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桂令》作者:阮郎不归

第九章 真凶浮现
  谈璓与于燕燕在刘家住了两日,刘易始终不确定他们是何关系,故而也不往他们这个院子来,唯恐有什么不方便。
  夫人蓝氏说:“东家年纪轻轻,哪里守得了寡?看这年轻人的模样,没准是……”
  话没说完,刘易便叫她住口,心里却也有同样的猜测,见他们两在一处,便尽量回避。
  这日于燕燕和他走在园子里,说着生意上的事,忽瞥见湖畔的柳树荫下坐着一人,却是她那便宜表哥。
  天气偏暖,他穿着一件淡青色的府绸长衫,愈发衬得丰神毓秀,手中拿着一卷书,正低头看着。
  于燕燕知道他是怕自己跑了,才在这附近,但公子春衫薄,满园花色浓,这光景静好如画,她不禁忽略了并不美好的动机,止住脚步,注目看着他。
  刘易也跟着站住,顺其目光看去,心中了然,三言两语结束了话题,道:“那东家没事的话,我便去铺子里看看了。”
  于燕燕点点头,待他走了,叫侍女取来一把弹弓,对着柳树上的两只黄鹂鸟打过去。
  她又不是什么高手,嗖的一声,没打中。两只鸟儿受了惊吓,扑腾着翅膀飞走了,柳叶落了树下的谈璓一身。
  谈璓掸了掸衣袖,并不理她,继续看书。
  于燕燕丢下弹弓,又叫侍女拿来一只大风筝,走上前道:“表哥,天这么好,我们出去放风筝罢!”
  谈璓抬起头道:“外面人多眼杂,你就在这里放不行么?”
  于燕燕撅起嘴,不乐意道:“这里太小了,不尽兴么。我知道白云寺附近空旷,我们去那里罢!”
  谈璓不想和她出去,她身份特殊,不但是个商人,还是个寡妇,于情于理,他最好都不要与她有过多牵扯。
  于燕燕拉住他的衣袖,娇声道:“表哥,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平湖镇,还没怎么出去逛过,你就陪我去嘛!”
  谈璓吃惊地看着她,心道才认识两天,她怎么做得出这样亲昵的举动!
  于燕燕也看着他,满怀期待的眼神叫人说不出拒绝的话。谈璓别开脸,抿了抿唇,道:“那就去罢。”
  于燕燕像个快活的小姑娘,欢呼一声,吩咐下人去备马。她不要坐车,要骑马,换了一身银红滚边窄袖衫,葱白纱裤,羊皮靴,骑在马上英姿飒爽。两人带了几名仆人,便骑马往郊外的白云寺去。
  出了镇子,道路开阔,行人又少,于燕燕一甩鞭,将马驾得飞快。路边荠麦青青,远处山峦含翠,她像一支红羽箭穿梭在这满眼的绿色中。
  谈璓催马追上她,忍不住道:“于夫人,你骑术很好。”
  “陈大人过奖了。”于燕燕偏过头来看着他,笑道:“陈大人,你骑马的样子不太像个读书人。”
  谈璓道:“那像什么人?”
  于燕燕道:“像军人,你以前在军中待过么?”
  谈璓诧异于她洞察之微,当下也不否认,实话实说道:“家父生前在军中效力多年,我的骑术是他所教。”
  “原来如此。”于燕燕没再问下去,却道:“我家有一匹照夜玉狮子,陈大人想不想去瞧瞧?”
  谈璓笑了笑,道:“待我上任,一定去府上拜访。”
  “我还以为你不敢去呢。”于燕燕说着这话,又挥鞭加速,在他身边刮过一阵香风,便只见得一个窈窕背影。
  不多时,到了白云寺,却是一座瑰丽古刹,四周十分开阔。山门前两棵菩提树,郁郁翠翠,华盖一般,不知树龄几何。
  两人下马,将马交给仆人,便放起了风筝。那是一只大蜈蚣风筝,飞在空中,张牙舞爪的。两人昂面望着,于燕燕叹了口气,道:“好不容易这几日得闲,本想在平湖镇好好玩玩,谁想到遇上这桩倒霉事。”
  谈璓道:“你一个女子本不该叫那花娘,不叫她你也碰不上这桩祸事。”
  于燕燕道:“陈大人,此言差矣,花娘有钱都叫得,千错万错都在那幕后主使,而非我这个受害者。”
  谈璓道:“你说的没错,可是很多时候你管不了别人,只能管好自己。”
