换姓,粉墨登台唱起来。
  谈璓不知自己在这件事中犯了什么错,然而人们看他的眼光如此异样,简直叫他抬不起头。潘伯彦夫妇因教女无方,都对他愧疚无比,谈璓更怕见他们。
  半年内,他几次向天睿帝请求外放南方,天睿帝道:“潘家姑娘逃婚,又不是你的错,你何必在乎他人眼光说法,此时离京,与逃兵何异?”
  谈璓心道,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战场上的逃兵做不得,这事上做个逃兵能怎样?面上道:“皇上,微臣自幼长在北方,从未见过南方风物,心中向往已久,并不全是为了潘小姐之事,还望皇上成全。”
  天睿帝捻着颔下的一缕龙须,道:“罢了,待朕考虑考虑。”
  这一考虑就是一年半,调任苏州知府的圣旨下来,谈璓才知道皇上还想着这事呢。
  自古繁华富贵之乡,皆是卧虎藏龙之地,谈璓道:“江南一带的局势,潘伯都对我说了,我心中有数。”
  沈霄笑道:“我看皇上放你到那里去的意思并不简单。”
  谈璓但笑不语,沈霄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举杯道:“好兄弟,希望你到了那里,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若要金吾卫出动,轻则丢乌纱帽,重则丢脑袋,总归是惹上大麻烦了。
  谈璓也举杯笑道:“承沈大人吉言。”
  吃完这一顿,沈霄结了账,两人去郊外走了走,踏着夕阳拨马回城。
  却说谈璓有一同窗好友,姓胡名杏轩,浙江绍兴府人,机敏勤学,颇有才气,奈何时运不济,屡试不中,家境也很一般,不能予他助力,这两年都在京中衙门里做师爷,挣几两银钱度日。
  谈璓与他时有往来,近日闲谈,见他于京城有些意兴阑珊,便邀他同去苏州。胡杏轩一口便答应了。
  离京这日,晴空万里。谈胡二人共乘一辆马车,谈府两名家仆骑马跟随,由官道向那富贵之乡,风流之地姑苏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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