  于燕燕看他片刻,微笑道:“大人真是洁身自好,然江南官场实乃一滩浑水,若不愿同流合污,便要谨言慎行。”
  谈璓道:“多谢夫人提醒,我明白。”
  一时风紧了,于燕燕手被风筝线勒得疼,向腰间摸了摸,才发现忘带手帕了。淇雪不会骑马,并未跟来。她回头望了望几个仆人,也不想要他们满是汗臭味的帕子。
  谈璓猜她大约是在找手帕,便将自己的递给她。
  于燕燕道了声谢,接过来垫着手,问道:“陈大人,你以前陪女孩子放过风筝么?”
  谈璓道:“没有。”
  于燕燕很有些得意,道:“我是第一个么?”
  谈璓觉得这个话题有点尴尬,不答,别过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半山腰,那里有一座气势恢宏的宅院,便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于燕燕想了想,道:“好像是贺家的宅子,贺老爷是扬州的盐商,很有几分家私的。他有个闺女,去年才十六岁,被他托人想法子送进了宫,盼望着飞上枝头变凤凰。只可惜进宫不到三个月,便不明不白地死了。”
  谈璓担任翰林编修时,偶尔也会听到一些宫闱中的事。据说那位计贵妃恃宠而骄,跋扈非常,曾将一名才人鞭挞致死,那才人的父亲还是个五品官,此事居然不了了之,可见圣心之偏。
  像贺小姐这样的盐商之女,到了宫里死活更无人在意。
  放了一会儿风筝,于燕燕叫人拿来一把剪刀,剪断了线,放走了风筝,一面祷告:“菩萨保佑,把我的霉运都放走,让凶手尽快归案。”
  也不知是不是菩萨显灵,当晚正永当铺的伙计便拿着一只金钏来问刘易,要找的是不是这只。
  刘易又拿给于燕燕和谈璓看,两下比对,与火场捡到的那只一模一样。
  于燕燕忙将那伙计叫来,道:“当这东西的人呢?”
  伙计觑她一眼,便低下头道:“依照刘掌柜的叮嘱,我家掌柜派人一直跟着他去了东郊的贺宅,正守在那里呢。”
  “贺宅?”于燕燕一惊,看了看谈璓,又问:“可是贺大有家的宅子?”
  伙计道:“正是贺老板家的宅子。”
  于燕燕默然片刻,挥手道:“你先出去罢。”
  待伙计退下,刘易见她与这来历不明的表兄似乎有话说,便也知趣地出去了。
  “陈大人,贺大有在扬州颇有根基,倘若幕后主使就是他,只怕徐知县是不愿意上门拿人的。”
  谈璓之前便想过这一节,能与祝家作对,多半也是大户人家,以徐知县的做派,少不得又缩手缩脚。
  他屈指在膝头敲了敲,道:“无妨,我现在便去找他,不管他愿不愿意,都要拿人。”
  于燕燕觉得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提醒道:“大人与他同阶,你又初来乍到,他不会听你的。”
  谈璓道:“放心,我会让他听我的。”说着站起身,对李松道:“你和姚开也去贺宅守着,莫让人犯逃了。”
  李松应了一声便去了,于燕燕见他很有底气的样子,疑惑道:“你有什么法子让他听你的?”
  谈璓想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又想看她日后见面时的惊讶神色,那一定很有趣。左右为难一番,他还是舍不得现在告诉她,便笑道:“以后再告诉你。”
  于燕燕恐他年轻气盛,不知深浅,道:“你别乱来,若为这事丢了乌纱帽,我可不赔你。”
  “我是乱来的人么?”谈璓回她一句,便往门外走。
  别的不知道,对女人,他大抵真不是乱来的人。 于燕燕看着他背影远去,从袖中拿出白天没有还给他的手帕,小心翼翼地闻了闻,皂荚香气中浸着淡淡墨香,干净雅致,像画了寥寥几笔在上面的素白生宣。

类似文章

发表评论

您的电子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 必填项已用*标注